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第四十五章 莫道人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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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沈泉的话，小九瞪大了眼睛，她的脸忽然涨得通红，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她不顾沈泉的阻拦，冲了出去。小九来到黍谷谷外，只见凌教教徒已将谷口围堵，宋家却只出了寥寥数人，皆是青衣青靴，他们手上并无兵器，宋衍竹与楚慕站在最前，镇定地看着眼前众人。
溱凤一袭紫衣，斜倚在一顶坠满金叶的肩舆之上，珠帘纱幔间，她曼妙的身姿隐隐绰绰，光转琉璃般的眼眸缓缓扫过宋家众人，却刻意在楚慕身上停留了许久，她嘴角微微扬起，转而看向宋衍竹，清音响起，“不知道大司命听清我刚才所说的话了没有，此番我们来此，只为了捉拿叛教徒林花雪，大司命若肯把人交出来，我们定不会为难宋家之人，我们会立刻离开此地，也免得扰了这黍谷的清幽。”
大司命脸上毫无表情，“我再说一次，你要的人不在黍谷，请各位马上离开这里。”
溱凤轻笑，她手拨珠帘，娉娉婷婷地走下肩舆，“我的消息不会错，林花雪一定就在黍谷之中，大司命若是执意不肯将人交出来，就莫怪我手下的这些人无礼了。”
大司命冷冷道：“这里岂是你们任意妄为的地方，我在这里奉劝诸位一句，黍谷阴阳，擅闯者死！”
溱凤笑而不语，她眼波一荡，身旁立刻走出两个红衣少女，她们一话不说，身子忽然腾到半空中，纤细的身影在空中交错，两道寒光乍现，直指不远处的宋衍竹。宋衍竹的神色微变，身子却并未移动分毫，白色的身影跃起，红衣少女不及丝毫的反抗，立刻纷纷坠地，楚慕挡在宋衍竹身前，掷地有声地问溱凤：“溱姑娘，今日你真是要与我楚慕为敌吗？”
溱凤的眉头微蹙，瞥了一眼躺倒在地上的红衣少女，眉宇中露出不悦之色，她突然碾步向楚慕走去，身旁的侍女连忙阻止，“夫人小心！”
溱凤冷漠地推开侍女，依然向楚慕走近，楚慕未退，两人的目光缓缓交织在一起，溱凤忽然娇嗔，仿佛是在重复楚慕的话一般，“楚郎，今日你真是要与我为敌吗？”
此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是一怔，宋衍竹脸色大变，声音颤抖，“你们......”
“衍竹.......”还未等楚慕解释，溱凤的手已然死死抓住楚慕的衣袖，她双颊通红，泪珠欲坠未坠，咬着粉嫩的唇，“楚郎，难道你完全不念我们往日的情分？”
楚慕从溱凤手中抽出衣袖，别过头去，道：“当年的事情难为溱姑娘还记得，只不过如今我已是有家室的人，还望溱姑娘旧时别提，放尊重一些。”
