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界的话疗师》鲸鱼葡萄柚

137、番外：想要长高是否做错了什么（上）

　　下午三点，日头过了大半，它把万物晒得慵懒、温和，清风无端扫过桤木的树叶发出扑棱棱的噪音。

　　高专宿舍一方小小的阳台盛满了流动的澄光，一只珠颈斑鸠落下来，抖了抖翅尖的灰尘，在流光溢彩中昂首阔步。

　　栗本望趴在桌子上，他透过阳台的那扇推拉玻璃门，望向外面的景色出神。外面的风景其实并不新奇，但是总有东西在吸引着他。

　　在那遥远的云城之上，是不是住着隐身的神明，正在偷偷窥视人间的动静?

　　那么，神明要是能和他心灵相通就好了。栗本望气鼓着两边的腮帮子，心想：在同一片天空下生活的人，为什么差异能如此之大呢？

　　他头也不抬伸出手摸索着，指尖碰到一个方方正正的物品，稍微使力撕扯下一页，拿到眼前凑近了看。

　　今天是月底的三十号了。栗本望深呼一口气，单手把纸张捏成一团，让它以完美的抛物线丢进两米外的垃圾桶里。

　　那么，把放在最下层抽屉里的“那个”拿出来吧。

　　“一米六五点四?”

　　栗本望拿住卷尺，计算与上一次测量数据的差距，长了一点三厘米。

　　太慢了。栗本望想要长得更高。

　　想要增长身高，就要付出代价。

　　他下定决心，径直走过去打开衣柜，拿出藏在里侧的黑色纸盒。栗本望掀开纸盒的盖子，一瓶金色药水躺在拉菲草中。

　　这是他在亚马逊网站上偶然刷到的“快速长高剂”商品，单瓶售价高达五十万日元，一星期只卖一瓶。

　　又是什么所谓的饥饿营销吧？栗本望原来是不信这些噱头的，他顺手点开页面，评论区是清一色的强烈好评。

　　来自东京的买家：“喝了这瓶药，我长高了十厘米，做男人也更有自信了。”

　　来自大阪的买家：“一米八的空气太清新了，这个世界真是十分美好哇，地铁的吊环就在脸边。”

　　来自秋田的买家：“升天。”

　　基于这么多人现身说法，栗本望不由得动摇了，反正买一瓶试试也不亏?

　　他点击立刻购买，仅剩一瓶的库存量立刻售罄。

　　金色药水下面还附有一张说明书，栗本望把说明书抽出来，正面写着：药水必须一次性全部口服下去，这样才能发挥最大的药效。

　　栗本望拔掉木塞一口气灌了下去。

　　药水在唇齿间留下了淡淡的草木清香，栗本望擦擦嘴，把空掉的瓶子和说明书一起放回盒子里。

　　他没注意到说明书的背面还有字，上面写有药水的副作用：药剂里加入了猫咪成分，会出现猫化现象。

　　很快，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天，高专一年级们难得有了空闲，一起来看由藤本树执导的科幻新片《再见绘梨》。

　　距离电影开始还有十分钟，五条悟捏起一粒爆米花抛高，让爆米花精准地掉进嘴里。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在聊天，中岛敦咬着吸管喝汽水。

　　栗本望握住冰可乐，杯壁凝结的水珠沾湿了手心。他左看看，右瞅瞅，觉得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他咳了一声，把旁边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故作苦恼地说：“其实呢，最近晚上我的小腿有在痛。生长痛啦，真是没办法。”

　　中岛敦放下汽水，歪着头露出关心之色：“哎?那望哥一定很难受吧？希望你的腿不要再痛了。”

　　“不准咒我!”

　　栗本望立刻反驳道，搞不懂状况的中岛敦满脸疑惑和委屈，他又连忙安慰着中岛敦。

　　“腿疼说不定是缺钙。”家入硝子以医学专业的角度进行分析，“在我看来，很多疾病在初期都有腿部疼痛的表现，要不要去拍个片?”

　　“硝子说的对，腿疼也要重视起来。”夏油杰撑着下巴，伸手抓了一把五条悟的爆米花。

　　你们两个可以读懂气氛吗？!

