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27天》一方豆腐

5、第五天

　　自从那天以后，MK再没有见过齐百恒。
　　打他的手机是关机状态的、去龙城也没有找到人。那里的护士直说齐医生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有上班了。
　　MK知道，事情已经往很坏的方向走了很远。
　　凌霄医院……这是MK可以想到的最后的地方了。

　　就在齐百恒跟MK最后一次见面后的三天，他的病情告急了。
　　父亲与阿姨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童子军黑着脸在床边不停说快振作起来你的病人我可不管之类的话，这刀子嘴再锋利却还是掩饰不了脸上的忧心，其他人也是一样，不停地说着加油之类的话。

　　其实齐百恒自己心里面清楚，这个时候，他想死的心比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作为一个医生，“不要放弃”这句话，他比谁都说得多。可是到了自己需要面对的时候，为什么就要如此的艰难。
　　过去自己遇到的并然，尚且能拿出他们的家庭来作理由让他们振作。家庭就是这么一回事，是负担、也是动力是支柱。
　　可是他呢……？
　　母亲已经离去，父亲又找到了可以照顾的人，家里的经济也算宽裕……他的家庭，完全没有需要他来负担。
　　是吗？这样，我就可以无牵无挂地死去了吧……

　　齐百恒这样想着，忽然觉得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心情放下，身体却不能。刚合上眼，呕吐的感觉就从胃部翻涌。齐百恒赶紧翻身下床、跌跌撞撞来到洗手间，却又是一阵干呕，什么都吐不出来。
　　也是，根本就没有吃下什么东西，哪来的东西可以吐。

　　齐百恒不由得想起MK的话：多吃点，有东西可以吐了就不会那么辛苦了。
　　真的是这样吗？
　　想起MK的歪论，齐百恒只有苦笑。虽然不觉得有东西可以吐的话是否真的能减轻痛苦，不过齐百恒也承认，把美味的东西咽下去的感觉确实比什么事情都幸福。

　　离开了洗手间，顺手带上门，回头便看见MK。
　　“KEN。”来者把手中的果篮跟保暖瓶搁下，小跑来到他的身边，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又吐了吗？”
　　“嗯。你怎么来了？”
　　“想见你，就来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齐医生的名字，在凌霄很容易打听吧。”
　　“是吗？原来整个医院都知道了能医不自医了吗。”
　　“别这样说，大家都是关心你而已。你知道吗，刚才下面的姑娘还让我带话，叫你振作点，一定没事的。”
　　“振作就能没事么？”齐百恒忽然轻蔑一笑，“你跟阎王爷打了架了？他答应你说我振作就能没事？”
　　MK看着齐百恒一直笑着，却是说不出的苦涩。
　　“KEN，不要这么悲观，事情总是能得到解决的。”
　　“死了就能解决了吧……”
　　躺回床上，闭上眼。齐百恒再也不想说话。
　　明明知道MK是惦念着自己才会特意过来的、明明想要笑着说谢谢，可为什么说出口的却是这么伤人伤己的话？
　　齐百恒已经无法理解自己的行为，他开始觉得这个自暴自弃的自己真的很讨厌。
　　MK请他千万要振作，他也好想。真的真的好想振作起来。
　　可是每当呕吐的感觉涌上来的时候，就好想有人在自己的耳边对自己下诅咒一般，让他尽快结束这累人累己的生命。
　　“KEN，如果我跟你说，说我喜欢你，你可不可以为了我而振作、为了我活下去？”
　　MK这样说着，表情认真无比。
　　“你……说什么蠢话。”齐百恒抖着声音说着，无法相信自己听到的就是事实。
　　“KEN，我认真地想了好久，我喜欢你。”
　　“你在可怜我？！”听着MK的告白，齐百恒忽然变了脸色；“为什么每个人都是这样！晴晴是这样，你也是。你们以为你们是什么！你们把我当成什么！喜欢我？喜欢我什么？！我们认识才那么一点时间，你喜欢我什么啊！！你是在可怜我么，觉得我快要死了就施舍一点爱给我么？！我不需要，我不需要你们的施舍！”齐百恒不知道哪里来的起来，一下子便把MK推开。
　　他靠在床上，喘着气，声泪俱下，狠狠地嚷着：“出去，你给我出去！”
　　病痛的折磨，加上肝动脉注射带来的副作用，齐百恒虚弱的身体压根儿承受不住这样的折腾。气一急，人便晕了过去。
　　见齐百恒倒了下去，MK也是急个半死。连忙按了铃叫护士。

　　抢救之中，MK自然只能待在外面守候。
　　紧闭的门，隔在他与齐百恒之间。仿佛是地狱之门，把两人相隔两个世界。刚才齐百恒的表现他不是没有看见——人还在接受治疗，心却已经死了吗？或是说，因为接受这样的治疗，才会萌生出想死的心吧。
　　只是，刚才的表白被理解成恶意的施舍，这才让MK无法接受。
　　喜欢一个人，一定就需要认识了很久么？喜欢一个人，一定就只能分享快乐而不能承担痛苦么？
　　要真的是这样，那他喜欢的，到底是这个人，还是只是喜欢两人相伴的感觉。
　　MK萌猛地摇头——KEN，我喜欢的是你！从一开始就是你！不管你对我的感觉是怎么样，我只知道，除了你，我谁都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