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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风掠北阳 04 ...


  •   在燕京,一说很有地位的陈家人,身处上流圈子的各界人士都会不约而同想到许景辉,其次,便是她近两年在业内初露锋芒的独子陈北劲。

      鉴于少年时代性格过于孤僻,又因数度辍学转学,社交始终游离在同龄人之外,陈北劲出国读书之前,在国内并没有接触过几个和他同等身份的名流伙伴,只有业内老一辈人,对许景辉这个不成材、还有自闭倾向的废物儿子略有耳闻。

      有不入流媒体恶意揣测,回国之后在商界游刃有余的陈北劲,和出国之前的陈北劲根本不是一个人,更有甚者,还编排出一个许景辉和她丈夫陈耀河在加拿大的私生子老大出来。

      证明条件如下:
      私生子会流利地说写中、法、英三国语言,受邀参加业内讲座时,个人长篇发言与讲台表现皆堪称完美;而少年陈北劲从不参加任何校内社团活动,语文作文零蛋,英语连及格都及不了,更别提讲法语了。显然他私生子大哥在父亲膝下成长,更加聪明优秀;

      私生子大哥性格稳重,自信有风度,举手抬足每一个动作,都别有一番成熟男性的魅力;而少年陈北劲叛逆乖戾,野性难驯,故他母亲便以“保护儿子”为由(据许景辉素来的行事风格,媒体将此举措定性为“嫌丢人”)而藏了起来。许景辉将儿子送去普通重点高中,自此让儿子消失在上流社会圈子里。

      区别最显著的一点,私生子大哥外形英俊,皮肤偏深,体型高大,比例与仪态完美得无可挑剔,五官轮廓深邃,混血基因明显,无论是聚光灯下西装革履的模样,还是户外运动时被抓拍到的休闲装打扮,都能让人立马眼前一亮,完全是GQ择选封面男模的标准;

      而少年陈北劲,皮肤细白,身形单薄,一双睫毛浓密卷翘的大眼睛异常漂亮,可却毫无光彩。少年陈北劲的世界里好像没有关心,所以他眼睛总是充斥着即便世界毁灭也无动于衷的漠然。

      样貌虽好,仪态差劲,少年的肩膀经常垮着,并不能完全驾驭所有穿在身上的衣服。一身反骨,不服管教,少年每天像匹野马一样到处乱跑,名牌穿在身上,不显贵气,反成束缚。
      他总是解扣敞怀,撸着裤管子,脚下白鞋沾着油泥点,无论多么高档、多么有贵族风范的西装校服,也能被他穿出不值一文的痞气,相比之下,简单的蓝白校服反倒显得他正常些。

      据知情人士透露:少年陈北劲出国后,在父母双方紧密安排下,经历过一段漫长严苛的企业继承人培训,因压力过大不堪重负,放弃了继承权,沦为家族弃子,已经定居国外做普通人去了,如今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是出身名校商科、更适合接手家族生意的精英管理人才。

      沈致亭不知道陈北劲究竟经历过怎样的淬炼才走到今天,但循规蹈矩的少年沈致亭会反复喜欢上一身野劲儿的少年陈北劲;满怀心事的青年沈致亭,会一边嫌弃,一边爱着人前睿智、人后幼稚的青年陈北劲;未来的沈致亭,应该会继续单相思吧?还很有可能会被刺得遍体鳞伤,因为未来的陈北劲、现在的陈北劲和从前的陈北劲,骨子里都是利益至上的薄凉商人。

      商人的吻,不是因为爱,是因为需要。

      商人念念有词的,永远都是各取所需,公平交易,好聚好散。

      陈北劲醒了。

      潜意识先醒,敏锐地感知自己躺在床上。室内开着昏黄助眠的灯,没什么悬念地推测出这是他自己卧室。他有点怕黑,失眠严重,所以他住的屋子里总会有一盏昏黄台灯连夜亮着。屋里的光线很沉,窗帘也被人拉上了,但能根据刺激在眼皮上柔弱的光线判断此刻是晚上。

      他睡了一天一夜?

