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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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三殿下关心，陛下亲自赐婚，妾身的自然是极好。”祝明丹客套道，“不知三皇子殿下近日如何？”
既然是客套，那自然要你问问我，我问问你，这样才能将话题进行下去。
三皇子沉默片刻，自嘲地笑了一下：“老实说，自太子哥哥走后就不太好。我心中一直惦念着太子哥哥，你说他怎就这么突然地就去了？”
“我越是惦念着他，我就越是发现，我不如他。”
“父皇也是，总是说，若我与四弟要是有太子哥哥三分该多好。”
当他提起太子时，皇后低下了头，握着帕子的手下意识收紧，指骨泛白。
祝明丹一双黑眸更加黝黑，面上却是笑劝慰道：“三殿下也莫妄自菲薄，您乃天家血脉，天潢贵胄，已是超了别人不是一点半点，那是地到天的距离。”
正当祝明丹与三皇子打太极时，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过来，请皇后和祝明丹二人一同去清晖苑用膳。
清晖苑是皇宫一处精致典雅的小殿，皇帝时常在那召请臣下，今日何太尉一家进宫，照例来说是要在那用膳的。
三皇子便先告退了，而皇后则吩咐卓女将糕点全部打包一份，待她出宫的时候带着走。
祝明丹笑呵呵地说：“哟，这多不好意思，来你这一趟还连吃带拿的。”
但也唤随行的兰芝接了。
皇后说：“我还不懂你？你还有不好意思的一天？”
两人一路走来笑语连连，这笑声越过宫墙传到清晖苑中，皇帝微微动容，对何太尉说道：“我这小皇后自怀了身孕后，从没这么开心过，以后让你家媳妇多进宫来陪陪她才是。”
何太尉拱手称是。
待两人入了清晖苑，便收敛了许多，只是眉宇间依旧神采飞扬。
见过皇帝后便各自入座，宫人轻盈无声地将已试过毒的饭菜放在小几上，便安静地站在角落中。
皇帝赐宴比起吃饭本身来说，象征的意义更大，而且有一个特点：精致典雅不顶饿，通常还不续盘。
席间，皇帝一直在与何太尉谈话说事。
何止然与祝明丹坐下便开吃，一点也顾不得别的。
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在皇帝面前被打破，或者说只要皇帝本人想，他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
又何况是一句本就不是皇家定下的“规矩”？
皇帝今年也是四十有余，面带儒相，清雅贵气，若不是一身黄袍加身，走出去恐会被人认作是个才华横溢的大才子。
“前些日子，贺延从西域弄了些好酒来，我便想着与你同饮，都舍不得喝呢。”皇帝说着，他身后的小太监便端着花纹精致的长颈壶上前斟酒。
何太尉连忙摆手，“陛下，我现在可喝不得酒啊。”
皇帝被拒绝了也不生气，倒是揶揄道：“得，以前不知道是谁手不离酒，都感上风寒了还要喝，还说什么酒包治百病的话。”
何太尉苦笑道：“陛下，臣如今也老了，我家玉娘不在了，我不得好好照顾好自己，现在儿子娶了媳妇，我起码要等到我家孙孙出生，我才有脸去见玉娘和祝宴兄啊。”
“我这把老骨头现在可经不住以前那般折腾了。”
皇帝沉默了一会，晃着手中的酒杯，晶莹剔透的酒液倒影出模糊的面庞，他缓缓说：“看样子贺延好不容易从西域弄来的，如今只能我一人享用了。”
皇帝又与何太尉说起了其他的事情。
朝廷中的事情说的少，其他乱七八糟的事情提起来的多，什么明德公又写了篇新文章，哪两家又争着去抢新科状元当女婿，比起君臣，更像是两个老朋友在寒暄。
实际上，当皇帝还只是一个皇子时，就与何太尉、祝宴是至交的好友，三人一同在国子监读书，缺德事情也没少一起干。
一起逃过学，一起被夫子罚，一起去钓了夫子养的锦鲤烤来吃。
如今，皇帝看着依然身强力壮却神色疲惫的何太尉，还有已不在人世的祝宴，心中泛起一阵物是人非之感。
他正伤感着，身侧却传来一声轻笑，便开口问道：“皇后这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了？”
皇后迅速收敛了面上的表情，恭恭敬敬道：“妾身见何小将军同何夫人感情甚好，心中倍感欣慰，不自觉便笑出了声。”
