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27天》一方豆腐

6、第六天

　　那天在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看见的人是MK、最后听见的话，是一句“我喜欢你”。
　　至今，齐百恒的脑子里还是很恍惚。
　　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他记不清楚自己昏迷了几天。自从入院接受治疗以来，他的身体便一天比一天虚弱，时光的流逝似乎也与他无关。因为不管是日出还是日落，他都只能躺在床上，透过玻璃窗看出去。
　　那天以后，MK再也没有来过。齐百恒想起那天自己像疯了一般把MK骂了个狗血淋头的情景，仿佛是个梦。
　　但如果这只是一个梦，那么他心中后悔的感觉又从何而来？那似有若无的失落感又是怎么一回事？
　　已经是第二次了。
　　他用同一种态度、同一番说话，拒绝了两个人相同的告白。

　　主治医生说他体内的癌细胞的扩散已经得到了控制，但肿瘤的大小还是未能达到可以切除的水平，也就是说，他还是得继续接受肝动脉注射。
　　今天，齐百恒又是像往日一样，醒来了还是躺在床上——就算想要下床走走，他也没有那个力气。
　　看着放在床头柜上的保温瓶，齐百恒不由得又想起了MK。
　　他来过……？
　　抱着这样的疑问，齐百恒伸手去拿过了保温瓶。
　　打开瓶盖，带着鲜甜味道的热气缓缓升起。
　　瑶柱白粥？
　　没有想太多，齐百恒拿起汤羹，小小吃了一口。
　　随即升起反胃的感觉，但是把食物咽下去的时候，那种鲜甜软滑的感觉却无法忽视。

　　“嗯？你醒来了？”
　　随着声音看过去，站在门口的是齐百恒不认识的人。那人一身随意率性的穿戴，完全算不上讲究，却让人觉得很自然很舒服。那人把头发修得很短，厚重的黑框眼镜下面，笑得微弯的双眼很亮，而且有着说不出的亲切感。？
　　“你好，是齐百恒先生吧，我是乐斌，大家都叫我BEN。”
　　“你好……”齐百恒有点诧异。这个陌生人，无由来的怎么会认识自己？“请问你是……”
　　“哦哦，你别看我这副德行，其实我是一个律师，”BEN停顿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说道：“我是MK的朋友。”

　　向护士小姐借来了轮椅，BEN推着齐百恒到了住院部大楼下面的草坪。
　　是巧合？BEN推着齐百恒在之前他与MK偶遇的那个树下挺了下来。
　　“我知道我这样说很冒昧，不过……你们的事情，MK都跟我说了？”BEN平静地说。、
　　“他跟你说了什么。”
　　“什么都说了——你们的相遇、相识……还有他喜欢上你的事情。”
　　“那是他的事情，与我无关！”齐百恒显得有点激动，他拼命压住自己的情绪，心想不能在陌生人面前表现出丝毫的胆怯。
　　“那就更与我无关了。”BEN笑了笑，不知道他在笑什么。“你知道MK为什么会叫我过来帮他送粥吗？”BEN问道，见齐百恒不打算回话，也不勉强，便自顾自说下去。“MK他以前是个混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差点就被人拉进□□。那次他被人冤枉偷东西，就是我帮他打的官司。从此以后，他遇到什么烦恼都会找我说。”
　　“前几天，他忽然拉了我出去喝酒，我以为他遇到棘手的官司了，想不到却是为了感情的事。他说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可是那个人却得了绝症了。他怕有些话现在不说，以后就没有机会说，于是没头没脑的就向那人告白了，结果被人臭骂了一顿。他说你说不要他的施舍。”BEN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他看着齐百恒，想要知道他的反应。
　　齐百恒依然没有说话，脸却一直红到了耳根。
　　“齐医生，爱情是很奇妙的东西，我不敢跟你保证什么，我只是想说，有些事情，没有试过怎么知道结果？感情不是吸毒，不试怎么能知道是真心还是假意呢？”
　　“他为什么不自己来？”齐百恒忽然说道：“既然说得那么好听，为什么他不敢自己来说。”
　　“上次他说了，你不是当场就气得晕了过去么？他这么紧张你，怎么可能敢再气昏你一次。”
　　“……”齐百恒抿了抿嘴，欲言又止。
　　“其实，这几天我是刚好接了case才来医院的。每天给你送来的粥，都是MK自己亲手煮的……虽然只有今天的你吃了一口，不过我想他已经很满足了吧。”
　　“你的case什么时候结束？”
　　“醉酒驾驶，肇事司机已经认了罪……伤者已经接受赔偿、肯庭外和解。所以，今天是最后一天了。”
　　“明天还会有粥吗？”
　　“什么？！”
　　“如果有，让他自己带过来吧。这几天，麻烦你了……BE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