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爱》豌豆Z

3、小夜夜

　　在出生证明和户籍卡上，雷霄填上了他儿子的名字——雷霁，也在父亲一栏上用力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我没有问他的意见，自作主张地给他取名叫小夜夜，我看他的样子也不会在意。
　　我已经申请了美国的大学，并且得到了耶鲁的肯定答复，剩下的半年高中生活，我不用加入到昏天黑地的备战中。雷大市长很忙，李槿森也很忙，连陆一然也经常不见踪迹，全世界好像就我最闲，所以我把时间都花在了小夜夜身上。比我更无聊的人可能就是他，从出生到现在，他好似被人刻意遗忘了。
　　雷霄的凌园没有育儿室，小夜夜住在朝南的暖室里。雷霄请了专门的月嫂和护士，以确保一天24小时有人照顾他，自己却吝啬花一分钟来看看他。好像小夜夜是什么让他憎恶的，或不想看见的东西，避之唯恐不及。小夜夜是如此可爱，我想他只是在逃避，害怕看一眼自己就会爱上他，真是个别扭的爸爸。
　　一个晚上没有休息，月嫂黄婶和护士张姐趁我在这儿，赶忙去眯个午觉。当时正是阳春三月，中午太阳出来了，照得整个屋子都暖烘烘的。我一个人精力十足地坐在大沙发上逗着身前婴儿车里的小夜夜，如果还有人大中午的比我还兴奋，那就是他。小夜夜是个好动的好奇宝宝，睡觉时间不长，玩的时间很多。他还没有满月，已经长得很漂亮迷人了，看见的人无不喜欢他。他还很会利用自己的天赋，经常笑得人心神荡漾。我想，他一定也是个聪明的小家伙。

　　我正看着小夜夜发呆，陆一然不声不响地走了进来。他只穿着一件驼色的羊毛衫，里面是黑色的衬衣，感觉又长高了不少，没有了少年的纤瘦稚气。他的肩膀宽阔了，身材匀称修长，像杂志里走出来的模特，美型、迷人、神秘、陌生。他是陆一然，我盯着他的脸，感觉似是而非。
　　“算他幸运，长了张跟叶紫差不多的漂亮妖精脸，一点也不像除了斯文就找不出第二个形容词的雷霄那张贫乏的脸。”看了一眼小夜夜，他转身坐在沙发上淡淡地评论道。
　　虽然语气刻薄，但对他的话我深有同感，有一种自己孩子被人夸的喜悦。
　　“小夜夜很听话很可爱，对不对？而且他还会笑了呢！”我一脸开心地从婴儿车里抱出小夜夜，让他能看到小夜夜的正脸。
　　“恩”陆一然看着我俩面色迟疑地点了点头。看来并不是很确信我的话，所以我急于证明自己的真知灼见。
　　“你也抱抱小夜夜，他好聪明的，饿了拉了都会大叫提醒我们哦！”我也没管陆一然窘迫的脸色，直接把小夜夜塞到他手上，“左手，轻轻地抱着他，张姐说一定要左手。”
　　“那个......他太小了，我怕......”陆一然全身紧张笨手笨脚地抱着手中软绵绵的布包，感到从未有过的手足无措。能从他嘴里听到“怕”这个字，小夜夜真是功德无量了。
　　“没事，你看他都不哭的，你先坐下来。”我一把拉下他紧张站着的身体，有趣地看着如临大敌的他。
　　感觉到周围的气息变陌生了，小夜夜小脸一皱干嚎起来。我急忙用手轻扶他的小脸，这样可以让小宝宝镇定下来。小夜夜很快又平静下来，我很知道这小子，总是雷声大雨点小。陆一然却开始脸色发青了，好似抱着定时炸弹，而不是一个小小的婴儿。
　　“还是你来抱他吧！”陆一然伸手把孩子塞回我手中，然后解脱似的坐到一边。
　　他那什么表情？难道男孩子都不喜欢小宝宝吗？我有些郁闷地看着小夜夜可爱的小脸想。雷霄至今也没抱过小夜夜，每次万不得已也就在旁边看一眼就走了，好像只是为了确认这确实还是他儿子似的！叶紫的担心还是有道理的，雷霄好像特别忙，大多数时间都在M市，回四海帮也是为了处理帮里的事。小夜夜生病了给他打电话也总是在开会，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那有那么多的会要开？
　　“不是要开学了吗？什么时候去美国？”我正在扮着鬼脸逗小夜夜，陆一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还没有确定......”我皱起了眉头。
　　“之前叶紫来找过我一次......算了，都是过去的事了。去美国好好学习吧，雷霁的事你不用担心，雷霄并不是漠不关心。”他想要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他没有看着我，而是注视着窗外，一脸莫测。陆一然的五官比一般人深，有一种混血儿的俊美，浓密的黑色短发微卷，最突出的是，他有一双黑金色的眼眸。
　　“她有说什么吗？”我捕捉到了他想掩饰的信息。叶紫并不喜欢陆一然，相同的陆一然也对叶紫没有好感，我想他们的关系完全没有到谈心的地步。那又是什么促使叶紫去找他的呢？
　　“没什么，也就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他转头注视着我，脸上带着微笑，想让我相信他的话。盯着这双深邃的黑金色眼睛，我无法猜透他的想法。
　　“她一定有事才会找你吧？我想知道她跟雷霄之间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她为什么不跟雷霄结婚？”我回视他，抓住不放。
　　他很快又转头看着窗外，低声如自言自语地说：“她只是来提醒我，不应该再沉默下去，我也许该做点什么......”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还想继续追问，但我衣兜里的电话响了。在我掏电话的这当下，他好似松了一口气，站起来走了出去。

