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傻白甜小将军后》姜月生

7、第七章

　　皇后宴凌杰，其父为掌握三十万西北军的宣威将军，自幼与兄长一起被养在京中，平生中最自豪的事情便是她爹是个护国为民的将军。
　　她也想当个将军，她爹便给她找了师傅拜师学艺，勤耕不辍，学得十八般武艺，最大的梦想是夺回被匈奴占了的北方十城。

　　可是，祝明丹见到宴凌杰时，差点未能将眼前这个雍容华贵的人与记忆中那个英姿飒爽的少女对应起来。
　　她穿着昔日总是绊脚的华服，戴着仿佛能将脑袋压弯的首饰，总是扰乱视线的步遥在耳畔轻晃，小腹微微凸起，已是将为人母的象征。

　　祝明丹依照礼仪，给皇后请安。
　　“臣妾祝明丹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圣安。”

　　她尚未完全行完一礼，便被宴凌杰扶住手，“阿糯快快请起，你我之间，何需这些虚礼。”

　　祝明丹垂眸，“您是娘娘，乃一国之母，礼不可废。”

　　她察觉到扶着她手腕的那只手开始微微颤抖，过了许久，皇后缓缓吐出口气，朝着她笑：“何夫人，外面天凉，不若先进去，我们再好好叙一叙。”

　　祝明丹搀扶着皇后进到殿中，待她在主位上，说了赐座后，她才坐下。

　　卓女领着宫女替他们斟茶，上了许多糕点。

　　这些东西都是祝明丹少时极为喜爱的，一样不落下。待上完东西后，便按皇后的吩咐告退，这富丽堂皇的殿中就只留了祝明丹与皇后二人。

　　三年前无话不谈的好友如今对视着，想说的东西太多，又不知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只有长久的沉默。
　　“你我之间，有三年未曾见了吧？”皇后缓缓开口。

　　她犹记得三年前那是一个晴朗的天气，她、祝明丹，远宁公主正去了城外的庄子游玩，放了一支青鸢风筝，喝得是农家自己酿的米酒，吃得是石锅子。
　　各回各家的时候，还约好下月再一同去赏枫。

　　未曾想到，回到家，得来的却是祝宴死谏，撞柱而死，在外领战的太子意外身亡，陛下震怒，整个平京风声鹤唳。而她爹直接派了贴身的侍卫来带她离开平京，她竟是连封信都写不出去。

　　“你是不是…… ”在怨我？

　　“依妾身看，倒是只有一年半。”祝明丹捧着杯子，低头看着水面浮气的热气，“一年半前，封后大典，你的凤辇往街上过，我远远的看了你一眼。”

　　皇后眼眶咻地便红了。

　　“哎…… 你哭什么呐，你如今可还怀着身孕，哭不得的。”

　　皇后紧握着她的手，像是握着救命稻草一样。总是舞刀弄枪的手如今变得细腻许多，也柔弱了许多。
　　“我总怕你会怨我、怪我。”

　　祝明丹沉默下，老实说：“是有一点。”
　　她家的顶梁柱刚刚倒了，结果母亲也离她而去，昔日的好友便闭门不见，一个打击接着一个，这事情放在谁身上都不好得接受。

　　“当年你家出事那会，我想去找你，结果当天晚上便被我爹派人绑回了育州，连封信都来不及写。”

　　祝明丹笑起来说：“我当年还收了封绝交信呢。”

　　皇后微愣，祝明丹又继续说：“不过那信上的字横平竖直，写的很是规整，我一眼就认出那绝对不是出自你手。”

　　皇后一时不知该想家中当年竟然做到如此，还是想不愧是祝明丹，说话一点不变，十句话里八句带损。

　　“不过你也不要怪你家中。”祝明丹轻轻拍了拍皇后的手背，“他们也是为你好，我查到了一些当年的事情，有些复杂，直接将你接走是最好的办法。”

　　皇后心思灵动，马上接着问：“难不成你嫁入何太尉家便是…… ”

　　祝明丹说：“那倒不是，出事前，我爹娘似乎就和何太尉家在走动了，只是事情来的忽然，没能走完全程罢了。”

　　皇后这才松了口气，继续问：“那你的意思是景哥哥…… 不，太子当年的事情，有问题？”

　　皇后口中的景哥哥，全名方裕景，衍朝那位已逝的太子殿下，若他如今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岁了。
　　…… 也到了议亲的年纪。

　　祝明丹垂眸，看着她隆起的小腹，未曾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轻轻问：“我能摸摸孩子么？”

　　皇后握着她的手，放在肚皮上。祝明丹屏住了呼吸，不敢用力，只敢虚虚地搭在上面，难以想象这处小小的地方正孕育着一个生命，而这个小生命将来会渐渐长大，不知道会成为一个怎样的人。

　　“我知你有孕后，便给孩子做了一套小衣服。”祝明丹声音很轻，“当年本是答应你的。”
　　祝明丹初学绣活的时候，颇有天赋，绣得有模有样的。宴凌杰便想要祝明丹做一套给她，祝明丹当时说：“你这么大个人，废布料，更废针线，我才不做呢。”

