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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Chapter5 ...

  •   顾肖站在窗户旁,看着楼底下正背着书包朝着宿舍走的男孩。

      春末的风闷闷的,像是空调道口被人堵住轰隆隆的发出噪音,扰的人心底发慌。
      身侧的窗户视线被学校种在路边的苍树挡了大半,葱绿叶片缝隙下的男孩瘦瘦小小,他那柔软的发丝被风吹的高高翘起,不听话似的左右摆动着,让人看了去到是有些滑稽。

      刚刚给宁言初发了消息,让他先回去。

      顾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明明就不是同一个人,为什么自己昨天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将宁言初看成了他。

      宁言初那双眼睛,真的是像极了徐木然。

      顾肖自从第一次在校园里见到宁言初后,通过之后的了解才知道了这个男孩每日都喜欢泡在图书馆里,常常拿着一本书一看就能过一天。

      性格太闷了,这倒是和徐木然一点也不像。

      一开始大概是出于每个人都会存在的好奇心,顾肖在图书馆观察过宁言初几天,有的时候他与宁言初坐的极近,只需要男孩抬头往右边看看或许两人就能搭上话,但宁言初一次也没有。

      坐的近的时候,男孩身上会有一种清新的柠檬香,也不知道是他自身就带着的香气还是那身上衣料未洗净后残留下的洗衣液的味道,总之很好闻。

      顾肖很喜欢宁言初看书时的眼睛,低垂着的眼睫纤长半拢着眼角,日光折射下的光影透过书页让男孩的瞳孔越发明澈,棕黑色的眼睛小鹿似的亲切可人,生的与徐木然的一般抓人。

      徐木然比顾肖小一岁,18岁,初恋。

      在十八岁时与父母远赴美国求学,这一走已经与顾肖有两年多没见了。

      徐木然是走的前一天与顾肖分了手,那天是秋分,银杏树叶铺满了学校的林间小路,金黄一片,其中还有几个孩子蹲在树下捡拾着那些还是完好的叶片,一起玩的到是不亦乐乎。

      而顾肖与徐木然坐在操场后面的石阶上,手里拿着冰的可乐,褐色的液体里还冒着气泡,咕噜咕噜的被日头照的透亮,他们身后是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可不知道为什么顾肖却被他们吵的有些心烦,冰块透过玻璃杯融化的水珠沾湿了手心,很不舒服。

      “你想好了。”良久,顾肖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眼神依旧看着面前被银杏叶铺满的小路,并没有转头去看身边的徐木然。

      “嗯。”徐木然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低头回道:“顾肖你知道的,我爸妈一开始把我送到这里读书,他们就是想在我毕业时能够顺利出国念大学。”

      顾肖没有说话。

      徐木然说的不错,这所学校和其他高中不太一样,每年都会有一大批的毕业生被输送出国,老师教他们雅思口语和国外民俗习惯,不像别的高中那样非常看重成绩。
      相反,这里面的老师更注重学生的适应性和实践能力。

      这个学校里面的孩子要不就是家里有钱,要不然就是成绩非常好。

      当然,徐木然两者兼有。

      徐木然自嘲的笑了笑,自顾自地说:“我爸妈一直好面子,你也是知道的。”
      可乐骤凉胃里,阵阵刺痛夹杂着冷风一起吹的徐木然头疼,“他们认为他们的儿子就应该和自己一样出国留学,可他们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我可以帮你。”顾肖插话说。

      “怎么帮——”徐木然语气忽然变的有些冲,像是有些不耐烦,“顾肖,我不想把你牵扯进来,我也不想让你因为我和他们对着干,我从来不奢求什么顾肖,我只想按照自己的想法走可在他们眼里我的那些想法就是狗屁不通,就是不务正业。”
      说完,猛地灌了一口冰凉的可乐,那冒着气泡的水渍牢牢的黏在咽道上,呛的徐木然止不住的流泪,“算了吧顾肖,我真的累了。”
      “我真的好累.......我不想再和他们对着干了。”

      那年的秋天格外冷,像是把冬日的寒凉提前预支了一样。

      顾肖永远忘不了那天自己看着徐木然离开的背影,他一个人踩在那条小道上,脚下咯吱咯吱的树叶响,连同着自己的真心一同被蹍碎,消茫在尘土中。
      春风吹不来,雨也道不尽。

      那天,一个玻璃杯被扔在了学校操场角落的垃圾桶里,没有一个人在意。

      顾肖曾天真的以为时间真的能够治愈一切,至少可以疗补内心已经被徐木然扎的千疮百孔的伤痕,但是他一开始就错了。
      自从见到宁言初的第一眼,顾肖心底的疤痕就在那一秒被狠狠地撕开,露出里面狰狞的血肉。

      不知道内心为何还心存着些许侥幸,以为是他,怎么可能是他?