　　栗本望咽下这口怨气，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得意地宣布道：“我超过一米七了哦。”

　　他跨越的不仅仅是一米七的门槛，还即将跨越平均身高的门槛!

　　“诶？一米七和一米六有什么区别？”五条悟漫不经心地嚼碎爆米花，“都矮很多吧？”

　　这是一个将近两米的五条悟的倨傲。

　　栗本望：“……”

　　栗本望受到会心一击。

　　他向左边挪动身体，靠在座椅旁侧的把手上。把同五条悟之间的距离拉到最远，嫌弃的情绪表现得明明白白。

　　那双橄榄绿的眼眸染上了委屈，栗本望在心里扎着名为五条悟的小人，起码这一天之内他都不要和五条悟说话了。

　　“望，你长高了不少。”夏油杰想了想，出言劝慰，“一个月就长了这么多，以后或许会比我还高。”

　　“把或许去掉。”栗本望闷闷不乐，“我会长成高大威猛的硬汉的。”

　　到时候，他要狠狠嘲笑五条悟是个弱鸡。

　　偌大的银屏亮起，电影开始了。

　　《再见绘梨》是藤本树导演一贯的意识流手法，将男女主角之间的纠葛插入吸血鬼的奇幻，再加上精彩的爆炸收尾。

　　当电影进行到男主的个人独白，那种直剖内心的穿透力，让栗本望微微前仰身体，视网膜上映出斑斓的色彩。

　　他的五根手指随着剧情起伏跌宕突然收紧，轻轻掐住手心，两片嘴唇一张一合，从喉咙里吐出小声的喟叹。

　　待女主吸血鬼身份的揭露，剧情一步步走入玄幻，电影的张力更上了一层楼。栗本望摸着下巴，把眉毛拧起，又松开，他既惊愕又迷惑。

　　这部电影的受众显然不够大众，五条悟来来回回换了几个坐着的姿势。他觉得有些没劲，不喜欢这种意识流的风格。

　　在乏味的枯坐中，五条悟开始观察起周围人的表情、动作。他们座位的前面是一对二十出头的大学生情侣，比起欣赏电影这件事，小情侣把心思放在了调情上面。

　　刚开始女生的心情不太好，她不情不愿地摆弄手机发消息。

　　男生要去牵起女生的手，女生娇嗔了一句，把手缩到另外一侧。男生斜过身子不依不饶地伸直胳膊追过去，把她的手拉到自己腿上。

　　被握住手的女生像是被拿捏了软肋，她红着脸，轻轻捶着男生的胳膊。男生调笑几句，空出另外一只手，绕过女生的臂膀把她圈在怀里。

　　即便是五条悟，也对这种秀恩爱的行为生出了谴责的情绪。

　　路边的单身狗被莫名踹了一脚。

　　五条悟收回目光，他伸直了腿，随手把爆米花桶放到相邻的座位把手上。

　　等女主部分的剧情结束，栗本望放松身体向后倾倒，给脊背找到柔软的支撑。他的目光恋恋不舍地盯住屏幕，伸手去摸放在凹槽处的冰可乐。

　　冰可乐没有碰到，栗本望的手摸来摸去，抓住了一个软中带硬的物体。

　　是五条悟的手放在了爆米花桶边，他抽出手，把冰可乐塞入栗本望的手心。

　　全神贯注看电影中的栗本望，完全没注意到自己的小失误，他拿过冰可乐把吸管含在嘴里。

　　电影院的黑暗让每个人都变得无所顾忌，他们脱离了被公众注视的枷锁，尽情露出喜怒哀乐。

　　五条悟借机斜瞥一眼栗本望的侧脸，仔细看看这个家伙是否还在生闷气。

　　一口冰可乐顺着食管直达胃部，栗本望秀气的眉舒缓着，那双绿眼睛沉浸在兴奋里闪闪发光。也许是喝得急，他呛了几声，伸出粉红的舌尖，舔了一圈嘴角。

　　“像小狗。”五条悟评价道。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被夏油杰听见了，他低头看着栗本望的脸颊，小小的舌尖在齿间若隐若现，内心深处不得不认可五条悟的话。

　　电影散场后，栗本望的心情出奇的好，有关身高的不愉快被抛在脑后了。

　　“我感觉这部电影有很多种解读方式。”栗本望走在中间，他伸个懒腰，“我觉得最后那个绘梨，她应该只是男主一个浪漫的幻想。”

　　“身边的朋友是外星生物，那种事情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啦。”

　　他毫无自知地说出了这句断言。

　　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高专的教室里出现一道光与阴的分界线，一半阴影，一半阳光。夜蛾正道握住粉笔头，在黑板上刷刷写字。

　　教室里响起惬意的小呼噜。

　　“五条悟!”夜蛾正道转身，“不准在我的课堂上补觉!”