“我偏提！”溱凤当着众人面，露出小女人般无理取闹的样子，“当年你只身一人从山贼手中把我救出来，那时我便想，我的命既然是你救的，就该一辈子守在你身边伺候你，你说你早已成家，可我根本不在乎......我还记得，你说过你会一辈子对我好，可如今.......”溱凤断断续续地说着当年她与楚慕之间的那段往事，最后竟然泣不成声。
楚慕沉默，宋衍竹从喉中抽出一声冷笑，“楚慕，你倒是从来没有和我提过，你还有这样一个红颜知己！我倒想听听，你到底是如何舍得这样一个可人儿的。”
溱凤抬起她那双沾着泪珠的美目，似笑非笑，“当年，我对楚郎情深，楚郎也绝非对我无意，楚郎只是碍于前任教主对他委以重托，他一时不能离开宋家，我不忍心他为难，也只能生生与他分离。”
“溱姑娘！”楚慕怒视溱凤，似是要阻止她说下去。
溱凤眨了眨她的大眼，露出无辜之色，“楚郎，难道我说错了什么吗？当年，凌教有意与玄道各家结盟，唯独只有六宗、阴阳与灵棋三派执迷不悟，不肯与我们结盟。先任教主下令对付此三派，六宗沈家与灵棋世为姻亲，最不易对付，于是教主便派你混入宋家......”溱凤的目光似有若无飘向楚慕身后，幽幽地看向宋衍竹，“你刻意与宋家姐妹纠缠不清，促使宋家陷入大乱，也是早已与教主计划好的，最终宋衍青出走，宋衍竹嫁与你为妻，你可知，我当时有多难过？”
楚慕强的脸色早已沉郁不堪，他强忍心中怒火，“住口！”
宋衍竹浑身颤抖，咬牙道：“你让她说下去。”
“如今，先任教主辞世，教中诸事有变，已不需你再留在宋家。再者，教中近些日子屡遭变故，林教主染疾无法统领教中事物，林花雪、玄麟和阿碧等人的叛变，以及白猿、红虎的相继被杀，已让凌教遭受了不小打击，鬼畜一脉中现今只剩下你一人，作为凌教大护法，楚郎你怎么能就这样袖手旁观？你现在自当立刻重返凌教，担起领教的责任......”
宋衍竹目光如冰，“楚慕，她刚才所说的一切可都是真的？”
楚慕无言，溱凤投来冷冷的一瞥，“难道我还会骗你不成？对了，还有一件事情忘了告诉你，既然当年凌教要对付的是你们宋、沈、苏玄道三派，又怎么会放任沈家独享太平？宋衍青与沈澜的相识是楚郎有意安排，他们两人也果然糊涂得紧，最终促使了宋、沈两家失和仇怨，沈家少了沈澜，就等于失去了六宗传人，最后竟连稷下先生之位都丢了，实在是大快人心。”
溱凤提及宋衍青与沈澜相恋之事，已然是触碰到了宋衍竹痛处，当她得知一切竟然都是楚慕在背后操纵，一阵彻骨的寒意袭上周身，她看着眼前这个人，忽然冷笑三声。直到如今，楚慕竟还表现出一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悲愤在宋衍竹瞬时转为怒火，“楚慕，我最后问你一遍，当年，衍青出走究竟与你有没有关系？”
楚慕沉吟，终是抵不过内心的愧疚，缓缓道：“没错，当年并非是衍青自己要离开的，是我劝她离开黍谷，并让她隐姓埋名拜师于沈澜。”楚慕泛起苦笑，“当时，我只不过是说六宗玄术向来注重清修养性，她去了那里，或许就可以忘记黍谷的一切，没想到，这个傻丫头就真的去了......”
