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第五十二章 你欠我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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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被凌教弟子带到了牢中，随后不久，林花雪也被带了进来，他靠在墙边，缓缓抬起头，有些吃力地问：“小九，你为什么要回来？”
小九急忙爬到林花雪的身边，她的手指拂过他憔悴不堪的脸，哽咽地道：“对不起，我不知他们会这样对你，如果我知道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当日在黍谷，我一定不会让他们带走你。”
“不关你的事，都是那个女人，至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在搞鬼！”林花雪咬牙道，过分的激动让他的脸色更加苍白。
小九看着林花雪身上的累累伤痕，发现他每一次的喘息，都仿佛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小九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沙哑地问：“花雪，他们究竟对你做了什么？”
林花雪低下头，随后轻声道：“他们把我的手筋脚筋都挑断了，我已经是个废人了......”
小九的心抽搐了一下，随后愣愣地跌坐在地上，她的脑袋一片空白，许久才说出一句接近嘶喊的话，“可是为什么，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花雪沉默了许久，忽然牵扯起一件毫不相关的旧事，“小九，记得我和你在酆都，你说你是帝王命星，又是一宫二命，你会因为那个主阳的人而死，可当我问你那个主阳的人是谁时，你却又不肯告诉我。原本我根本猜不出那个人是谁，直到你说，主阳的那个人若欲躲避天灾，必须养生养神，稍思寡欲，清静无为时，我忽然想起一个人。”
林花雪没有说下去，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小九的眼睛，目光似悲戚又似心疼，小九扭开头去，不再看他，只是轻轻道：“你说的是沈泉。”
“六宗玄术虽然最重清修，但从未有过掌门人不许婚嫁的规定，沈泉身为沈家的唯一子嗣，却迟迟不肯娶亲，也是因为要躲避天灾吧。他这一生注定不能妄动七情六欲，于是便娶了你，一个不需要与他同眠共枕，却足可以让他消除江湖上那些闲言碎语的妻子。”
“你别说了，就算是他又怎么样，他不是帝王，我也不会因为他而死！”小九打断林花雪的话。
“小九，你知道我为什么那么肯定是他吗？”林花雪说到这顿了顿，他的目光很沉，甚至带着一丝幽怨地望着小九，“因为你实在太在乎他了，不管他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陌生人，还是你的冒名丈夫，你对他的关心，已经远远超过了你应该给予的，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其他的理由，可以让你为他付出这么多。一开始我以为你是为了你爹，为了沈家，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彻彻底底的错了，因为这几年来，你所在乎的不过是沈泉的安危，你甚至没有考虑一下，你那被你遗忘在沈家的爷爷，这些年来是否过得好，他是不是也像沈泉一样，遭到江湖中人的恶意中伤，甚至是追杀！”
“你别说了！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沈泉是那个人跟这一切又有什么关系！”小九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愿再听林花雪说下去。
林花雪问：“你知道沈泉叫那个女人什么？”
小九愣愣地看着他。
“他叫那个女人姐姐。”林花雪的话字字砸在小九的心间，她的思绪越发混乱，拼命地摇着头，嘴中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溱凤怎么可能是小白的姐姐。”
林花雪又道：“你还记得那天我们在陆圻与你师兄们喝酒的那个晚上吗？我追随云裳容一路回了幽思山庄，我听见沈泉与溱凤的谈话，沈泉口口声声叫溱凤姐姐，还一起谈起了你，后来他们发现了我，我险些丧了命。”
小九想起沈泉曾经的确提起过，他曾有一个姐姐，在逃亡中失散了，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泉的姐姐竟然是溱凤，难怪沈泉每次见到溱凤，每每都是对她侧目。小九又想起沈泉曾在黍谷的璇玑阁寻找扭转命星的方法，刚才溱凤又口口声声要宋衍竹交出《摘星》手卷，这一切都在说明，沈泉与溱凤的确是失散已久的姐弟，而沈泉他却一直都瞒着她。
“当我知道了溱凤是沈泉的姐姐后，加上这么些年来发生的一切，所有的事情都不难猜了。是我爹不小心将你爹娘的事情透露给了溱凤，溱凤恨你爹娘入骨，便有意联合了鬼道，将一桩桩血案推在身为沈家唯一传人的沈泉身上，溱凤在偶然间发现沈泉居然是自己失散多年的弟弟，所以才转而把罪名推到我身上，然后他们姐弟两同心协力，向与沈宋两家有关的人一个一个下手，作为复仇。”
小九苍白着脸，哆嗦地问：“你是说，是沈泉和溱凤联手，他们......他们害死了柴师兄？”
林花雪看着小九惊慌失措的神色，不忍再刺激小九，便道：“小九，你不要太难过，这世间的事千丝万缕，谁是因，谁是果，谁也说不清楚。如果当年凌教没有派楚慕去宋家，你娘就不会出走，如果不是楚慕在偶然间救了溱凤，她可能已经死了，如果我爹没有遇到溱凤，我也不可能被她害得失踪十年，如果你爹没有救我，他就不会有机会将你的事说给我爹，如果我爹没有在不经意间把你爹娘的事告诉溱凤......”