　　五条悟的长腿晃着椅子，他拖长尾音道：“不是我啦——”

　　夜蛾正道停顿一下，看向窗边。

　　蓬松的光线洒在窗边那个毛茸茸的后脑勺上，栗本望将脑袋埋在胳膊间，睡得很沉，打起了小呼噜。

　　金色药水的副作用让他的身体发生了一些变化，在白天变得格外嗜睡。栗本望会在地毯上团成一个球晒太阳，也会选择窝藏在狭小的衣柜里睡觉。

　　“栗本望，起来!”

　　夜蛾正道走下讲台，他敲了敲栗本望的脑袋，试图把他叫醒。

　　家入硝子努嘴问道：“他最近一直都是那样?”

　　“嗯。”夏油杰笑了笑，意有所指，“悟有点不开心。”

　　“哈?跟我有什么关系？”五条悟咂舌，“我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放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夏油杰的膝头是栗本望睡觉的地点之一。栗本望喜欢把脑袋枕在夏油杰的腿上，也企图把身体团起来塞入对方怀中，后者实在做不到才作罢。

　　五条悟正是因为这个“差别对待”耿耿于怀，不知为何，他在栗本望心里进了黑名单。别说枕腿这种信任行为，平时走近了，就被栗本望发出“嘶嘶嘶”的低吼进行警告，起码保持一米的安全距离。

　　两个人有一星期没好好说过话了。

　　“不要吵我，我好累，才刚把地盘扩大到后山……”栗本望睡眼惺忪，嘟囔着。

　　到了夜间，栗本望精神奕奕，他要在高专里巡视地盘。他跟高专放养的橘猫“橘子”打了一架，确立了老大身份。中岛敦知道后，再也没敢当面变身成白虎。

　　最近栗本望跑到后山开拓领土的范围，跟各种野兽进行战斗。总有一天，他要成为全世界的王!

　　诸如此事的状况更是数不胜数。

　　“这是在上课。”夜蛾正道紧皱眉头，他向门口一指，“出去站着!”

　　栗本望闭着眼睛，脚步虚浮，梦游般地走出教室门，靠在墙边继续睡觉。

　　等下了课，夜蛾正道在讲台上收拾东西，夏油杰先走出去看情况。果然，栗本望还在睡。

　　他拍拍栗本望的肩头，叫他一块离开，省得再被夜蛾老师叫去办公室挨骂。栗本望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夏油杰的脸，把脑袋搁到夏油杰的肩窝里。

　　夏油杰一脸无奈。

　　“杰，让他继续睡好了，顶多就是挨一次夜蛾老师的拳头。”五条悟一脸不爽。

　　家入硝子跟出来，她惊奇地发现站直的栗本望比自己还要高，产生了疑问：“嗯?栗本什么时候长得这么高了？”

　　目测能有一米七五。

　　普通人能在两个星期之内长出十几厘米吗？

　　DK的生长期真是难以捉摸的医学奇迹。

　　栗本望最后被夏油杰扶回了宿舍，五条悟在旁边黑着个脸。家入硝子望着他们的身影，陷入沉思。

　　太阳落下山头，蓝黑色的天层层渐进，月亮从另外一头爬上了舞台。

　　睡个好觉的栗本望利索地爬起来，他打开宿舍的门，活力四射，心想今天晚上要去征服哪一片土地呢？

　　然后，他看到了走廊的尽头有一个纸箱子。

　　是平淡无奇的纸箱子。

　　它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栗本望看了一眼，就移不开目光了。

　　“你在这里干嘛？”五条悟听到门口的动静，拧开门来看情况。

　　他放在宿舍门口的纸箱子里多了一个人。

　　栗本望猛然回过神，不知不觉间，他顺从本能，勉强钻入了纸箱子里。

　　“这是我的快递箱，”五条悟倚着门，不客气地说道，“我可没允许野猫进来。”

　　“……对不起，会给你钱的。”栗本望找身上的钱包。

　　“我不要。”

　　栗本望抬眸，小心翼翼地问：“那，我再买一个纸箱子赔给你?”

