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12个前男友的分手指南》白银之吻

48、悟（十五）

　　咔嚓，咔嚓...
　　五条悟在洗手间，不熟练地对着镜子剪着自己稍微长长的头发。
　　“怎么这么能长？！”五条悟有些不耐烦了，咔嚓咔嚓几剪刀下去，把脖子处的头发剪得跟狗啃的一样。
　　笃笃笃...
　　洗手间的门被敲了敲，一个小男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悟，我能进来吗？我想洗手。”
　　五条悟放下了剪刀，走过去拉开门，嘟嘟囔囔地抱怨道：
　　“要叫尼桑！”
　　一个刺猬头的小男孩出现在门外，他看着五条悟的新发型，表情有些嫌弃。
　　伏黑惠一边站在小板凳上洗手，一边转过头来看着五条悟吐槽道：
　　“你这理发技术也太烂了。”
　　“还有你最近头发长得是不是太快了点。”
　　五条悟一顿，接着扬起了脑袋，噘着嘴道：
　　“我还小，还在长身体嘛，是长得快了那么亿点点……”
　　正在擦手的伏黑惠顿时回过头，对他露出了死鱼眼。
　　五条悟嘿嘿一笑，拿起剪刀又在发梢补了几剪刀，然后他问伏黑惠道：
　　“你进介哥呢？”
　　“还在花园里，和津美纪在读书。”伏黑惠答道。
　　五条悟闻言表情缓和了许多，还好西鸟羽进介没有发生什么偷偷跑掉的事情。
　　他今天拉着西鸟羽进介来看伏黑姐弟，也是为了避开高层那些糟心事。
　　最近高层也不知道怎么了，抽疯似地试图给西鸟羽进介安排任务，但是都被五条悟挡了下来。
　　五条悟和夜蛾正道还有家入硝子也商量过怎么让高层停下，但商量来商量去他们也没能想出什么办法。
　　总不能直接杀上高层吧？
　　有时候天生的才干也是一种束缚，五条悟天生就是六眼，一出生就是咒术界的保护神。
　　大家好像不约而同地忽略了一个小孩子自己是否愿意背负整个咒术界的命运，并为咒术界的任何颓败负责。
　　五条悟的骄傲和温柔让他毫无抗拒地接下了这个责任，但其他人显然不会有任何感激或体谅，反而得意洋洋地把这视为束缚最强的筹码。
　　而五条悟也确实无法背叛咒术界，身为咒术界天花板的他一旦背叛，整个咒术界就会立刻陷入绝望。
　　这世界上你，我，他，夏油杰，都可以背叛咒术界，背叛正义。
　　唯独五条悟别无所选，只能永远戴着救世的枷锁，鲜血淋漓地走在正义的道路上。
　　身不由己。

　　正在读童话书的西鸟羽进介收到了一条短信，是以前的辅佐监督发来的短信：
　　[西鸟羽君，如果你再不肯接下任务的话，高层就只能把这多出来的任务分配给禅院直哉他们了。]
　　[据说，禅院直哉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女人两个小女孩，你真的确定依旧要坚决地抗拒高层吗？]
　　西鸟羽进介捏紧了手机，陷入了沉默。
　　如果真的把任务全推给禅院直哉他们的话，侍女真里本就没有受够什么训练，禅院真希和真依又只是两个小孩子。
　　想必做任务的就只有禅院直哉一个人了。
　　可是如果自己接下任务的话，又有发生意外消耗寿命的可能。
　　尤其是硝子，随着自己频繁假死，硝子越来越沉默了。
　　虽然自己已经在努力疏远硝子了，但硝子明显放心不下，把这一切都担在自己身上了。
　　西鸟羽进介咬牙，却只能安慰自己，只使用咒具不使用咒力就可以了。
　　想完又觉得悲哀，如果自己不是天与咒缚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始终处在这种尴尬两难的境地了？
　　但一切出生时早已注定，西鸟羽进介注定——
　　身不由己。

　　“进介哥，怎么了？你脸色好难看……”伏黑津美纪胳膊压着童话书，小心翼翼地问道。
　　西鸟羽进介收起手机，抬头对津美纪勉强地笑了笑，这时五条悟吊儿郎当地从屋里出来了。
　　西鸟羽进介看着他满脸的无所谓，无忧无虑的样子，时不时坏笑着逗一逗脚边的小惠，有些羡慕。
　　为什么同为被身份束缚的人，五条悟就能活得如此洒脱？好像那些困难统统入不了他的眼一般，而自己再怎么冷着脸一脸倔强，却更像是一种单纯不甘心屈服的苟活。
　　西鸟羽进介静静地看着五条悟走近，眸光隐隐闪动，带着艳羡，五条悟见他看向自己，给了他一个调皮的wink。
　　西鸟羽进介心跳微微加速，别过头抿了抿唇，赶紧拿起童话书假装在看书，同时心里有一丝疑惑划过——
　　五条悟是不是……剪头发了？
　　感觉跟以前有点不太一样。
　　西鸟羽进介看着五条悟笑嘻嘻地弯腰放下小惠的画板，然后拿着手机“噗通”一下一屁股坐在了藤椅里，开始玩手机。
　　西鸟羽进介看着他随意叠着的长腿，七歪八扭的坐姿，并没有多想。
　　五条悟这个人别看整天没心没肺的，其实还挺注意形象的。
　　兴许小修了一下吧……