      顾肖回到桌边,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摁灭了手机屏幕靠着桌角点燃了一支烟,薄薄的烟雾丝丝缕缕的在空气中缠绕伴随着呛人的气味一股脑的涌上顾肖的咽喉,内里麻乱不堪就像是当年临别的最后一瓶可乐,冰冷无味。

      一个自从离开就没有消息的人,怎么可能会突然出现,怎么可能。

      就在顾肖胡思乱想的时候,教室的前门却响起了敲门声。

      “谁?”顾肖坐在后排的座位上,手中的烟还闪着火光。

      “顾肖?”是宁言初,顾肖慌乱的踩灭了烟头的火光,站起身拉开了一侧边的窗户,让室外新鲜的空气灌入房间,企图吹散刚刚还作乱的烟雾。

      “你怎么来了?”
      顾肖打开门看见门边站着的男孩,依旧小小的一只,背着书包靠在墙角声音软糯,轻的就像是一片羽毛:“我......我来看看你。”
      “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宁言初看着顾肖紧皱着的眉头有些紧张。

      顾肖瞧着宁言初刚抬头看了自己一眼后却又低了下去,不觉有些好笑说:“没有,男朋友来看自己,我怎么可能不高兴。”
      说完还揉了揉宁言初翘起来的发丝,忍不住的往下压了压。

      “嗯......”宁言初感觉自己的脸颊发烫,手指紧紧的攥着身后书包上垂下来的带子,刚想开口说话就被屋内一股烟味直接抢了呼吸,“咳咳咳咳......”被呛的不行,宁言初只能俯下身去扶着身旁的门把手咳嗽。

      “还好吗?”顾肖被眼前的宁言初吓到了,两只手虚虚的揽着身前人的肩膀,有些自责道:“对不起,是我,我不该在屋里抽烟。”

      宁言初眼尾发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却也迟迟不肯落,最终在顾肖身上环绕着的淡淡的木香中缓过了一口气,回道:“不是的,”
      宁言初摇着头看向了教室一侧全被拉开的窗户,声音有些沙哑,“是我,我不该来打扰你的。”

      眼前的小兔子软软糯糯,抢着道歉的样子着实是有些可爱。

      顾肖没忍住还是笑出了声,眼看着兔子露出疑惑的眼神,放缓声音说:“哪还有人抢着道歉的,本来就是我犯的错啊。”说完便拉着宁言初坐在了教室最靠窗的地方。

      日头渐渐落了西山,橙黄色的光晕也淡了,被黑夜拢上了外衣,挂在枝头葱绿的叶片上,让人看不清它的轮廓。

      顾肖坐在自己的旁边,隔了一个位置,他说怕身上的烟草味染到了自己身上。

      窗外的风不凉,但也是比白日里的好太多,起码不闷了,春末的闷热是最让人头疼的。

      头顶的灯光在明晃晃的亮着,投下的一小片阴影勾勒着手下书本的边缘,教室里的烟草味早已经散了,但窗户依然没关。

      顾肖不说,宁言初也不好意思开口。

      “冷吗?”耳旁突然传来顾肖的声音,把宁言初正在神游的意识拉了回来,“不冷......”自己身上还穿着今早顾肖的外套,虽然不是很厚,但用来抵御春末晚上乍寒的温度也是足够了。

      “你再等一等,我还差一点就做完了。”顾肖怕宁言初等的久,转身看着男孩轻声问道:“困了吗?”

