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中的女配角》若非寒

6、第 6 章

　　元旦的前一天，下午还剩最后一节专业课。我不情愿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冷的直哆嗦，我掰着指头算还剩多少天能解脱，心里有些安慰了，一下床才觉得肚子饿的慌，迷迷糊糊出门刚好碰到跟我同班一女生，金静，两个人都要上钢琴课，也就走一起了。
　　因为时间充足，我们走的相当慢，而且刚下过雪的地面又脏又滑，心里多少有些抱怨，一走出去没多远，一辆摩托车停在了我们旁边，我瞟了一眼，叫唤了起来，“哟，买车了？”
　　是李欧然。
　　他炫耀的在我面前转了一圈，我生怕那泥水践到我身上，躲着一直喊，“你别把我衣服弄脏了！”
　　金静看他那样笑着说，“都快放假了，你买什么车啊，这么滑的地，小心摔着。”
　　“不会。我技术好着呢。”他对我笑，“羡慕吧？”
　　我鄙视的看了他一眼，忽然突发奇想。
　　“你借我骑骑吧？“
　　“你会骑吗？“
　　“当然。我以前骑过的！“电瓶车……应该没问题吧？我在心里想。
　　“那你当心点啊？“他很大方的下来，把位置让给我了。
　　我一坐上去就发现自己不行了，摩托车太重了！就算这辆车看起来像女士的那种款，但是我万万没有想到它会这么沉。
　　可是来不及了，我手一抓到把手油门就轰到了底，然后，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我冲了出去……再然后……我在不出一百米的地方，撞到了学校旁边的百货部，我飞了出去，车倒下去的一瞬间，只听到哎哟一声，一个不明物体倒了下去。
　　我挣扎的爬了起来，我管不了周围的人都石化的表情，我也感觉不到头上的疼痛，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冲过去看我撞到了什么。
　　果然跟我想的一摸一样。
　　是个人……而且……还是个中年妇女。
　　我想哭了。我观望着她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脑子里想的全是，她不会挂掉了吧？
　　倒是李欧然先反应了过来，他对我吼，“愣着做什么呢！快把人扶到医院去！”
　　“哦……哦……”我这才有了知觉，金静已经吓傻了，好半天才挪过来帮我搬人，“你去上课吧，要迟到了，帮我跟老师请个假。”
　　我异常冷静，我想着我大概会坐牢，很不巧，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要负法律责任，我又想到我明明是去上课的，怎么幸福生活就这么结束了诸如此类的，就在我大脑一直在想些莫名其妙的事情的时候，那中年女人呻吟了一下，醒了过来。
　　醒了更不得了，她一直在哀号，我头疼啊，我被撞了胸口，我……
　　金静一听就开始皱眉头，她问我，“要不要我叫人来？”
　　“石莫。”我只想的到石莫。
　　她点头，“那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石莫赶到医院的时候，我正在帮那中年妇女做检查，他看了眼李欧然，直径走到我面前，“我听金静说了，你怎么这么不省心呢？”
　　我无话可说。
　　我自己都在深深自责中。
　　我恨极了自己的突发奇想，闹了这么个烂摊子，收拾起来，应该相当麻烦的。
　　他看我也不开心，就不说了，只是问，“那女人怎么样了？“
　　“就说头疼，胸口疼，医生检查不出毛病。”我开口。
　　“那就是没事了？你没事吧？你额头都肿了。”
　　“是吗？”我这才感觉到，一摸，巨疼，我疼的呲牙咧嘴，“没事没事，都感觉不到呢。“
　　“等下看赔多少钱能搞定了。”
　　石莫无奈的看着我，我瞪大眼睛，“还要钱？”
　　“当然！你以为是撞了认识的人？道个歉就行了？”他开始皱眉头，我开始恐慌了。
　　原本这事就不打算告诉家里人的，我妈一直情绪不很稳定，后爸死后，家里剩的钱不多了，我的学费，生活费统统都是我爸出的，我不想增加他负担了……
　　“我就来看看你的，我和李欧然四点还有课，你自己跟她好好谈谈，又事在跟我打电话。”石莫拉着李欧然，就走了。
　　我硬着头皮走近急诊室，那女人还在哀号，我转身找医生，问，“她怎么样了？”
　　医生以为我是她家属，“你放心，她没事，不过她一直说心脏和头部不舒服，我建议还是做个检查。”
　　那女人一听到就来劲了，“是啊是啊，要做检查，哎呀，我这好疼啊……“
　　这些还在我的忍受范围，我心里想着。做个检查也好，免得以后出来什么病啊痛的都算在我身上，我勉强露出了个假笑，说，“阿姨，那我扶你去。”
　　就在我正扶住她准备去挂号的时候，冲进来一群男人，一张嘴就喊, “是谁撞了人？胆子不小……“
　　医生一看这阵势吓住了，我一愣，看着那中年妇女，越发越生气了起来。
　　我正准备说话，那中年妇女开口了，“算了算了，一个小朋友，还在读书，不是故意的。”
　　他们目光全部都在了身上打量。一个中年男人出来了，他走过来说，“我还以为是大人呢,怕他赖账，找一群人来了，“他转身对后面的人说，”你们都走吧，没事没事，小孩子。“
　　我当时还觉得其实好人还是有的，那时确实是太天真了。
　　这个社会人与人之间为了自身的利益连青春，身体，父母，朋友包括恋人都可以出卖，更何况是陌生人。
　　当我给那女人做完检查后，我发现门口有个交警在喊，谁报警的？