宋衍竹的眼底漆黑一片，她的双手缓缓抬起，在胸口合成一个阴阳手印，楚慕一愣，他的神色越发苦涩，”衍竹，你若真的想要杀我，我绝不会后退半步。“
宋衍竹的双手颤抖，却继续合印成阴阳咒法，她的手指一勾，指向地却是楚慕身后的溱凤，“要死，也是她先死！”
霎时，无数道白光向溱凤飞去，只听溱凤一声娇呼，身子却被人拦腰抱起，碎玉之声响起，楚慕用玉笛挡下宋衍竹的攻势，他抱着溱凤稳稳坠地，玉笛在他手中已成粉末，他一扬手，粉末尽随微风而去。
宋衍竹眼见着溱凤软软地趴在楚慕怀中，一个踉跄，向后跌了一步，“好个楚慕，你果真是......”宋衍竹难以启齿，愣愣地盯着楚慕。
溱凤朝宋衍竹投来一个轻蔑的笑，将楚慕搂得越发得紧。
“女人，你害完我爹娘不够，如今还想着祸害我紫叔吗？”林花雪的声音忽然从众人背后响起，他艰难地从黍谷中走出来，一步一颤。
一直藏在人群中暗暗窥视一切的小九终于按耐不住内心的焦虑，当下冲了出来，她扶住颤颤巍巍的林花雪，露出责怪的表情“你想死吗？在这个时候出来！”
林花雪推开小九，眼睛直直地盯着溱凤，“你要找的人是我，我就在这里，何必为难其他人？”
楚慕沉目，“花雪，我不是派人通知你离开了吗？你为何又要回来？”
“与其这样一直躲躲藏藏，倒不如来个干脆的，我今日一定要弄明白，这个女人的心里到底在盘算些什么，这样处心积虑谋害他人，究竟能对她有多少好处！”林花雪目露恨意，一字一顿地说道。
溱凤拉着楚慕稍稍向后退了几步，“你恐怕是没有机会知道这些了！”溱凤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凌教中人已开始向林花雪拢来，楚慕跨出一步，挡在他们之前，只见他从袖中取出惯用的暗器，冷言：“你们若是再上来一步，莫怪我不客气！”
“师傅！”
“爹！”
两声清脆的声音响起，陆君砚率先来到楚慕身边，他见到凌教众人先是一愣，向来悲喜不浮于色的他却也瞬时紧锁起眉头，露出不安的神色，紧握住手中的剑，不发一声。
“爹，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这么多人在这里？”宋络不解地问。
“不许叫他爹，他不配！”宋衍竹已是恨到了极致，她将宋络拉到自己的身边，咬牙道：“络儿你记住了，楚慕与陆君砚从此与宋家再无半点关系，你只能将他们作为仇人对待，其余的一切统统都给我忘掉，记住了没有？”
宋络虽不知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眼见宋衍竹和楚慕闹得已然反目，心中惊恐，不禁红了双眼，扯着嗓子问：“娘，你到底在说什么？他是我爹啊，我怎么能这样对他？”
“我再说一次，他不再是你爹！”宋衍竹怒言。
“我不，爹就是爹，哪有说是就是，说不是就不是的，今天我就偏偏不听娘的话！”宋络倔强地反驳。
“啪”的一声，宋衍竹狠狠在宋络的脸上留下一个血红的掌印，她指着楚慕与陆君砚，“宋络你给我听好了，他们是凌教派来的奸细，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的所作所为不过都是在骗我们，他们只想我们宋家的人死，你明白了没有？”
宋络拼命地摇头，她的泪不断地坠下来，反复着同一句话，“娘你都是在骗我，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听不懂......”
宋衍竹看着楚慕与溱凤，“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们要抓林花雪也罢，不抓也罢，总之，我们宋家不会再插手！”
楚慕想要拉住宋衍竹的手，却被她毫不容情地推开，“楚慕，你我早已恩断义绝，下一次若是再让我见到你，就绝不会像是今天这般光景，我一定会......杀了你。”
宋衍竹强行扯住已有些痴傻的宋络，将她拖拽回黍谷，宋络回头望了一眼陆君砚，神色异常恍惚，“原来这就是你要给我的惊喜，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陆君砚呆愣在原地，面如死灰。
宋衍竹带领阴阳家弟子返回黍谷后，林花雪与小九只能独立面对以溱凤、楚慕带头的凌教众人。林花雪看向楚慕，问：“紫叔，你今天是站在我这边，还是要为这个女人惩治我这个叛教之人？”