　　咔嚓——
　　手机镜头发出轻微的快门声。
　　五条悟像只捣鬼猫猫一样努力绷着脸，手上悄悄按下手机上的按键。
　　手机屏幕上出现一张西鸟羽进介躺在藤椅上，微微低头看着手中色彩鲜艳的童话书的照片。
　　他们正面对面坐在花园的藤椅上，只不过两人隔得略远，中间有一条踩出来的小路。
　　路的这头，五条悟窝在藤椅里鬼鬼祟祟地摆弄着手机，小惠在他不远处在画板上认真地画着什么。
　　路的那头西鸟羽进介窝在和五条悟一样的藤椅里，拿着童话书补习着童年，旁边有张石桌，津美纪正趴在上面看着书。
　　五条悟摆弄着手机，看一眼照片，看一眼西鸟羽进介，唇角偷偷勾起。
　　西鸟羽进介穿着他给的那件白色的高专校服，忧郁的面容在黑发白衣的衬托下让他有种十分干净的冷淡感，长长的睫毛在他眼底投下静谧的剪影。
　　然而他手中拿着的有着幼稚图案的童话书却让他看起来又有些可爱。
　　五条悟反复回想着那头西鸟羽进介看《睡美人》被自己指出后，表情很凶耳根泛红，恼羞成怒的模样，他忍不住一阵闷笑。
　　五条悟沉浸在一种幸福的甜蜜感中。
　　或许……
　　五条悟看着西鸟羽进介静静看书的模样，想着夏油杰点明的喜欢，看着这个根本不喜欢自己的人。
　　抛弃了尊严后对于自己喜欢西鸟羽进介的承认，竟然让他有种自暴自弃的快感。
　　不管西鸟羽进介喜欢自己也好，不喜欢自己也好，如果能就这么和他一直过下去，一辈子也不错……
　　然而五条悟微笑地看着西鸟羽进介想到一半，笑容却突然僵住了。
　　那本被捧在手指纤长、白玉般的手掌中的童话书，突然滑落了下来，砸到了西鸟羽进介的膝盖上，顺着他的裤管跌落在地。
　　怦...怦...怦...
　　五条悟眼睛睁大，眼眶发红，瞳孔也迅速缩小颤动着。
　　他看着对面的西鸟羽进介，西鸟羽进介已经闭上了眼睛，头微微侧着，向后靠在藤椅上。
　　黑色如缎子般的长发簇拥着他沉静的睡颜，他仿佛一个睡美人一样，在这氛围轻盈蔷薇深深的花园中睡着了。
　　而他身边的津美纪毫无所知，依旧在认真地看着童话书，没有察觉到她身边的大哥哥已经无声无息地死去了。
　　五条悟不敢出声，怕吓到小孩，他怔怔地看着西鸟羽进介，无声地崩溃了。
　　五条悟想起了那天家入硝子对自己说的话。
　　“进介最近假死的频率越来越高了，醒来的时间也越来越短了，以后可能会变成常态。”家入硝子淡淡道。
　　她眼底带着连日忙碌的青黑，但对于青梅竹马的症状始终一无所获。
　　想着想着她又烦躁地狠狠吸了口手中的烟。
　　五条悟不吸烟，其实是觉得有些呛的，但现在两人都顾不上思考烟呛不呛的事，五条悟道：
　　“那……他什么时候会再也醒不来？”
　　“……”家入硝子沉默，咬了下嘴唇，“我不知道。”
　　“或许是今天，也或许是明天，他永远都不会醒来了。”
　　……
　　呼——呼——呼——
　　五条悟努力克制着自己的呼吸，不想吓到两个小孩。
　　他没有带西鸟羽进介去找硝子，他知道硝子对此也无能为力。
　　在西鸟羽进介频繁的假死下，硝子也变得越来越沉默。
　　五条悟不想再给这个坚强的女人增加压力了。
　　于是他只是仓惶地看着西鸟羽进介，努力绷紧面部肌肉，不想流露出一丝惊恐。
　　同时，那种夏油杰走时的无力感，再度从他心头弥漫开来。
　　五条悟以为自己忍得很好，正在画画的伏黑惠却捕捉到了他的表情。
　　伏黑惠看着五条悟的表情有些困惑，五条悟的表情很奇怪，看起来又冷漠又惊恐，似是破裂了又有种冻住的僵硬感。
　　伏黑惠一时无法判断出五条悟是种什么心情。
　　伏黑惠看看五条悟，又看看对面睡着了的西鸟羽进介，下意识提起笔刷画下了这一幕。
　　画下了晨光渺渺的花园里，无声崩溃和流泪的白发最强，与他对面静静地陷入了沉眠的恋人。

　　西鸟羽进介从一种冰冷僵硬的黑暗中醒来了。
　　他感觉浑身发冷，虚弱地睁开眼，一睁眼就看到了五条悟。
　　五条悟正俯身看着他，眼眶微红，脸上是一种复杂到奇怪的表情。
　　西鸟羽进介迷迷糊糊地看着他，一时没能理解。
　　接着，他就被五条悟紧紧抱在了怀里。
　　五条悟的胸膛带着种这个年纪的少年人该有的炙热温度，西鸟羽进介被他抱着，感觉那种死亡带来的冰冷气息都被他驱散了。
　　西鸟羽进介心脏猛然跳了一下。
　　这种孤独地从死亡中醒来，却有人一直守候着自己，给自己的感觉很微妙。
　　西鸟羽进介感觉自己的心情如湖水般不断微波起伏，久久不能平息。
　　于是他稍微犹豫了一下，在一阵心跳加速中，轻轻回抱了五条悟。
　　五条悟感受到了，将他搂得更紧了。
　　西鸟羽进介轻轻依偎在他的肩头，心绪混乱中，他朦胧地觉得五条悟的头发似乎长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