　　我傻住了。我恨恨的看着那个中年男人，他一脸无辜的看着我，“这不怪我，你撞了人，万一你跑掉了怎么办？”
　　我怒极，“那阿姨说过不报警的！“
　　那阿姨马上接话，“不是我报的警啊。”
　　我是明白了。他们一唱一和就是故意的。我想起我还在就算是简单的交通事故，如果没有执照都要拘留十五天以上，我就崩溃了。
　　我怎么考试？我怎么放假？我怎么跟我父母交代！！！
　　我在一转身，表情全变了，我死盯着那中年妇女，她给我狰狞的样子吓了一跳，她往后缩了缩，那中年男人对我吼，“你摆这样子给谁看呢？你做错事了，还不准我们报警是不是？没抓走你就算好的了。”
　　我根本不想理他。
　　小市民就是这样的。我在心里鄙视着他们，原本对那中年妇女的亏欠感完全消失了，那交警走了过来，恶声恶气的问，“谁撞了人？“
　　“我。”我站在医院中间，过往行人极多，尴尬的要命。
　　他一看是个女孩，说话放温柔了些。“说吧。在哪撞的，车在哪里。”
　　我一一说明。
　　“车是谁的？“他又问。
　　“我同学的。”
　　“拿来。”
　　“什么？”我又楞了。
　　“叫你拿来就拿来，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多话呢？我忙着呢，哪有那么多闲工夫跟你聊天。”他不耐烦了。
　　“车不在我这。”怎么办啊，我心里尖叫，李欧然新买的摩托车！
　　“那我可管不了，车你必须要拿来，我们要扣留，你呢，是在学校里面撞了人，没有上马路，也就不用拘留了，但是，你要把身份证留下，我们要备案。”
　　我一阵头晕。讨好的问，“可以，不要拿走摩托车吗？”
　　“你要在讨价还价，你就跟我去警察局走一趟，你到警察局可以慢慢说。”他嗓门大的整个医院都听得见。
　　我没办法了，只能打电话给李欧然，他一听就沉默了，半晌说出一句，非要吗？我觉得特别对不起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不停说对不起，他开始反过来安慰我，没事，又不是不还来了，只是，我这车没□□，没事吧？
　　我怎么知道呢，我连车都没有。我一说完，他就说，我等会过来。
　　李欧然课都没上完就过来了，摩托车给拿走了，身份证也给扣了，交警说要先去现场采证，在等他通知。我们两个表情凝重，他拍拍我肩膀，要我别担心。
　　我怎么可能不担心。
　　我卡上的生活费差不多也刷光了，那女人就像吸血鬼，全部检查加起来都花了大几百，还不知道他们还想做些什么呢。
　　傍晚的时候那中年妇女还在嚷着，没办法只能送到了病床打针，又喊肚子饿，那中年男人就下去给她买饭去了，然后又说要找看护之类的，我不吭声，她就不停的抱怨，我烦了，站起来就准备走，门口涌进来一群人，我定睛一看，我们班人来了一半。
　　“伊伊！”“伊伊你没事吧？”“我们一下课就来了……听说你撞了人……”“伊伊你别怕，我们都陪你……”
　　李晓柯从中间走了出来，看着我委屈的样子，也有点难过，“没事的，我们都来了。别怕。”
　　“我不怕。”我看着这些跟我玩的都很好的朋友，忽然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孤单。
　　那中年妇女紧张了，她一直喊,”你们这是做什么？来这么多人干什么？“
　　金静烦了，她对那中年女人说，“你闭嘴行吗？我们来管你屁事了？“
　　“你这女孩怎么说话的！”她也怒了，她看着我问，“你把他们带来是什么意思？“
　　我可没你那意思。你带一群人来壮胆，想要敲诈，我同学比你高尚多了。
　　“他们就是来看我。”那中年女人不吱声了。
　　我小班班长把我拉到一旁说，“钱不够的话，我这还有，但是你最好还是告诉你父母，那女人一看就不好对付。”
　　“我知道了。”她把钱往我口袋塞，我说声谢谢，他们就都坐在外面的椅子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我走进去问她好点没，她还在装模作样，我有气没法发作，只能猛怪自己倒霉，她看我一副好欺负的样子，又开口了，“看来还要住几天医院才知道啊，你是不是要陪着我啊，打针还要你付钱呢。”
　　金静一进门就听见了就发火了，“你这老女人真不要脸，明明没事还要装死，你怎么不死了算了？”
　　我吓了一跳，赶忙喊她别说了，她根本不管，跟那女人对骂了起来，“你就看伊伊好欺负是不是？我告诉你，你要是有胆子在进我们学校试试，非弄死你不可。”
　　那女人气的一直哆嗦，“我非要告诉你们老师，你们就是这样当学生的，一点素质都没有。”
　　“你去告啊去告啊，你有脸去吗？你装病医生都查不出来，你还在医院里呆着，你敢找我们老师吗？我们老师都弄死你！”
　　“别说了！”我心都揪起来了，她这样一闹，事情又要复杂了。
　　果然，那中年男人上来以后不久，不知道中年女人跟他说了什么，他表情跟吃了大便似的，对我们那群人说，“你们都走吧，我们什么都不说了，要警察看着办，本来还想私了，你们这态度，看来也是不服软了，药钱都留下，走人走人……”
　　走就走。我一听他放人了，开心的不得了，没想到临走前又来了一句，“你……”他指我。“明天早上过来把打针钱付了，还要打针！”
　　打死你啊。
　　李晓柯拉着我，“走了走了……”
　　走在路上我越想越不是滋味，满脑袋都是骂人的话，再想到我的存折，我实在没了办法，只好打电话跟我爸说了，而且再三叮嘱他不要告诉妈妈。
　　之后的事情，都是我爸帮我弄好了，得了这次教训以后，我是彻底学乖了，但也从此对摩托车有了巨大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