      宁言初摇了摇头,眼神示意着顾肖本子上写的密密麻麻的字迹,说:“我不急的,你慢慢来。”男孩说话很轻,就像是棉花软糯糯的让人感觉很舒服。

      就在刚刚顾肖本来正做着题,但余光却不受控制的往宁言初那边看,才发现宁言初一直都在盯着一扇窗户发呆,一时间倒是记起了傍晚时候自己打开的窗户一直都没有关,现在的风虽然不凉但也是一阵一阵的往教室里灌,人坐的久了也禁不住起了几分寒意。

      宁言初的眼睛很亮,在凝重的墨色中显得格外明澈,黑棕色的瞳孔倒映着头上明晃晃的光,就像是星星一颗一颗洒在他的眼里,慢慢汇聚成了一片星河。

      “我不急的,你慢慢来。”
      男孩很乖,小鹿般的眼睛看着顾肖,那抹星河也是直接拖着自己往下坠,朦胧美好的就像窗外徐徐升起的月亮,轻柔温软。

      “好。”虽然口头上答应着,但顾肖现在却觉得手头书本上的题目是一点也看不进去了。
      男孩身上若有若无的柠檬气息毫不客气的钻进自己的呼吸,裹挟着窗外叶片的清香,有一种独属于少年的明冽。

      徐木然和宁言初截然不同。

      徐木然身上有的是少年的傲气,就像是高傲的天鹅在芦苇湖中昂着脖颈,完全的继承了他父母的性格,徐木然不准自己任何一项不如别人,包括顾肖。

      这种感觉让他对人产生了一种天然的疏离感,就连恋爱期间对于顾肖温柔的爱也不是没有一点防备的。

      其实顾肖早该知道的,徐木然就像是一束蒲公英从不在一个地方过久的停留,他们的感情是学生时代青春末尾的笑话,在轰轰烈烈的爱过之后只徒留一个人的伤春悲秋。

      可是认认真真爱了两年的人,怎么可能说忘记就能忘记呢?

      可现在这对宁言初很不公平。

      窗外的操场上依旧喧闹不断,与树上止不住的蝉鸣推搡着尽数钻进教室里,弯月初升有些腼腆的藏在叶缝中,淡淡的光晕折射在门外走廊的大理石地板上,渡上一层朦胧的薄膜。

      宁言初有些困了。

      在做完作业玩了一会手机后,那藏在神经后的困意就像是海水起潮奔涌着覆盖下沙滩上的每一颗沙粒,收不住似的将自己全部吞咽入喉,身体漂浮在识海中起起沉沉,捉摸不清。

      最终,宁言初还是撑不住这困意的侵蚀,彻底的睡了过去。

      顾肖再注意到宁言初时,男孩已经沉沉的进入了梦乡,只不过一旁的手机屏幕还在亮着,闪烁着幽暗的光。
      见状,顾肖起身想要将宁言初那侧竖排亮着的灯管关掉,结果还未站直,宁言初像是感受到什么似的,睡的越发不安稳眉头也渐渐皱在一起,嘴里喃喃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离得近了,顾肖才模模糊糊的听见他在喊着自己的名字。

      “顾肖......顾肖......”

      看着眼前毫无防备的睡在自己面前的宁言初,顾肖的心早已经软的一塌糊涂,干脆直接合上了作业枕着双手侧头看着男孩被光亲吻的侧脸,说实话,这还是自己第一次离宁言初这么近。

      宁言初长的很俊,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的睫毛很长,是可以渡上光晕也可以接住夜晚怜悯的光碎的长度,鼻头圆润,大概是喜欢哭的原因总是红红的,衬的他有些可爱。

      男孩酣睡时的呼吸声像是细密的鼓点一下一下精准的敲在顾肖的心尖上,面颊被风吹的有些泛红连同着身上披着的自己宽大的外套,显得这人的身形到是有些瘦弱。

      “言初?”顾肖贴在他的耳侧低声唤道。

      像是感受到有人在叫他,宁言初闭着眼迷迷糊糊的“嗯”了一声后,却又转了个身又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这人昨晚是多晚才睡的觉,也不知道他对自己是有多放心。