“可是这个世上没有如果，我害了他，他又害了我，我与他的这笔糊涂账恐怕一辈子也算不清了。”小九一字一顿地道。
林花雪伸出柔软无骨的手，力不从心地握住小九，“小九，我告诉你这些，只是想你不要在为任何事情自责了，也不要再相信沈泉，他已经不是从前你认识的那个沈泉了，溱凤一定已经将你的事情告诉他了，他会像他姐姐那样恨你，甚至会......”
“甚至会杀了我？”小九虽然这样问，却根本没有打算从林花雪的口中听到答案，她的脑子里满是沈泉在黍谷说过的那些话，“在我看来，他们甚至比那些害死我娘的人更可恨。”沈泉紧紧握住自己的拳，反问自己：“宋小九啊宋小九，你竟然可以为了一个害死自己师兄的人不顾生死，你难道还没死心吗？”
林花雪担忧地看着小九，见她就这样面无表情地呆呆在地上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溱凤将小九与林花雪关了一天一夜，到了第二天，溱凤忽然命人将两人同时带出牢狱，带到小九来时的那个大殿之上。
大殿之上，溱凤、沈泉与楚慕都立定在上方，他们的神色各异，有着各自的心思，而宋衍竹则依然是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既不肯向溱凤屈服，又不愿在楚慕面前露出丝毫屈服的样子，她仿佛是要与溱凤死抗到底，扭过头，连看也不看溱凤与楚慕一眼。
沈泉一见到小九被带了上了大殿，神色立刻变了，溱凤瞧见他的神色，冷言对他说：“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不然，我连她也不会放过。”沈泉只得站在原地，他看着小九，发现小九今日安静得出奇，头也垂得很低，他看不见她此刻的表情，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时，溱凤忽然大声质问宋衍竹：“怎么样，想好了没有，究竟是交出《摘星》手卷，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你的亲身女儿死在你眼前？”
宋衍竹咬牙不说话，沈泉却从她的脸上看到了某种一意孤行，某种绝望。
大殿里静得出奇，溱凤冷哼了一声，“这可是你自己选的，不要怪我没有给过你机会，再过几个时辰，不需要要我动手，宋络也该冻死在冰窖里了。”
“我不会放过你！”宋衍竹嘶声力竭地喊道，随后倒在地上晕了过去，楚慕的脸上明显露出悲戚的神色，撇头不再看宋衍竹。
溱凤的美目缓缓移向小九与林花雪，“至于你们两个......”
还未等溱凤说完，只听殿外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后一个清脆的女孩儿声音响起：“求求你，放了我姐姐和娘，我把《摘星》手卷带来了，你不要再伤害她们！”
宋瑶的双膝“扑通”一声砸在冰冷的地上，她的双眼通红，将《摘星》手卷举过头顶，献给楚慕，“爹，你放过娘和姐姐吧......”
楚慕的身形明显一僵，“瑶儿......”
宋瑶瘦小的身子颤抖，哭泣着道：“爹，就算你已经打算不认我们，可我们毕竟还是你的亲人，你最了解娘，娘不愿意交出《摘星》手卷，是因为她把身上的责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重要，可我不管，我只想救她们，现在我把你要的东西带来了，你放过娘和姐姐吧。”
溱凤露出兴奋的表情，等不及凌教弟子替她呈递上来，便亲自下去取，宋瑶忽然将《摘星》手卷藏在怀中，对溱凤道：“你先把我姐姐放了，我才能给你！”
或许是因为多年的心愿得以实现，溱凤非但没有命人对宋瑶强行动手，居然还爽快地答应了宋瑶的要求，命人为宋瑶带路，将宋瑶和陆君砚从冰窖里放出来。
众人来到冰窖前，溱凤命人将冰窖的大门打开，宋瑶冲了进去，楚慕也随后走了进去。冰窖内，陆君砚将宋络牢牢地搂在怀中，两人拥在一起，一动不动，宋瑶跑到两人的身边，拼命地呼喊：“姐姐！姐姐！陆哥哥，你们醒醒！”
宋瑶不见两人动弹，就用双手摸上陆君砚的身体，却发现陆君砚的身体已经冻得僵硬了，宋瑶吓得哭喊：“陆哥哥，你不要吓我，你回答一声我呀！”
楚慕将手指放在陆君砚的鼻息，不禁喊道：“君砚！”楚慕随后又迅速探了探宋络的鼻息，他急切地对宋瑶道：“快把你姐姐和君砚分开，她还有气息！”宋瑶无措地点点头，与楚慕一起将陆君砚与宋络分开，楚慕抱起宋瑶，又心痛地看了一眼陆君砚，最后狠下心将宋络抱出了冰窖。
溱凤在一眼冷眼旁观，她跟着楚慕一同出来，质问楚慕：“你这是什么意思！”
楚慕语气又冷又硬，“我希望你不要太过分，我要你记住，她们毕竟还是我的女儿！”
溱凤气得面红耳赤，却不好发作，她狠狠地盯着宋瑶，“死丫头，快把《摘星》手卷交给我！”
