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逃荒路》双雅

25、抵债

　　“商量好了没有。”
　　老郎中翻检了药童整理好的药箱子，慢条斯理的说着，“天色黑了，路上也不好走，还请早些付了诊费，我也好回去。”
　　“张娘子...”
　　竹嫂子着急忙慌的跪在余母的身前拉扯着她的衣摆。
　　余母脸上的同情之色愈加的深厚，同时心里也隐秘的有一种自得的快意，不管怎么样，这竹嫂子还不是求到她这里来了。
　　长久以来的顺风水水，使得她根本没把之前余兰的警告放在心里，也许她的心里其实很明白，余父和余兰根本不舍得生她的气。就算生气了，只要她的头略微的低了下去，这件事儿就会过去。
　　所以这会儿就算是知道了余父和余兰的不满，她也没放在心里。归根结底，还是觉得她是余兰的母亲，不论如何，总不会丢下她不管。
　　“你别说了，孩子是无辜的...”
　　余母低声说着话，眼神不自觉地往余兰的方向撇过去，目光之中流露出来的哀求之色，令扶着她的余父皱紧了眉头，“阿兰，不必听你母亲的，这事儿和咱们没有关系，无论如何也不能给了这钱。”
　　“余安庆，你这是什么意思。”
　　看着余母脸上气炸了表情，余兰表情严肃的看着余母，一字一句的把话说了出来：
　　“阿母，你确定要这样。这会儿帮着给了这笔诊费，以后这话就说不清楚了，旁人只听咱们给了银钱，就会猜想是不是理亏才会如此。若是即便这样您要帮着说话，那我只能无话可说。”
　　“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这个忙是一定要帮的，你快给了吧。”
　　见余母连思考都不曾就给出了回答，余兰不禁有些气笑了。这是真把自己当做救世主了，还是笃定自己不会为了这件事生她的气，不管她。
　　难道她就没想过，这样的事儿一旦妥协的后果是什么。一味的烂好心在旁人的眼里这就是大冤种，到时候怕是这些站在这里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的都会占点便宜。
　　她们一家人才多少人，如何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占到好处。
　　“不过...咱们还是先让衣族长把这件事儿理清了，再做其他的决定吧。”她慢悠悠的对一直跟在她身后的阿木交代道：“还不快把油灯点上，再把矮几抬出来，让老先生他们坐下再说。”
　　“老先生且等一等，坐上一会儿，等事情处理好了，小子驾牛车送两位回去。天黑路远的，若叫先生走路回去，才是失礼了。”
　　阿木得了余兰的吩咐，手脚麻利的把桌子抬了出来，又点上一盏煤油灯罩着。
　　老郎中这会儿也看出来了，看来今儿的诊费还有得磨，于是也没有异议的带着小药童坐了下来。
　　看他们坐下来，余兰才笑眯眯的转过身子去看衣老族长，“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儿总要有了结的。您是衣氏的族长，这竹嫂子也是衣氏的人，这件事儿总要有个决断的。”
　　“族长，你可不能向着外人啊。”
　　余兰才把话落下，跪在余母身前的竹嫂子便有些着急了。
　　她生怕衣老族长会有偏袒余家之意，急急忙忙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一边说还不忘指责：
　　“何况这件事儿本来就是吃了她们给的东西才出了问题的，不管如何，她们也得赔偿我们家。再有这东西也不止春生吃了，我们家的孩子都吃了一些，说不得就带了病在身上，只是现在还没发出来罢了。”
　　“你...竹嫂子，当日我不过是看你们母子可怜，才拿了些糕点给你们，如今你说这样的话，难道不怕有报应。”
　　余母也不管什么场合，只气急败坏的把心里的话，一股脑的对着竹嫂子说了出来，才觉得舒坦了。
　　余兰却注意到听到一直没说话的衣族长，脸上一闪而逝的恼怒的神态。想到这竹嫂子毕竟是在衣组长加帮佣，若说她可怜了，岂不是说衣族长苛待了族人。为了不让余母在说些什么不好的话，她开口道：
　　“哼，瞧你这意思是赖定了我们家，那你倒是说说，你究竟想如何。”
　　竹嫂子听见余兰松口，心里激动的不行，她也知道有了郎中的话，不能像之前那样大要一笔。不过既然她们接口了这个话，想来也不想再纠缠下去了，所以还是有得赚头。
　　竹嫂子的主意打的好极了，余兰确实也是这么想的。
　　这种官司本来就理不清，若要和她继续纠缠下去，时间越久反而是她们越吃亏。
　　再加上这里不是她们的主场，周围到处都是衣氏的人，不管这件事儿最后怎样处理，最好的办法都是尽早离开，至少要离开衣氏能够影响的地方。
　　“小郎君这话说得，我能有什么想法，不过就是想要点活命的银钱和粮食，只要你们给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往后我再也不提今日的事儿。”
　　竹嫂子呵呵一笑，干裂的脸上堆出了笑意来，对着余兰和余母她们就是一顿的马屁，“到底还是小郎君和娘子心地好，不然这事儿也轮不到我们家。”
