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五十九章 人却已非 ...
-
花辞死死地盯着他，颤抖着身体，“如妃难产而死，我又怎会是她的女儿？”
她不信，她根本不信，她不信是自己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国，她不信自己认贼作父任其欺辱！
谷乐之的笑容忽然有了一丝邪魅，“她不仅有个女儿，她还有个儿子。”
他轻轻笑着，双手停在她的腰间，“她被打入冷宫的那一年，和我生有一个儿子，就是炎戈。很难以置信是吗？当年的谷家和翁家，本是前朝名门望族，别说在宫里安插人脉，使些手腕将她送往冷宫，就算我要带走她，也不是不可能的事。可惜，她不愿意，居然趁我带出炎戈离开皇宫的时候，利用夜煊再得恩宠。我回到皇宫的时候，她已经怀上你这个孽种了！”
他的口气越来越凶狠，终于在最后，伸手掐向花辞的脖颈，却在看到她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松开双手，轻轻拍着她的胸口。
花辞直视着他的眼，咬牙道，“是你杀了她？”
“呵！”谷乐之轻轻一笑，抚摸着她的脸颊，“果然是我一手教出来的，没错，是我杀了她。她既然背叛我，就只有死。我买通了产婆和太医，给了她诞下死胎，气绝身亡的结局。你知道吗？我有多爱她，爱到只有她的死亡，才能平息我的愤怒。”
花辞紧紧咬着唇，鲜血的腥味充斥了口鼻，让头脑更加清醒。
他的手回到她的腰间，扣住她的身子，整个人俯在她的身上，又是那样淡然的却透着寒意的语调，“可是她死了，我很痛，很难过，所以必须要有人比我更难过。尤其是你，我要让你活在痛苦里，每日每夜都饱受折磨，我要让你亲手毁了自己的家国，看着自己的亲生哥哥，因你而死。”
谷乐之伸手把她抱紧在怀中，将她的双手放到他的背上，平静地有些森然的声音响在她的耳边，“我要让你在我的身下哭泣，用她的那张脸，哭泣，求饶……”
花辞口中的鲜血溢了出来，点点滴滴洒在枕头上，彷佛花开一般灿烂美丽，她仍旧不能动弹，只能用微弱的气声在他的耳边轻轻呢喃，“娘……就算您欠谷乐之的，女儿也替你还清了……”
身上的人猛然撑起身子，扬手抽向她的脸。
“闭嘴！你们生生世世也别想逃开！”
一声脆响，花辞却笑出声来。
就算她不能动，却仍然有感觉，方才他怒极时猛然起身，她的左手指尖顺势从他的背上滑下，轻轻地，刮到了他的皮肤。
“你笑什么？”那张云淡风清的脸终于满是怒色，感觉到背部的异常，“说！你做了什么？”
“噬亲蛊。”花辞轻轻吐出几个字，满面皆是笑容。
“噬亲蛊？”谷乐之讥笑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从哪里弄到血肉来做噬亲蛊？”
花辞眨了眨眼睛，脸上居然有了分无辜的神情，她欢快地笑着，“我早就用自己的血在你身上尝试过，早就知道你根本不是我父亲。你还不知道吧？我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在四年前，我亲手结束了肚子里的生命，为的就是今天。谷乐之，你害我至此，我要你生不如死！”
“我先杀了你！”谷乐之俊朗的容颜已经开始抽搐，却仍然伸手死死掐住她的脖子。
他手上的皮肉已经开始散开，露出的指骨仍旧死死掐在她的脖子上。
花辞的呼吸从急促慢慢变得迟缓，最后，缓缓闭上眼睛。
如此也好。再也不用醒来，面对这似真似假的人世。
“砰”一声巨响，房门从外撞开，离涯一袭黑衣宛如疾风一般卷到床边，一掌劈到谷乐之身上，将他已经开始碎裂的身子打倒在地。
花辞透过一口气来，剧烈地咳嗽着，望着满身是血的离涯。
她就那么望着他，眼神焦灼，彷佛世间只剩下这么点依靠了一般，看着他走到她的身边，一点点帮她穿好衣服，感觉他冰凉的指尖触碰上颈上的紫痕，看着这个面如冰霜的男子，望着她露出惊魂未定的人神情。
离涯紧紧抱着她，浴血的身躯禁不住颤抖，他又一次，看着她从生死线上绕了一圈。
如果她就那样死去……如果她就那样死去！他该怎么办？
花辞在他颤动的怀中呢喃，神情安然地想一个未经世事的孩子，她轻轻地问，“为什么，不让我走呢？我累了……好累……”
离涯惊恐地望着她淡笑的脸，语调再也不能维持平日的冷静，“花辞，花辞你怎么了？”
