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逃荒路》双雅

18、禹城

　　地上扬起的灰尘呛得人鼻子不舒服，只见衣仲和捂着嘴，从前面的牛车上跳了下来。
　　见他过来了，余兰有些头疼的捂着后脑勺。对这个有些自来熟的男孩子，她颇为无奈，自从出发之后，衣仲和就总喜欢跑到她的车上问东问西的，精力好的不行，活似一个多动症儿童。
　　“你怎么过来了。”
　　余兰连忙往旁边挪了一个位置出来，让他跳上来坐下，询问道：
　　“这样太危险了，衣族长知道你过来没有。”
　　“知道，是祖父让我来告诉你一声，前面就要到了，叫你跟紧了不要掉队，到时候跟着我们进去就是了。”
　　“这么快。”
　　衣仲和笑着指着前面的山头，点了头，兴奋的对余兰解释道：
　　“祖父说，翻过这个山头就能看到禹城的城楼了，伯祖父早就派人等在那里，到时候跟着去就行了。祖父之前托伯祖父已经买好了住舍，什么都不用担心。”
　　“原来是这样，劳烦仲弟了。”
　　“那我先回去了。”
　　交代完了事情，衣仲和便又跳下车跑了回去。
　　余兰看着他蹦蹦跳跳的，着急的大喊一声。
　　“小心点。”
　　车队慢慢的前进着，粗粝的石子磕在轮子上使得车身摇摆晃动的厉害，越发的让人昏昏欲睡。
　　余兰斜倚在车门框上，半眯着眼睛打盹。旁边的余父倒没有睡觉，不过也不停地打着哈欠，终于牛车翻过山头，一座平坦宽广的城池出现在了余兰她们的眼中。
　　“兰兰，玉梅快看。”
　　余兰被余父大声的呼喊叫醒了过来，入眼的就是一座用石头切成的高大城楼，这一路上看到的都是木屋黄沙，陡然看见这样的建筑，顿时瞌睡就没有了。
　　“这就到了。”
　　余母也闻声掀开了帘子，在看见这样的石头城墙时，心里也很是震惊，这可比周县那边的城楼高大恢宏的多。
　　“这...可比周县好多了。”
　　余兰虽没有说话，不过心里的想法也和余母差不多，的确不能相提并论。
　　过了山顶，地势便慢慢的向下平稳的延伸了下去。
　　这里离城门口看着不过几百米的样子，为了更好的观察，余兰挺起腰背俯身仔细观察了起来。
　　整个城池的四周都是用石块围成的，城楼外面还有一圈的护城河，护城河之外左右各驻扎了一个军营，军营里不时地有身穿藤甲的兵卒出来巡视。
　　再往外几十米处，还零零散散的修了许多茅草屋子，旁边的空地上明显的还有晾晒的衣物。不过人群最集中的地方是旁边的鼓楼处，来往许多的裸露着上身的力夫和流民不停地用滚轮搬运石块，像是在修建什么一般。
　　在石碓的不远处还架着十几口铁锅不停地熬煮着，十几个伙头不停地搅动着大锅里面的木瓢，不时的往里面放什么东西进去。
　　“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不知道。”
　　牛车晃晃悠悠的往城门口走近，周围逃荒的流民也越来越多，不过与之前在周县的时候不同，这里的人显然是有准备的。
　　一群穿着长衫，头上挽着发髻的文人在卫兵的护卫下，有条不紊的在最前面支起了长桌，前面排满了长长的队伍。
　　“你们，过来登记。”
　　一队兵卒看到衣氏的队伍，出声喊道：
　　“所有人都到这边来。”
　　余兰坐在车上，正犹豫该不该下去的时候，斧伯和衣伯英从后面的牛车上下来了。
　　他们疾步来到兵卒的前面，伸手递了银子过去，又不知言语了些什么，回首指了指衣老族长所在牛车后，那兵卒头子犹疑的看了一眼后，对身后的人挥了挥手，一个士卒转身离开，然后让他们先靠边停车，等候通知。
　　附近的流民看到他们停在边上，不时的用眼神扫视着牛车和衣氏一族车上的粮食。
　　“兰兰，没事儿吧...”
　　余兰摇摇头，安抚着余母的担心，不时警惕的看向周围流民。
　　“您别担心。”
　　趁着牛车停靠在边上的时间，余兰不停地打量着周围人的衣着和说话，在心里默默的学习着他们的说话方式。
　　这时最靠近余兰她们的队列里，一个抱着襁褓的老妇人慢慢的向这边移动了过来。
　　本来就注意着周围动静的余兰第一时间就发现了老妇人的动作，她皱着眉看着附近巡视士卒，不知道这妇人想干什么。
　　老妇人银白的头发蓬松的披在头上，身上穿着一件染血的补丁麻衣，她佝偻着身子，双手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孩子，神经紧张的四处张望一下后又赶紧的低下头。
　　眼看着就要她就要到牛车这里了，余兰突然的呵斥了她一声。
　　“走远点。”
　　老妇人听到余兰的话，瑟缩着抬头看了一眼她，似乎不想离开，甚至在被呵斥之后又试探性的移动了一小步。
　　“我说离开这里。”
　　余兰看她不肯离开，抽出手里的短匕首猛地一下扎在木板上，然后又抽了出来，说：
　　“再不离开，下一次就扎在你的身上了。”
　　“我...小人...”