　　宴凌杰抱怨说：“你小气死了，那等我有孩子了，你给孩子做一套，这总不废针线了吧？”

　　祝明丹其实是想做个守承诺的人。

　　“但是没带进来，我怕给你惹祸，也怕惹祸上身。”

　　皇后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倒是变了许多，我晓得的，哪会怪你。”

　　“若说失约，那也先是我失约才对。”皇后苦笑着说，她的手在肚子上轻轻地摸着，“还说以后谁生了孩子，就是大家的孩子，互认干娘，现在…… ”

　　皇室子孙，又哪是随随便便就能认干亲的呢？

　　祝明丹又笑着说：“那便是扯平了呗，咱也别谁怪谁了。”

　　皇后瞅了她一大眼，“就你这小心眼才会记怪我，我可是很大方的。”

　　不一会，两人的隔阂就消失地一干二净。祝明丹在脑海中推演的无数情况一个都没有发生。
　　祝明丹这才动手捻起盘中的小块，贝齿轻咬，“这九重糕…… ”

　　“没先前我们在葫芦巷子尾那家买的好吃。”皇后便说道，“也不知是配方的问题还是怎的，这么多东西竟然都没当年那般好吃了。”

　　“…… ”祝明丹弯了弯眼睛，“是，等你生完了孩子，若是想吃，便叫我，我买了送进来给你。”

　　皇后闷闷地笑：“又不是坐牢，还买了送进来给我。”

　　祝明丹看了看四周，旁边一只青铜凤凰香炉，飘着气味恬淡的宁神香，几只红瓷花瓶插着娇艳欲滴的鲜花，被摆放得精细如画，一切都如此的精细雅致，却不是宴凌杰所喜欢的。

　　她喜欢的东西不需要那么精致，只要舒服就好，屋顶不需要那么高，但是可以随时走出去，比起人工精致打理的娇花，她更喜欢田野中野蛮生长的说不出名字的小花。

　　这就是个精致的牢笼。

　　“你这一年半过的还好吗？”祝明丹忽然问道。

　　这话题转的有点快，但皇后几乎没有停顿地说：“当然好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日子，能不好么？”

　　“骗人。”

　　皇后瞪她：“怎么就骗人了？以前你说我回答的慢是骗人，如今答快了怎又是骗人？”

　　祝明丹点点太阳穴，“我又不是没有脑子，自从……去世后，宫里如今还有三皇子、四皇子。”

　　“偏偏陛下一个都没看上，直接将你娶为皇后，如今你肚子里还揣着一个，让那两位贵妃看了，谁都觉得刺眼睛。”

　　皇后“啧”了一声，“你这嘴怎么什么都敢说。”

　　祝明丹说：“那你敢听么？我这可是实话，只跟你说的。”

　　“听听听。”皇后笑道：“不过你放心就是了，就算为了肚子里这个，陛下都会把我护得好好的。”
　　“呵，男人岂能懂女人的事情？”

　　这回轮到皇后无言了，两人相对而坐，同时叹息一声。

　　皇后的手放在腹上，轻声说：“我现在就盼着是个女娃，让她平平安安长大就行，不要扯进那些乱七八糟的纠纷之中。”

　　“这天家的女娃也不好当。”祝明丹说，“你看远宁……远宁，哎！”

　　远宁公主是太子一母同胞的妹妹，与已逝的先皇后最是相像，当年更是皇帝最为宠爱的公主。
　　三年前太子身死后，前方战线便一败再败，为了求和，皇帝便将远宁公主嫁与了那匈奴的首领，如今生死不知。

　　想到昔日的好友，殿中更是一片安静。

　　忽然，房门被扣响，卓女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娘娘，三皇子前来请安，可要见？”

　　皇后蹙起眉头，下意识看向祝明丹，问道：“他来干什么？”

　　从知晓她有身孕后，皇帝便免了所有人的请安，生怕出点什么事情，若非必要，椒房宫的宫门都少有开启的时候。

　　祝明丹眉头微挑，“好大儿来拜见嫡母？我能让他叫我姨母么？”

　　皇后又瞪她一眼，“你这嘴能消停会么？”

　　事实证明，当祝明丹的嘴消停后，皇后又开始后悔了。
　　她唤人请了三皇子进来，三皇子今年十九，唤一个比他年岁都要小的女子为母亲倒是一点也不尴尬。

　　三皇子见了礼后，便一言不发，只是一双眼睛时不时扫向祝明丹。

　　祝明丹又不说话，皇后也不好得说话，一大群丫鬟婆子跟着后面也一声不敢吭。

　　仿佛在展开一场谁最沉默的比赛一样，此时，第一个输家出现了。

　　三皇子的态度恭敬中带着一丝熟稔，“上次见到何夫人还是在三年前，不知夫人近来可好？”

　　祝明丹的嘲讽技能ma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