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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风掠北阳 05 ...


  •   许景辉问起细节时,陈北劲自认和沈致亭坦坦荡荡,现在偶然忆起,才发现自己每一句话都是罪上加罪。

      或许潜意识里他也喜欢沈致亭?他不知道。“喜欢”是这世上最虚无的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他只知道未来某天他会像他爸妈那样,找个生意伙伴结婚生子。新组建的家庭里,有取之不尽的利益,有家族延续的繁荣,妻子美丽,子女可爱,他将站在更高更远处。那个地方,没有沈致亭。

      但那又如何,他不在乎。生命是场没有标记音符的乐章,每个人都在即兴出演,他现在想和沈致亭在一起,那他们就应该在一起,许景辉也不会反对。对他来说,和男人谈场恋爱是件无伤大雅的小事,怎么能因为没有结果就将短暂的快乐扼杀?

      他不理解沈致亭这种在一起就必须要有结果的悲观逻辑,万物生来就要死去,照沈致亭的说法,万物就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沈致亭还打他,邦邦硬的拳头抡在他脸上,抡了两下,一点劲儿都没收。该死的,许景辉都没打过他。

      心下正不痛快着,喉咙干刺得厉害,陈北劲没忍住咳嗽了一声,犹豫着要不要睁开眼喝口水,就听头顶人突然开了口:

      “装睡装够了么,还不醒?再不醒把你乱转的眼珠挖了。”

      陈北劲悻悻睁开眼,发现沈致亭居然还是昨晚回家时的那身西装打扮,疑惑的视线扫过对方疲惫的侧脸,试探问:“今天几号?”

      沈致亭正收拾着床头柜的药盒,听见这句,马上转头摸了下陈北劲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皱眉道:“不是退烧了么?这是烧傻了还是穿越了?”

      “你才烧傻了,我以为我睡了一天一夜,幸亏许景辉提前给我放假了,不然我还得去公司给她负荆请罪。”陈北劲拨开他按在脑门上的手,发烫的手指触碰到对方冰凉彻骨的皮肤,忍不住抬眼,仔细去瞧沈致亭。

      “现在是二月二号凌晨快三点了,你昨晚烧到39.7℃,神志不清没法去医院,我给你喂了点儿药片,不到四小时就退烧了。”沈致亭瞥他一眼,嘴角勾了勾,“怎么,还想睡一天一夜?对自己的身体素质这么没把握?”

      本来想说笑一句“我身体素质好不好,你不是最清楚的么”,话到嘴边,视线撞上沈致亭舒展开的疲惫眉眼,和唇边浅浅调侃的笑意,还有沈致亭喉间系得格外端庄的黑色领带,突然反思自己是否过分轻浮了。

      陈北劲想了想,垂下眼睛,什么话也没说话,抓过沈致亭垂在裤边的手腕,在他手背突起的指骨上亲了一下。

      沈致亭挑挑眉:“嗯?”

      陈北劲无聊地摆弄着沈致亭的手。

      沈致亭手腕上没戴表,突起的腕骨很有几分硬悍,是比名表名车更适配男人的装饰。他臂膀也十分稳健有力,同居时间一久,陈北劲见过几次沈致亭出浴时没穿上衣的样子,水雾朦胧散着热气,沈致亭身上遍布着弧度漂亮的肌肉线条,水珠从他隐约发红的冷白皮肤上滚落,小臂上纵横着血青色的枝状脉络。

      沈致亭不是个书呆子么,什么时候变成一个这么性感的男人了?他手指也很漂亮,平整洁净的指甲透着淡色的红,两人十指相扣,掌纹契合,分不清谁比谁骨节更加分明,只是沈致亭的右手关节处有点红肿。

      陈北劲仔细摆弄着,弄着弄着,忽然就想起个事儿。

      “沈致亭,”陈北劲忽然抬头瞪他:“你敢打我?”

      “我还没踹你呢,”沈致亭也气,冷笑一声,从陈北劲掌中抽回手:“你要不要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话?”