　　老妇人看着余兰手里的刀，迟疑了一下，就在她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余母掀开帘子看见了她。
　　余母见她手里抱着一个小孩子，忍不住有些怜悯，不过想到之前的余兰特意吩咐过的话，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是这会儿看到余兰拿刀出来，才忍不住的说了一句，“兰兰，你这是做什么，不过是个老人家。”
　　“妈，你进去。”
　　余兰不理会余母的话，眼神一直注意着老妇人的举动还有旁边的几个不知不觉走了过来青年汉子，沉声说：
　　“爸，你注意一下周围的人，把刀拿出来。”
　　“嗯，我知道，玉梅你进去。”
　　听到余父的回答后，余兰这才放心了些，只要这些人不靠近牛车，等到士卒过来，进城就安全多了。
　　“兰兰...”
　　“夫人，您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祖孙吧...孩子还这样小...”
　　老妇人一见余兰他们的模样就知道他们的吃的不少，不然脸色不会这样红润。只是见余兰态度强硬不好硬来，慑于车上少年手上的利刃，她本来已经想离开了。
　　可是好巧不巧的，这在这时看见余母怜悯的眼神，她立时就明白了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要是这几人为着这个在内讧一下，那才是更好不过的事。
　　“您行行好...”
　　老妇人的哀求声一响起来，周围的没有排队的流民全都望了过来。
　　“离开，马上离开。”
　　余兰的话并没有让老妇人停止下来，看着逼近过来的人群，余兰狠了狠心，起身下了马车。
　　看见余兰下了马车，余母忍不住惊呼一声，“兰兰，你干什么，快回来。”
　　“闭嘴。”
　　余兰冷声呵斥了余母一声，说：
　　“您能别说话了吗。”
　　“我...”
　　“玉梅，进去。”
　　余父转身把余母掀开的帘子拉了回去，无奈地把人推了进去，“你不要给兰兰添乱。”
　　一下牛车，视野更加宽阔的余兰，一下就注意到了之前那几个鬼祟的人，他们分散的从几个方向渐渐靠了过来，其中一个还和老妇人对了一下眼神。
　　她知道这个时候的情况很紧急，要是没处理好，很有可能这些人会一拥而上。
　　而本来在旁边巡视的士卒在看到这边的动静之后，反而离得远了些。
　　也是，这些流民能活到现在谁能是个善茬，谁也不愿意趟这浑水。
　　余兰面上装作无所谓，其实手心握着匕首的地方已经冒汗。
　　“这可是你自己不走。”
　　余兰大步上前，一刀刺了过去，老妇人见她来狠的，反手就把怀中的襁褓往前一送，余兰顾忌孩子，收了一下，然后又是一送。
　　“嗞。”
　　锋利的匕首一下就把老妇人手臂上麻衣割断了，在手肘上划了一条长长的口子，血珠子一下就喷了出来。
　　“你这个娃娃，不救就算了，为什么欺负我这个老婆子...”
　　老妇人拼命往人群里躲，一边躲还一边煽动周围的早就饿得不行的，又不能立时进城的流民，“都是你们这些人才害的我们没有粮食吃，你把粮食还给我们。”
　　“就是他们害得我们没有粮食...”
　　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议论声，和那些流民肆无忌惮的往车厢里打量的眼神，余兰的脑仁一阵一阵的生疼，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一直忙着和卫兵交涉的衣伯英带着斧伯还有一些仆人赶了过来。
　　“余兄，怎么回事。”
　　衣氏的仆人手里都拿着武器，又有眼尖的流民看出衣伯英刚才和守卫交谈过，于是本来都蠢蠢欲动的流民又退了回去。
　　衣伯英皱着眉头看了周围的人，转身对余兰说：
　　“我们可以走了。”
　　“好。”
　　余兰听到可以走了，才真正的把悬着的心放了回去。她对衣伯英道了谢，立刻招呼余父驾着牛车跟上队伍。
　　坐在排头上，余兰不放心的回头望了过去，依稀看见刚才的妇人抱着孩子又朝着另一架牛车走了过去，周围的流民自发的给她让开一条路子。
　　余父一边驾车一边打量着余兰的脸色，见她脸上没有怒气的样子，才开口为余母说情道，“我刚才已经说了你妈了，兰兰你别生气。”
　　“这是生气的事儿吗。”
　　余兰见余父根本把这事儿的重要性放在身上，于是沉声严肃的看着余父，“爸，刚刚我们差点就死了。要不是有衣伯英带人过来...”
　　话还没说完，后面的人群中突然爆发了一声剧烈的响声。
　　“嘭”的一声后，随即便传来了人们欢呼的声音。
　　余兰和余父扭过头看了过去。
　　就是刚刚老妇人过去的牛车处，围满了流民，不时地有哀嚎声从里面传来。
　　拉车的牛被石块打倒在地，一群人把它生生的撕扯开吃了起来，粮食也被一拥而上的抢光了。至于牛车的主人，这个时候已经没人关心他们的处境。
　　“他们...吃生...肉...”
　　听到余母的声音，本来已经平复下来的心情顿时有冒起了火气。
　　“对啊，不仅生牛肉他们要吃，就是生的ren肉，他们也吃得下去。您不信可以下去试一试，说不定您的比牛肉嫩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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