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秒说爱你》莲沐初光

4、第 4 章

　　更衣室的门被一把甩上，林如风见室内无人，这才蓦地变了脸色，沉下面孔，一把将装着鞋的盒子直接丢到垃圾桶里。
　　他面无表情地脱着身上的球服，动作却十分僵硬，上不去又下不来。燥怒的情绪在并不宽敞的更衣室中弥漫，林如风的呼吸渐粗，几乎是暴躁地扯下了衣服。
　　“装什么好人。”林如风冷冷地说，“当年抛妻弃子那么多年，活着跟死了没什么两样，如今跑来做戏给谁看？”
　　往事一幕幕重叠，林如风换衣服的动作渐渐慢了下来。
　　他说不清心中是恨是怨，但不能否认的是，他对篮球的喜爱，的确来源于林父。
　　当年林父作为紫辰闻名遐迩的魔鬼篮球教练，一手带出让诸多球队闻风丧胆的“风尘三侠”，打出了数不清的漂亮胜仗。
　　作为教练，他面面俱到，可作为父亲，他早忘了自己还有个家。
　　林父陪伴他的次数，几根手指就能数的过来。
　　就连母亲重病的那次，他人都远在其他的城市，带着自己的球队冲锋陷阵，一路披荆斩棘，收获着掌声与欢呼。
　　他永远无法忘记那个难熬的夜晚，他身心俱疲地守在母亲的床前，电视中转播着紫辰球队的激烈的战况，球员们奔跑、跳跃，激情而热烈。病房中却安静、阴郁，压抑而痛苦。
　　母亲满头大汗地呕吐着。屏幕中，父亲却眼见队员进球，脸上露出了自豪的笑。
　　那个笑容，格外刺眼。
　　林如风的手垂下，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正消化着这莫名的情绪，忽然听见门的响动，他还没来得及回过头，就听见门声响了，接着一个清凌凌的女声响起：“你刚才传球的时候，为什么不直接投篮？”
　　这语气，分明是在问罪，林如风又被挑起了一丝火，起身就想反驳，可“你”一个字刚开口，对方忽然一声尖叫，猛地转身，肩膀微微发抖。
　　林如风微怔，看见了一个纤细而挺拔的背影，长发垂到肩下，细碎而柔软，从这个角度可以隐约看见她秀美精致的侧脸轮廓。
　　他又一垂头，看见自己光裸的上半身，连忙回过身去，手忙脚乱地套好上衣，却发现美女还在背对自己，不由觉得好笑。
　　男更衣室碰见美女，这实在稀罕，他忍不住开玩笑：“我不吃人。”
　　汪雨晴一张脸红到了耳根，声音却仍强作镇定：“你衣服没穿好。”
　　林如风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更是有意逗她，虽然已经穿戴整齐，却还是调侃：“如果我没记错，这里是男更衣室，我不穿衣服都没问题。”
　　这无赖样在汪雨晴见来也是莫名熟悉，她强压心中不悦，冷声道：“林如风，请认真回答我的问题。”
　　林如风眉头一挑，觉得有趣。
　　这姑娘带刺的。
　　“凭什么啊？”他丝毫不恼，反而开始温水煮青蛙，却不想下一秒，对方给出他一个让人震惊的回答。
　　“理由很简单，因为我是你们篮球队的新任社长，汪雨晴。”
　　这下换林如风傻眼了。
　　这看似弱不禁风的美女显然来者不善，更是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劲儿，追着林如风讨要一个答案。
　　“知道你的行为有多愚蠢吗？明明时机正好，明明以你的实力可以胜任，你却在一个不算上佳的时机将球穿给了刘振宇。”汪雨晴口齿清晰，有条不紊地分析指责，“还好蓝溪不够强大，如果遇到强队，你这毫无战术的传球，很可能影响到整场比赛。”
　　林如风已经装好背包，头也不回地就要走。
　　爱美之心人皆有，虽然他起初也被汪雨晴这张出色的面孔吸引了一瞬，但也就是一瞬而已。
　　她来者不善，空降队伍，抢他社长位置，如此种种，就算眼前这姑娘倾国倾城，他也提不起半分兴趣。
　　可汪雨晴……这人就算没见过，也多少听闻过。紫辰有名的美女，教练汪啸的妹妹，著名科技公司的大小姐。
　　他惹不起，总躲得起吧？
　　汪雨晴却锲而不舍，竟直接无视了林如风的脸色，堵到门前：“林如风，你身为前社长，真的有对自己的队伍负责吗？”
　　林如风本有意忍让，可汪雨晴字字犀利，前社长三个字更是戳到了他的心上，于是他吊儿郎当地一抬眼，语气不善地问道：“你什么意思啊？”
　　“紫辰的球队虽然辉煌过，但那也只是曾经。”汪雨晴掷地有声，“你身为领导者，不在乎团队合作，一意孤行，疏于管理，这种行为，迟早会让曾经的传说跌落神坛。”
　　她每说一个字，林如风的神色就冷下一分，二人无声对视着，似是谁也不肯退让，最终林如风向她凑近几分，带着挑衅的语气讽刺道：“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其实很微妙？”
　　汪雨晴来者不拒，淡淡一笑：“怎么？”
　　林如风也笑了：“我认你，你才是新队长，我如果不认，你就是个多管闲事的普通人而已。”
　　汪雨晴神色僵住，看着林如风促狭的神色，才明白方才的话都被她当做了耳旁风。她心中愤怒，刚想开口反驳，汪啸的声音却传来：“雨晴，别多话，跟我来！”
　　二人回头，这才发现汪啸不知何时站在门外，目睹了一出好戏。
　　汪雨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作罢，离开前回头望了林如风一眼，发现他也正笑盈盈地望着她，二人对视，电闪雷鸣，硝烟弥漫。
　　汪啸微微皱眉，预感以后篮球队的日子会被这互不认同的二人掀起波澜。
　　他们离开后，林如风站在更衣室，过了好久，才重新走回球馆。
　　此时的球馆已不见人影，灯光熄灭，唯有一抹月光从高窗处洒落，不偏不倚，打在篮板下。
　　他仰起头来，仿佛看见两个身影，一大一小，正是曾经的林父和年幼的他。
　　他追着着林父手中的篮球，欢声笑语，犹在耳边。
　　最终，二人的身影渐渐向黑暗跑去。
　　他已经快要分不清这是真正的记忆，还是曾经期盼的可笑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