      见人脾气上来了,陈北劲一骨碌从被窝里坐起身来,紧靠床头正襟危坐,一脸警惕,生怕沈致亭说动手真动手。

      倒不是打不过,论体型,他这个户外攀岩越野游泳跑马拉松达人、排球主攻篮球橄榄球前锋,怎么着也比沈致亭靠着健身器械锻炼得效果好;论身高,他长手长脚,个子比沈致亭还要高上两三公分呢。不动手,只是他不想跟沈致亭动手。

      为什么?

      不知道。沈致亭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跟沈致亭动手?

      “你不是喜欢我么?”陈北劲仰头问他,表情认真又疑惑:“和我试试怎么了?又不会少掉块肉。”

      牙根儿气得直痒,沈致亭袖下的拳头紧紧攥起,视线触上对方无辜探寻的大眼睛,忽然又泄了气,无力地将拳头松了开。

      “陈北劲,”沈致亭看着他,轻轻皱了下眉:“你以为这是件很简单的事么?”

      “本来就是这么简单,”陈北劲一脸无所谓:“是你总想太多。”

      “我想多了?”被气到极致,沈致亭直接笑出了声,他仰天叹了口气,抬手捂住眼,真是不知道该拿眼前这个人怎么办才好。

      “我真不明白,”沈致亭无助又怅惘地看着天花板,“我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么个笨蛋。”

      “我怎么了?”陈北劲表示自己很无辜。

      “陈北劲,”沈致亭转头看他,问:“那天之后,我总避着你,心里滋味如何?”

      陈北劲一愣。这件沈致亭一直唯恐避之不及的错事,怎么现在突然主动提起了。

      “你还好意思说?”说起这件事就来气,想起前晚上沈致亭让他找别人谈恋爱,更气。陈北劲质问道:“谁先开始的?一句话不说提起裤子走人就算了,竟然还装不知道?自己装不知道就算了,还让另一个装不知道?两个人的事,你一个人就擅自做主了,这算什么?”

      沈致亭注视着他:“你这不是知道吗?”

      陈北劲愕然:“知道什么?”

      “两个人的事,一个人做不了主。”沈致亭立在他面前,平静地和他对视着:“你不喜欢我,和我睡过一场,心里尚自不甘不愿,我呢?陈北劲,你想谈恋爱就要我和你谈,你说分手我就得和你分,你要痛痛快快经历一场,玩够了转身潇洒离开,我呢?你的一句继续做朋友,就可以让别人将记忆全部抹杀退回原位是吗?还是你期盼着,会有一个跟你上过床的男人在你娶妻生子的时候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陈北劲嘴唇动了动,说不出话来。

      不愧是本科学法的,沈致亭讽刺起人来真毒,听得他胸闷喘不过气,无端伤心。陈北劲沉默地坐着,暗灯的弱光投射在他挺拔的鼻梁上,勾勒出他雕塑般的英俊轮廓,深邃的眼窝中,卷密的睫毛在阴影里低频率地扑闪着。

      随便吧,不在一起就不在一起啊,暗恋的人是沈致亭又不是他,他有什么好失落的?

      “书页翻久了就会泛黄,伤口愈合后就会留下痕迹,在一起过的人,你说忘记就能忘记么?陈北劲,你告诉我可能么?”

      陈北劲仰头枕靠在床头的墙上,缓缓阖上了眼:“我知道了,不可能。是我考虑欠周了。”

      不管多少年,还是硬不下心看见他露出失落的表情。沈致亭扯扯嘴角,手掌摁上他脑袋,不轻不重地揉了两下,跟人商量道:“陈北劲,今天真的说好了,以后谁也别提这事儿了。”

      陈北劲叹了口气,不情不愿地将头歪倒在沈致亭的手掌心,像某种依恋主人的大型犬类,温顺地蹭了两下。

      “陈北劲?”

      “知道了,听你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
    不知道。沈致亭这么喜欢他,他怎么能跟沈致亭动手?
    潜意识:他这么喜欢沈致亭,他怎么能跟沈致亭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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