      盖在身上的厚被子压了两层,很重,能看出沈致亭有意憋死他。

      喉咙如针刺般干疼,陈北劲难受地皱了皱眉,立马就有一只温热的手背落在他的额头上,拨开他的头发,轻轻蹭了蹭。

      紧绷的神经瞬间松弛下来,陈北劲知道沈致亭就坐在自己床边,敏感的意识舒服地回归混沌,嘴角控制不住向上抿,然后心安理得地继续装睡。

      年少时,多少次,拼了命地作践自己,他希望许景辉是坐在他床边的人。不用给他什么好脸色,只要许景辉递给他一杯水,说一句‘活该’,都胜过那群毕恭毕敬的陌生人围着他着急得转。

      许景辉忙,办公室才是许景辉的家,她连一句“活该”都懒得说。

      他第一次翘课跑去找她,她百忙之中瞥他一眼,没问他一个八九岁的小孩是怎么从管理严格的学校里跑出来的,也没问他为什么跑出来,他浑身脏兮兮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只丢给他一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就叫人把他又送回去了。

      他是笨蛋小孩,固执,不会说话,这种刷存在感的拙劣把戏只会重复使用,许景辉看多了就腻了,懒得管他了,他自己也觉得无聊。他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不知将要走向何方,走着走着,也不知走了多长时间,他就遇见沈致亭了。

      沈致亭……

      沈致亭出现以后,许景辉给他倒茶他都不稀罕了。

      但许景辉说的话他还听。

      许景辉在他和沈致亭玩得最热闹的那一年,突然有天推开他房门,指着他的脑门说他成绩太烂,烂得实在登不上台面,要送他出国读书。他立刻笑了,点头说好。

      他早明白这一天迟早会来,他混蛋了这么多年,一直等着。他是许景辉和陈耀河的儿子,两个世家的独苗长孙,他在他妈肚子里刚成人形的时候就已经身价过亿,家族身份不会允许他做个一事无成的烂人,当然,他自己也不会允许。许景辉终于肯正眼看他了,她要开始培养他做继承人,他岂能令她失望?

      走吧,重头开始,十七岁那年才是他的初始生命,刀山火海也不过如此,几摞破书几场破考试又什么难的?只是在走的时候,他送了沈致亭一把钥匙。

      他是个没心没肺的人,要离开了,没什么好挂念的,沈致亭是他第一个能称得上“朋友”的人,人长得也帅,他总得送他点儿什么。

      沈致亭虽然不是什么集团的太子少爷,家里倒也不缺钱,父亲外企高管,母亲名校教授,他就送了他一套房子。

      沈致亭看着脾气好,心傲得很,他送的时候没敢说送,只说让他随便住,水电物业停车费之类也不用管,会有人负责专门去缴,他让沈致亭有事只管给他打电话,他会通知人来处理。至于房子产权什么的,等沈致亭读完大学出了社会,世故些了再转给他。少年人敏感气性高,向来重情谊轻物质,他不想沈致亭多心,觉得他秉性薄凉,花钱买友情。

      即便他本来就是这种人。

      两人分别后基本就没来往了,就像所有断了联系的朋友,时间会冲淡一切,交集逐渐消弭,让本就不该相熟的两个人回归最初的平行线。

      新学校,新公寓,还有他爸派来的新管家助理。他还没来得及适应,就被迫投入进了无休止的忙碌中。要学的东西比他想象中更多、更难,为了提高升学竞争力,他还被安排接触发展各类体育项目竞赛,每天日程挤得密密麻麻,脑力体力都在超负荷支出,他的新身份符号是William,他都快忘记陈北劲是谁,更别提世界上还有个沈致亭了。

      直到有天大清早,他刚睁眼,满屏英文的手机界面突然弹出一条中文,简言意骇,却格外醒目:

      陈北劲,你家客厅的吊灯松了。

      当时第一反应是看不懂,这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陌生人在说什么鬼话?

      第二反应,陈北劲终于想起有沈致亭这么个人。(看备注想起来的)

      陈北劲头一天刚跑了场马拉松,浑身散了架似的,起床气正浓。瞪着大眼盯着天花板,怨气十足地想:不就一个破灯么,松就松了,要拧紧还是要换新,打电话随便找个师傅上门不就行了,犯得着大早上坏人心情?