楚慕苦笑，“花雪，怎么连你也这般看我？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们伤你分毫。”楚慕低头想了想，随后正色对溱凤道：“我可以回凌教，只是你必须答应，从此不再加害于花雪与林教主，否则，莫怪我也要做一个你口中的叛教之人了。”
溱凤一听楚慕的话，当下恼怒，“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是我有意陷害他们的吗？”
楚慕却道：“究竟有没有你心里最是清楚，我不明白你心里到底想要得到些什么，我也可以不过问，但我必须确保教主和化学的安全。”
溱凤一愣，她环顾了一下凌教众人，心知自己不能就这样草率地免了林花雪的罪，继续道：“有些事情是该好好彻查一番才好，惩治杀害凌教兄弟的凶手固然重要，但我们也绝不能冤枉了无辜之人，林花雪一事，容我回教与林教主商讨一番后，再做定夺。”
楚慕立刻回答了一个“好”字。
小九震惊地看着楚慕，从刚才到现在，眼前的这两个人已经彻底将她激怒，但是为了林花雪的安危着想，小九只能一忍再忍，此刻当她听到楚慕居然要将林花雪带回凌教，交由溱凤处置，小九心中的隐火一下子就窜了起来，“楚慕，你难道真的相信这个心比蛇蝎还要歹毒的女人的话吗？还是你根本不打算再管花雪的死活，准备与她狼狈为奸？”
“沈夫人可以放心，我楚慕一定会确保花雪生命无忧。”楚慕向小九承诺。
只听溱凤忽然一声轻笑，她将朱唇凑到小九耳边，吐气若兰，“小丫头，你别只顾着别人的性命，怎么不想一想自己的？我只答应了楚郎要放过林花雪，可没打算放过你。”
“我？”小九瞪大了眼睛，向后连退三步，“你......你想怎么样？”
溱凤的手忽然抓上小九的肩膀，小九身子一颤，林花雪立刻咬牙道：“你要是敢伤她分毫，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溱凤又笑，“你放心，我不懂丝毫的武功，怎么能伤得了她？林少这么喜欢她，难道就不想让她陪在你身边，一同回凌教？”
林花雪目露凶光，“你休想打她的注意，马上让她离开这里！”
小九怔愣，不明白溱凤为何要带她一同回凌教，“你要我跟你回去做什么？”
溱凤本欲再在小九耳边细语什么，小九却猛然被一股力量向后拉去，沈泉忽然现身，他将小九护在身后，斩钉截铁地对溱凤道：“我不会让小九跟你走的。”
溱凤露出惊讶地神色，她深深的看了沈泉一眼，眉头又紧蹙起来。此刻，沈泉的黑眸沉如一潭湖水，深不见底，却又隐隐泛出某种决绝的光泽，不知为何，溱凤居然让步，她将目光转向小九，“我可以放你走，但是在此之前，我还有一些话要和你说，你跟我来。”
小九忧虑地望了沈泉一眼，见他神色未变，仿佛十分放心溱凤的这个要求，小九只能跟随溱凤来到一处无人的地方，她不安地问：“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
“我也不和你拐弯抹角，我对你的身世了若指掌，你是沈澜与宋衍竹的女儿，并且对阴阳家的玄术运用自如。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你若是答应了，我便可以确保林花雪不会受到任何的伤害，可若是你不答应，非但林花雪的性命不保，我还会将你的身份公诸于世，到时候，我相信你就会为你今日所下的这个决定而后悔莫及。”溱凤如是说。
溱凤此话一出，立刻让小九呆愣在原处，她不知溱凤是如何得知她的身份，但既然她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世，并以此作为威胁，小九就只能受她牵制，她问：“你要我答应你什么条件？”
“很简单，一年之内，我要你只身一人来凌教找我，我有件事情需要你去办。”溱凤回答。
小九警觉地问：“什么事？”
溱凤神秘一笑，“总之是一件重要的事情，并且非你不行。记住了，一年之内，我会在凌教恭候你的大驾，若是时日一过，莫怪我对林家父子不客气。”溱凤说完，扭着柔软的腰肢，回到楚慕身边，楚慕对小九微微一点头，随着溱凤一同进入肩舆。
小九咬唇，忍不住叮咛了林花雪一句，“花雪，好好照顾自己，我会来找你的。”
林花雪点点头，随着凌教众人离去。
作者有话说
第46章 第四十五章 莫道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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