　　“我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五条悟罕见地有些烦躁，他欲言又止，挠了挠头发，神色变得冰冷。

　　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生硬和陌生，明明一个星期前还在有说有笑，这个人就突然对他翻脸了。

　　是自己得罪了他?

　　还是他压根就不喜欢跟自己当朋友?

　　五条悟搞不懂这些。他只知道，栗本望唯独同他不再亲近了。

　　“你也只把杰当成了朋友，像我就跟你完全合不来——”

　　他抱起手臂，话刚说到一半，觉得这种怨言有失面子，偏过头止住了话茬。

　　栗本望蜷缩在箱子里一言不发。

　　现场的气氛极为尴尬，五条悟准备关上门，他不喜欢这种无从开口的场面。

　　“不是的，”栗本望拔高了声音，“我没讨厌你。”

　　“哈?开什么玩笑?”五条悟眯起眼睛，“你明明就有!”

　　这个话题似乎很敏感，栗本望经过了一番内心的思想斗争，待理智占据了上风，他低声解释：“因为我打不过你。”

　　五条悟愈加搞不懂了。

　　“这很屈辱。”栗本望艰难开口，眉宇间流露出挣扎的痛苦，“我明明是这一片的老大，却打不过一个白头发的人类，我不能让小弟们知道。”

　　这是来自猫咪的奇葩脑回路，五条悟完全不明白争地盘的重要性。

　　“你脑子坏掉了啊。”

　　五条悟真心实意地回答。

　　不过，到底是没有被对方讨厌的意思。五条悟在心里松了一口气，面色不显。

　　“赶紧从里面出来，真亏你能钻进去。”

　　他伸出手，准备把人从纸箱里拉起来。

　　任谁来看栗本望都是被卡住了，那么小的一个箱子，把他整个人装进去，这家伙是液体做的吗？

　　“我不要!”栗本望又被猫咪的本能占据了思考。

　　五条悟：“……”

　　“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喜欢箱子，箱子就是我的生命。”栗本望发出如此沉重之言。

　　五条悟面无表情。

　　他双手各放在箱子的一侧，使力抬起，把箱子搬到了夏油杰的宿舍门口。

　　“杰，你的快递。”五条悟敲响了门。

　　夏油杰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过来开门，他刚冲完澡：“悟，你干什么?”

　　“这个送你了。”

　　五条悟把箱子往地上一放，箱子里装着一个鲜活的DK。

　　人口买卖？夏油杰脑海里冒出这么一个词。

　　“我不会出来的。”栗本望缩紧身体，警惕地看着他们。

　　明白了眼前的状况，夏油杰拍拍膝盖，自信地诱哄道：“望，如果你从箱子出来，可以躺在我的腿上。”

　　“我不要!”

　　栗本望第一次对夏油杰的膝盖发出拒绝。

　　夏油杰的表情僵住了。

　　他维持着笑容，继续劝道：“望，待在箱子里对身体不好。”

　　“我才不要!”

　　接连被拒绝两次，夏油杰不再说话，他弯下腰去拉扯栗本望的手。

　　栗本望张开嘴，啊呜一口咬住他的手指。

　　“杰，原来你也不行。”

　　五条悟拍拍他的肩，露出开朗的笑容。

　　“望，”夏油杰捏住他的脸，在他耳边认真地说，“不听话的猫，会被送给硝子做绝育哦。”

　　“那里要全部阉掉。”

　　好可怕!这个黑头发好可怕!

　　栗本望呜咽一声，怯怯地吐出夏油杰的手。

　　随后，任由两个人怎么劝，他也不肯从箱子里出来了。

　　征服了高专的喵喵之王（误)，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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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把下篇和正文写出来!
因为猫猫可以拉长成为猫条，所以猫猫适合成为生长剂的成分（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