      随即转念一想,国内这会儿好像是在夜里,沈致亭爱看书,貌似确实要急着用灯。

      不管从前还是现在,陈北劲发消息一向只发语音不打字,正准备跟沈致亭说一声“等着,我马上找人给你去修”,不知道怎么就按成打视频电话了。

      视频就视频吧,语音视频都一样,陈北劲无所谓,没想到对方磨磨唧唧,等了快一分钟才接。

      有点儿不耐烦,也有点儿小感慨。

      俩人阔别近一年,再次相见,没想到是隔着手机屏。

      “Hello,”对方笑得有些局促:“怎么打视频?”

      陈北劲看着手机屏对面,愣了一下,随即笑道:“打视频怎么了,不想看见我?”

      对方笑笑,没回这句,问:“最近过得怎么样?”

      “还行,”陈北劲笑说:“勉强称得上丰富多彩,你呢?”

      “我也还行,”对方笑:“但恐怕没你那么有意思。”

      陈北劲扬扬嘴角,什么也没说,就这么盯着沈致亭看。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静默了四五秒,直到沈致亭尴尬地咳嗽一声,陈北劲才想起正事儿来。

      “你那灯,”陈北劲移开视线,摸摸鼻子,“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去修。”

      “行,让他们明天来吧,现在太晚了。”

      “嗯?”陈北劲挑眉:“嫌晚你还给我发消息?”

      “早晚都要给你发的。”

      “……说的也是。”

      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

      等了一会儿,沈致亭要挂电话,陈北劲脑子一抽,拦了句“等会儿!”

      “等什么?”沈致亭问,顿了顿,忽然低声说道:“还是你想冻死我?”

      本来发完消息就进浴室洗澡了,手机扔外间洗手台上,沈致亭做梦都没想到陈北劲会打电话过来,一听到某人的专属铃声,手里刚挤出来的洗发膏立马又洗掉了,迅速潦草地擦完头发身子,正准备接电话时,怔愕之下,发现对方打得竟然是视频。

      忙活一阵,只来得及在下半身围条浴巾。

      “呃……”

      冷白剔透的锁骨太惹眼,前三角肌线条仿佛按照比例切割过,宽阔平整的肩膀彰显着男性独有的蓬勃……印象里的沈致亭,一副没营养惹人怜的病弱样儿,是个禁欲高冷的清瘦型帅哥,校服三件套永远穿在身上,冬天搭配黑白格子衫,领扣系的一丝不苟,沈致亭不爱出汗,就连夏季三伏天,外套都跟焊在身上了似的死活不脱,仔细想想,他还从没见过对方赤|身的样子。

      陈北劲想,反正都是男的,有什么好避嫌的?他现在也算是半个体育生,欣赏欣赏同类人体艺术美有罪么?

      陈北劲翻了个身,手机靠着枕边那摞经济学课本,被窝只露出一颗炸毛的头,眨眼说:“诶,我跟你说个好玩的。”

      “什么?”

      “上周我和陈老板去伦敦参加一个珠宝秋拍,他买了颗蓝钻石。”

      “陈老板是?”

      “我爸。”

      “哦哦,”沈致亭笑:“钻石好看吗?”

      “是只铂金和玫瑰金制作的蓝钻戒,very gorgeous!特别好看!据说是采用了什么水滴形改良明亮式切割的蓝钻,作为主石镶嵌在戒指中央,两侧各镶嵌了一颗水滴形切割钻石,清澈明亮,就像繁星那样璀璨华丽。

      我不太懂钻石,但那颗确实漂亮。他们说这颗是珠宝公开拍卖史上出现过最大的内部无瑕级艳彩蓝钻,花了陈老板4870万美元,现在锁在他书房的保险箱里。你要看吗?寒假我过去陈老板那边的时候,拿出来给你看看?”

      “给我看?”沈致亭疑惑且礼貌地笑着:“为什么要给我看?”

      “不知道,”陈北劲打了个哈欠,换了个舒服地枕姿,随口道:“就是突然觉得,你跟那颗蓝钻石一样。”

  • 作者有话要说:
    蓝钻原型
    参考 Christie\'s日内瓦拍卖的「Bleu Royal」,估价3500万至5000万美元,是公开拍卖史上出现过最大的内部无暇级艳彩蓝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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