皇帝、何太尉的视线便朝何止然与祝明丹的方向看过去。
只见两人挨得极近，正小声说着什么悄悄话，最显眼的便是两人面前已是空空荡荡一片，丁点儿饭菜都不剩了。
何止然听谈话声停了，下意识抬头，就和他老爹看饭桶一样的眼神对上了。
皇后笑吟吟地开口：“刚才见何小将军与阿糯正在分最后一块肉，何小将军明明极为不舍，却让给了阿糯，这情深意切令人动容，陛下倒是为阿糯指了桩好婚事。”
皇帝闻言，也哈哈大笑，“这可不是朕的功劳，是先前祝宴和何太尉一起到朕这来请婚的，不过当年圣旨尚未来得及赐下去罢了。”
他看着端坐在面前的两个少年男女，笑着侧身和皇后说：“这俩孩子满月的时候，我都在，何钰大方点，止然小子我还抱过呢，祝宴啊，把他闺女看得跟心头宝一样，别人愣是丁点都沾不到，想抱抱还不让呢。”
“你看止然小子今儿戴的那块玉，还是当年阿丹丫头抓周的时候我放上去的，小丫头眼尖，知道什么是好东西，一把就抓了。”
“没想到这转眼间，两个孩子都这么出落了，就连我当年送出去的那块玉，都成了定情信物了。”
“好事，好事啊。”
皇帝本是笑着的，说完便一口闷了杯中的酒，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
皇后只是掩袖笑。若是按年纪算，她同祝明丹、何止然也差不了多少。
有时她在想，她爹给她的“凌杰”二字，在嫁给身边这个男人之后，也从某种角度实现了。
听到“定情信物”四字，何止然扭头偷看了一下祝明丹的侧颜，却发现她始终没有看他，而是低头看着放在桌上的杯子，不知道的以为她是还害羞，只有何止然看到她的嘴角勾起一个讥讽的角度。
不知道她在嘲笑谁，讥讽谁，但很快又恢复平常，抬头面色如常的同皇帝说起了话。
恭敬中又带着点亲昵，而皇帝又不知为何对祝明丹异常宽容，就连她偶出一两句出格的话，都笑哈哈的接受了。
而后，何太尉一家在宫中待了许久，皇帝甚至喊了三、四皇子过来，让何太尉指导一下他们的武艺，还让他们同何止然过下招。
何止然愣住了，下意识扭头悄悄问祝明丹：“你说我这是赢好，还是输好？”
祝明丹扫了一眼儒雅风流的三皇子，又看了看英武的四皇子，低声说道：“赢一个，平一个。”
皇帝又不是傻子，能不知道他这俩儿子几斤几两？若是何止然身为禁卫军校尉连这两人都打不过，恐怕皇帝要怀疑如今禁卫军的战斗力了。
但是皇帝又不是不要面子，全输多不好看，不若最后让擅长武艺的四皇子与何止然平局。
比试结果一出，三皇子输了，四皇子与何止然平局。
皇帝果然一点都没有生气，还拍着何止然的肩膀说：“还是何钰教出来的小子老实，我喜欢。”
“我家老三老四的武艺是什么水平，我能不清楚？”皇帝说得眉飞色舞，“结果我让侍卫和他们打，全赢了，要不是知道他们那点小心思，我还要担心我这皇宫的守卫是不是要换人了。”
“不错，不错！”
他一高兴，又赏了何止然不少好东西，本还想让何止然提提官位，让何太尉拦下了。
武官的官职本就没有文官那么复杂，何止然如今的官位已是超了同龄人一截，不能再高了。
树大招风一话，何太尉比谁都清楚。
而后又留了他们一起吃了晚宴，宴上被祝明丹这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一哄，加之还有皇后在一旁吃里扒外，皇帝又赏赐了不少好东西下来，就连前些日子蜀州刚刚进贡上来的蜀锦都全部赐给了她。
宴席尽了，祝明丹果真如她先前说的话那番，进宫一趟还连吃带拿的，杜奶奶先前准备的谢礼被皇帝皇后又翻了几倍赐了下来。
来的时候两辆马车，回去的时候成了四辆。
祝明丹和何止然并肩瘫在车上，头靠着车壁，时不时地同步被颠得抬起来一下。
“累啊…… ”何止然松了松领口，“进宫一天，比我轮值三天都累。”
祝明丹没吭声，歪着脑袋靠在何止然肩膀上，闭目听着何止然说话。
“你说这陛下看着也不是难相处的人，怎么面对他我就这么紧张？”
祝明丹说：“君心难测，看着不难相处，不代表他真的不难相处。”
她看上去更是精疲力尽，看似随意的话其实是她推演了无数次才说出口，所幸一切都好。
皇帝陛下也成功昭告天下，何家盛宠依旧。
作者有话说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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