      顾肖收拾好桌子上的书,背起宁言初的书包挎在身前,最后俯下身顺着宁言初偏头的动作将这人背了起来,掂量掂量了身上人的重量,果然是真的太轻了。

      宁言初的手机还在亮着,上面显示的是消息通知,被置顶的联系人是顾肖。

      这人给自己的备注是“顾肖学长”,一本正经的四个字到是让顾肖看着可爱,忍不住侧头刮了刮男孩的鼻尖,轻笑道:“真傻。”

      操场上打闹欢笑声还是没停,顾肖怕宁言初被吵醒,特意绕了教学楼后面通着宿舍的小路。

      月色铺满了脚下的鹅卵石,石块被挤压发出的碰撞声奏和着蝉鸣树语到是格外的入耳。

      颈侧是宁言初柔软的呼吸,睡着的男孩格外的安静,乖巧的搂着顾肖的脖颈。
      一时之间,岁月静好,就好像时间故意的宠爱他们,让一切喧嚣离的好远,有的只是真正的属于他们的宁静。

      “言初晚安。”

      宁言初现在非常不清醒,坐在自己床上看着身侧熟悉的床帘,敲了敲自己发蒙的脑袋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昨晚是什么时候进的宿舍。

      他明明记得自己在教室陪顾肖写作业,因为时间太久最后自己实在忍不住好像,好像.......睡着了??

      所以自己到底是怎么回的宿舍???

      难不成难不成是.......

      想着,宁言初却使劲的晃了晃头,试图要将脑子里渐渐浮出的荒唐想法扔出去,可是不是顾肖难不成还真是自己梦游跑回来的?

      难得今天没课,宁言初看了眼时间才发现自己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上午的十点多。

      窗外的太阳现在有些刺眼,毫不收敛的透过玻璃窗洒进宿舍,而窗帘却静静的躺在墙的两侧装死,丝毫不发挥一点作用。

      舍友上午有课,眼下宿舍里又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宁言初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起身准备出门吃饭,结果旁边手机上的闹铃像是卡准了点,亮着屏幕毫不客气的在枕边发疯似振动着。
      一手划掉响铃后,宁言初才发现闹钟列表里不知道是谁给自己新设置的一个十点半的提醒。

      别无他法,自己现在的脑子就像是喝酒喝断片一样,什么也想不起来。

      就在宁言初刷牙的时候,手机上专属于顾肖的特别提示音很不合时宜的响了。

      看着那人头像后的小红点,宁言初占着双手一时间没法去回消息,刚要加快手中进度时,顾肖的一通语音电话便打了进来,吓的宁言初赶紧漱了口。

      “醒了?”

      “嗯......”宁言初回到书桌前坐着,看到昨晚自己背的书包眼下被好好放在储物架上,微微有些诧异:“顾肖.......”

      “嗯?”顾肖好像在忙,那边的电脑消息提示音有一搭没一搭的传到听筒这边。

      “昨晚我......我.......我是怎么回来的?”

      “我背你回来的。”顾肖回道。

      好家伙,一句话直接让这边的宁言初涨红了脸,耳垂发热整个人直接麻在原地,手指捏着耳边的手机壳羞的恨不得现在就找一个地缝钻进去,“我,我重吗?”

      “.......”

      顾肖被电话那边男孩的奇怪思维气的想笑,反问道:“你觉得呢?不好好吃饭还吃的那么少,你是觉得自己能有多重。”

      “嗯。”不重就好,毕竟谈恋爱第一天可不能因为自己的原因而破坏了自己在顾肖心中的形象,宁言初拽着衣角,心里像是抹了蜜一样甜,压不住勾着的嘴角。

      聊了一会二人便挂了电话,顾肖在电话的最后还是不放心的叮嘱宁言初说让他中午多吃点,说早上见他这几天太累才没有舍得叫醒他。

      “一定要好好吃饭,听见没?”

      “嗯。”

      手机静静的躺在桌角,宁言初瞧着不远处操场上正嬉笑打闹的学生。
      难得的今天天气很好,日头挂的老高毫不吝啬的炫耀着它的光亮,窗前的葱叶被照的极富生机,那枝杈的绿叶就好像初生的婴孩携着新生的欢喜打量着这个不算太坏的世界。
      其实,这样的日子也不错。

      毕竟现在的自己也是有人喜欢的,或许自己真的可以当那个哭了有人哄、饿了有人心疼的男孩。

      因为顾肖就是宁言初的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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