宋瑶从怀中取出手卷，正欲交给溱凤，一直十分安静的小九忽然急闪到宋瑶身边，硬生生地从溱凤的眼前抢走《摘星》手卷。小九怒斥溱凤：“你是宋家什么人？《摘星》手卷根本不是你们这些人可以碰的东西！你就不要妄想了，我就是把它毁了，也不会交给你！”小九说着，开始在众目睽睽下，徒手撕起了《摘星》手卷。
溱凤慌得花容失色，“来人，帮我把这个小贱人杀了！”
溱凤的话音刚落地，立刻有七八个身手不凡的凌教弟子跃到小九身边，沈泉原本就离小九很远，那几个高手出手之时，沈泉甚至来不及闪到小九的身旁，就眼睁睁地看着小九被那几个人制伏，溱凤气愤地抢过小九手中散碎的《摘星》手卷，扬手便狠狠闪了小九一个巴掌。
小九的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手印，嘴角也渗出了血丝，她用一种怨恨的眼神等着溱凤，眼神倔强而又憎恨。溱凤咬牙切齿地道：“我先留着你的贱命，等我搞清了如何扭转命星，再要你的小命不迟！”
“夫人何必舍近取远，放着现成的办法不用，却要依靠阴阳家那些邪门玄术，反倒失了身份。”一个阴沉的嗓音传来，只见一个骨瘦的黑袍老人拂尘一甩，慢悠悠地从远处走了过来。
溱凤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子规道长，你怎么来了？”
子规道人阴冷的目光滑过在场的每个人，随后向溱凤与沈泉微微一躬身，“老夫来迟了，让公子与夫人久等了。不过，老夫此番前来，是因为在宋家的璇玑阁内发现了扭转命星的方法，其实根本无需动用阴阳家的玄术，只要......”子规忽然将目光转向小九，却没有说下去。
“小九，你告诉他们怎么将沈泉的命星扭转回去！快啊！”林花雪拼命想要挣扎开凌教弟子的束缚，他朝小九发疯了似地喊。
小九一愣，不明白为什么林花雪会忽然要她这么做，就在在这个时候，沈泉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子规道人的身上，他手中的宝剑向着小九身边的几人一挑，瞬时将那几人隔在外端，自己来到了小九的身边。
溱凤气道：“弟弟，你这是想要反抗我吗！”
“姐姐，你答应过我，不会伤害她的。”沈泉直视溱凤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子规道人看了眼两人，意味深长地问沈泉：“公子，你可知你身后的是谁？你又可知，你现在这样护着她，下一刻，却可能一心想要杀她？”
“你跟我闭嘴！”沈泉对子规道人毫不客气。
子规道人又说：“自古阴阳家遵信阴阳平衡之说，公子现在的命星之所以能够被维持在原本的命宫之外，正是因为阴阳两股力量相抵。阴阳相抵才使命星维持在现在的位置，一旦阴弱，即使不需要少司命与《摘星》手卷也同样可扭转命星。所以我刚才才说，夫人取《摘星》手卷是舍近取远了，何不直接将主阴的人杀了，到时候，命星自然会回到原本的命宫。”
“此话当真？”溱凤问子规道人。
“夫人是不相信老夫的话，还是不相信那些阴阳典籍中所说的？”子规道人反问。
小九忽然大笑起来，她看着子规道人的目光如一把尖刀，“没想到你这个老头子还真是聪明的很，我告诉你，你说的很对，事情本来就没有那么复杂，只要把你说的那个人杀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都能够得到了。”
子规道人没想到小九会这样说，微微一愣后，似笑非笑地道：“我聪明，你也不笨，非但不笨，而且还聪明得很，那么接下来你这个聪明人会怎么做？”
小九的神色有些决绝，她忽然转身对沈泉道：“小白，我有一句很要紧的话和你说，你俯下身来，我告诉你。”
沈泉虽然不知道小九有什么话不能当着众人的面说，却还是顺从地弯下了腰，他没有料想到，小九会突然按住他的手，他手中的剑就这样直直地穿过小九的身体，温热的鲜血漫上他冰凉的指尖，让他猛然从震惊中惊醒，“小九，你这是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不姓宋，我姓沈，是沈澜和宋衍青的女儿......”小九晶亮的眼睛瞬时黯淡了下去，她的脸上挂着一丝凄绝的笑，一点点将沈泉的剑从身体里抽出来，鲜血不断地从她身上的窟窿里涌出来，她就如同一朵在刹那间枯萎的花朵，，从站立直到倒下，始终都望着沈泉，“我的命还给你，我以后再也不欠你什么，你害了那么多人......我要让你......后悔一辈子......”
小九的眼前渐渐只剩下模糊重叠的影子在交替，耳边也已经听不清声响，在失去意识的那一刻，她仿佛看到了很多人在她眼前奔跑，只是她再也没有力气去弄清眼前到底放生了什么，或者，她是不愿再去弄清楚了。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五十二章 你欠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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