　　电话是李槿森打来的，我这才想起今天跟他约好去给小夜夜买满月礼。本来从他对这件事的冷漠态度我猜测，他可能不喜欢小宝宝。但今天吃早饭时我问起胡妈满月礼应该送什么时，他非常积极热情地表示要带我去买。
　　我一直不太确定李槿森的眼睛是什么颜色的。黑褐色，或者是金棕色，这要看光线和他的心情。生气或心情不好的时候是黑色的，我见过一次。大多数时间是黑咖啡色，只有在阳光下或光线很强的时候是一种漂亮的金棕色。他看着我的时候，我要说，也是金棕色的。
　　我等着他来接我，然后一起去市中心的商场。不工作的时候，他都愿意自己开车，根据我的经验。今天也是如此，因为难得的阳光灿烂，他带着副大墨镜，居然只穿着一件卡其色的衬衣，外套搭在驾驶座的椅背上。这是外国人的习惯，只要有太阳，恨不得脱光。穿着厚制棉服的我对此不想发表任何评论了。
　　商场八层的宝宝用品专区，他谢绝了过于热情的商场经理好意的陪同，悠闲地推着车跟在我身后。我知道周围都是好奇的眼光和窃窃私语，他是完美出色闪闪发光的，不管在那里，我只能庆幸他好像很少到公众场所。我转头看着他笑，他居然一脸无奈地耸了耸肩，引得我一阵大笑。他的性格严肃冷清，并不幽默有趣，但很容易逗我开心，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现象。我急忙拉回自己专注的视线，认真于购物上。
　　要买什么呢？奶瓶、奶嘴儿、小衣服、玩具......看着各种印着卡通图案颜色漂亮的婴儿用品，我这个看看，那个比比，一时拿不定主意。我左手拿着一个彩色的塑料球，右手提着一套小熊猫婴儿服，转身想咨询一下他的意见。我这才惊讶地发现，我们的车里已经堆满了东西。看到我愕然的表情，他皱眉一脸不解地把刚拿出来的一罐奶粉放回原处。
　　“先生您好，每个时期的小宝宝的用品型号都是不一样的。”一个娇小清秀的售货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红着脸跟不断向车里扔东西的他解释道。这下好了，省得我再解释了。只是她的脸红得能滴出血来，抬头专注地盯着李槿森，让我感觉自己好像突然多了出来。
　　他没有看她，只是一脸似尴尬似别扭地看着我，我听见了自己的轻笑声。
　　“对，快放回去，用不了这么多。”我开始帮着他把东西从购物车里拿出来，一件一件放回原处。看来，我们刚走过的那条通道两边的货物无一幸免。
　　“没关系，没关系，我来吧。”红着脸的售货员小姐手忙脚乱地帮着把东西放回架子上，一边还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一直没说话的李槿森说，“上面有我们公司的电话，以后有什么需要直接打电话就行了，我们可以送货上门。”
　　“那好，走吧，以后让他们送过去就行了。”把名片递给我，他拉着我的胳膊打算直接走人。我能感觉出来，他一刻也呆不下去。

　　“等一下，还有满月礼呢？”我突然想到今天的任务，一把拉住他。早知道就不让他来了，这人连商场和超市都分不清！
　　前两天他开车到四海帮接我回玫瑰园，路上我突然想到家里好像没纸了，就叫他看见超市停一下。那个时候，我已经完全把玫瑰园当做了自己的家。镇政府已经有了新的守门人，虽然向叔叔一直把我当女儿一样，向阳也经常打电话叫我回去，我回去的次数却屈指可数了。
　　结果他很快就把车向××春天的地下停车场开去，这让我一头雾水，只好转头问道：“你要去××春天吗？”
　　“你不是说要买纸巾吗？”他也转头一脸奇怪地看着我，好似我问了什么众所周知的事。
　　“你确定这儿有卖纸巾吗？”我已经忍不住了。
　　“没有吗？这儿不是超市吗？”他还是一头雾水。
　　“呵呵......”我真的忍不住了，有趣地看着他困惑的俊脸大笑说，“很多商场下面确实有超市，但这家正好没有，你不会是连商场超市都分不清吧？”
　　很少自己出门买东西的李槿森当然不知道商场和超市还有不同，看着我快笑抽的样子，他只好笑着在底下停车场兜了一圈。
　　“我已经让周秘书订做了金铃铛。”他拉着出神的我继续向电梯走去。
　　“什么金铃铛？你以为小夜夜是小狗小猫啊！”我拉着他的袖子郁闷地抗议道，“一定要给小夜夜买银手环，这边湿气大，银的东西对小孩子好，张姐专门提醒过的。”
　　“不是金的吗？周秘书说小孩子要戴小铃铛的。”说着，他突然有些惊讶地停下来看着一脸怪笑的我。
　　而我却很好奇，他居然还咨询了周秘书这件事。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当时他一定一脸严肃地看着周秘书问：“小婴儿满月要送什么？”周秘书一定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竖起耳朵想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但老板正一脸严肃认真地等着答案，她只好立刻不确定地答道：“金铃铛吧？”然后他就一脸若有所思地走开了......他脸上的表情使我意识到自己一定又在傻笑了。
　　“呵呵，对啊，一定要银的，就在下面选一对好了。”我看他脸色开始阴下来，急忙拉着他走进正好打开的电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