　　“给了吧，阿兰，免得她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些什么。”
　　余母早早就想给了钱了事儿了，这会儿见余兰松了口，忙不迭的帮着说话。可是她却没看见除了余父脸上是恼怒的表情之外，其他的人听到余母的话均是一脸的震惊和意味深长的盘算。
　　“罢了，衣族长你怎么看的。”余兰叹了口气，好似无奈的样子说：“你说说看吧。”
　　衣族长虽然震惊于余母这个蠢妇的话，不过见余父身为家主却一句话也没有就知道这事儿多半也就是这样了。既然他们都没意见了，他也不做这个两面得罪的事，便也顺坡就驴的点了头，说：
　　“既然你们两家都想说和，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不过...三河家的，不许过分了，这么多族亲可都看着了。”
　　“多谢族长。”竹嫂子高兴极了，不管如何这样也是最好的结局了，赶紧表态，“我也不多要，草生这样难免要在家里养上一段时间，又要吃不少的粮食，加上其他孩子的，这至少也得三斛粟米才够吧，还有今天的诊费也得余家给了。”
　　三斛，余兰心里冷笑着，这竹嫂子倒是胃口不小，一斛是一百二十斤，三斛就是三百六十斤，这么多的粮食怕是养他们一家，节省点恐怕一家子一年的粮食都足够了。
　　就连坐在旁边等候的老郎中和药童，都被竹嫂子这理直气壮的大张口给惊了一大跳。这样多的粮食，慢说现在是灾年，就是风调雨顺的时候，也是佃户们一年的收成了。
　　院子里所有的人都没说话，一时间安静极了。
　　看着余家人的脸色，竹嫂子也怕要的太多了，犹豫了片刻，又改了口，“我也知道如今大家都困难，看在余家郎君你之前救过我们，这样吧...两斛吧，不能再少了。若是没有现成的粮食，折成银子也是一样的。”
　　“竹嫂子这话，也是好意思说出口啊。”余兰风轻云淡的说着话，好似现在谈论着的是别人家的事一般，沉稳的摇着头，“若是真的看在我们家的救命之恩，那又何必平白的污蔑。既然做了女表字，就不要想给自己留脸。”
　　此话一出，先不说其他人的反应都是一脸的难堪，就是衣族长也忍不住转过了头，默不作声。
　　“小郎君这话就说的不好了，这...这难道不是...”
　　余兰也不理会她结结巴巴的辩解，直接开口就拒绝了她的提议，“这是不可能的，要粮和要钱是没有的，不过要人...倒是可以给你。”
　　竹嫂子以为她的话是推口话，当下就反驳着，“小郎君这话就不对了，若要说其他人没有粮食我是信的，但是你们家...”
　　竹嫂子的未尽之语响彻在愈加的院子的上空，里面的意思是个人都能明白，就是在暗示余家很富裕，不差这些东西。
　　余兰见她得了便宜还卖乖，也没着急辩解，反而直接对一旁的衣老族长和衣仲和，说：“若是大家不信，不如请上几个在场的人进去看看。”
　　余兰提出这话不是没有缘由的，盖因昨天晚上和余母争吵之后，早就把这院里她们自己带来的东西收罗进了空间。
　　之前给了余父的书籍也是收走了的，更不要说什么粮食银子。就连昨晚剩下的最后一点粟米和腊肉，早上也被她们煮了吃干净了的，更不要说其他的。
　　这会儿叫他们去看，不过也就是院子里系着的青牛和一些铺盖了，再有多的就是牛吃的一堆青草，别的就再也没有了。
　　拗不过竹嫂子的哭闹，最后衣族长真的选了几个衣氏里比较有威望的汉子，进了余家的院里房里查看。
　　看着这些进出如自己家一般的进去了，余兰低垂着眼眸没有说话。心里暗暗庆幸幸好户册和房子都办了好，这里的确不能住下去了。
　　过了一会儿，这些人挨个房间看了之后，咂舌的走了出来，目光隐晦的打量了余兰她们，一脸的诧异。竹嫂子见他们出来了，赶紧满怀希冀的看了过去，“怎么样，五叔，里面有吧。”
　　衣老五和几个汉子摇了摇头，“没有，小郎君说的却是实话。”
　　“什么，没有。”
　　竹嫂子呆若木鸡的愣在了原地，随即摇着头不敢置信站起了身子，冲到他们身前，说：“这不可能，他们吃的是上好的白面做的糕点，怎么会粮食银钱都没有，肯定是藏在哪里了，我要进去看。”
　　“行了，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一直躲在人群之中的衣三河，眼看着到嘴的肥羊跑了，心里也很是不甘。不过看见自家婆娘这般疯魔的要推搡族老，急忙跳了出来。
　　这余家是外姓，又没有族人这么做到没什么，可是这些族老可不是他们能得罪的，若是得罪了他们，往后族里分东西少不得要受些排挤。
　　余兰见躲在后面的人出来，也不着急，静静地看着他们的表演。
　　“余郎君，既然没有银子和粮食，那就把这牛给我们把，也能抵得上。”跳出来的男人呵斥住了竹嫂子，眼睛一转，看见了院子里吃草的牛，嘴巴里就把话吐了出来，“有了这牛，这些就算了。”
　　“你想的倒是美，实话给你说了吧。你要是愿意，就把我母领走给你抵工，这糕点既然是她给的，就拿她做工抵债，别的是什么也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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