花辞仍是笑着，口中却溢出痴语，“我，我要去找我娘了……我要告诉她，别怕……别怕，我们已经报仇了……可我……”
花辞突然哭起来，无助的眼泪不停地流淌，“可我杀了哥哥……”
她成为仇人的棋子，杀了自己的哥哥，毁了自己的家国……她该怎么办？
离涯心痛地搂住她，第一次语无伦次，“花辞，别怕，这与你无关，是谷乐之，你看，你终于报仇了……你别怕……”
听到谷乐之的名字，花辞浑身一震，望向谷乐之的方向，看着那血肉模糊的人，眼中充斥着仇恨，她想扑过去，她想看着他，看着杀了她娘，折磨了她的谷乐之生不如死地挣扎。
“我，我动不了……”花辞痛苦地皱起眉，无助地望着离涯。
他连忙安慰，从怀中拿出玉瓶倒出药丸给她服下，“别怕，这是烨天阁的新药，吃了解药就没事了……”
花辞稍稍缓了缓，便挣扎起来，走到谷乐之的面前。
他的脸上满是狰狞的痛苦，身上的筋骨正在腐化的过程中，花辞蹲了下来，出神地望着他，忽然轻声地问，“疼吗？”
谷乐之已经说不出话来，却对着她，使劲撑出一个笑容。
花辞的怒气像是瞬间燃起，伸手在那片血腥中找到一根骨头，“咔”地一声拧断，“疼吗？疼吗？疼吗！”
她一声声问着，彷佛世间只有这件事值得她关心一般，伸手在他身上各处移动，一声声骨头的碎裂声，筋骨的折断声，伴着她的话语响起，“我要你生不如死……”
她的声音幽然森冷，彷佛不是从她的口中，而是从地狱里飘荡过来一般，“我要你生不如死……”
花辞周身气血翻涌，所有能用的蛊毒咒术悉数使出，一一施放在谷乐之已然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她的脸上渐渐地已经没有神情，整个人的神志已然处于走火入魔的边缘。
就在此时，一枚玉蝶镖刺入谷乐之的喉间，在一瞬间，结束了所有的折磨。
花辞怒极回头，望向离涯控制不住地怒吼，“为什么不让我报仇！为什么！”
离涯蹲下身子抱她入怀，安抚的声音轻柔地响在她的耳边，“花辞，我不能看着你活在仇恨里，他死了，你才能解脱。花辞，一切都结束了。”
这样的纠缠间花辞已是强弩之末，元气大损之余更是呕出一口鲜血，神志却有了些清明，她靠在他的怀中，重复着，却又像在疑问，“一切都结束了，都结束了吗？”
花辞的气息渐渐平稳，心却空了起来，她静静地屏住呼吸，却感觉到有冰凉的液体滑入她的领口，滑过她的心田，她听见离涯有些嘶哑的声音，“结束了这一切，你还有新的开始，我们走，离开这里，去很远很远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地方，我都陪在你身边，我答应过你，永远不会离开你……”
花辞呆愣地听了半晌，良久，彷佛过了很多年的时光，她终于哭出声来，紧紧偎在他怀里，将所有的震惊、恐惧、委屈、痛苦，都哭了出来，彷佛真的，在对过去做告别。
然而，房中的大厅里，忽然之间涌入大量的士兵，冰冷的盔甲和刀剑，在他们的面前，围成了一堵坚实的墙。
花辞抬起头，看着一个明黄色的人影出现在她的面前，脸色铁青，没有从前半分的影。
当今圣上谷炎戈。
他站在她的面前，高高在上，再也不用哄着她，看着她的脸色，时常被她呼来喝去。
“姐夫……”随后进来的何白草忽然间失神一般扑到谷乐之的尸身前，彷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姐夫……”
何白草回过头，血红的双眼紧盯着花辞，“你真的杀了他！”
她从炎戈口中知道她的身份，跟着炎戈一路赶来，却看到这样一幅场景，“你既然是我姐姐的女儿，你怎么能杀了他！”
花辞回视着她，这个曾经是她师父，如今是她姨娘的女人，冰凉的语调不自觉带了些看穿一切的讽刺，“我的父亲是夜煌，而他，是他杀了我娘，你的姐姐。”
“不可能……”何白草拼命摇着头，“这不可能！”
她转身抓着炎戈的衣袖，“戈儿，你告诉我，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炎戈命人将谷乐之的尸骨收敛起来，看也不看她一眼，“娘亲背叛父亲，死有余辜，他杀了娘亲，我身为儿子不能报仇，现在他这样死了，也是报应。”
何白草闻言揪住他的衣襟，恨声说着，“原来你是故意的！你谎报前来的时间，就是为了，就是为了看他死！你！你真是个好儿子！”
炎戈甩开气极的何白草，冷冰冰地说着，“姨娘，你醒醒吧，真要爱着这么一个杀了你姐姐的仇人，连他死了也不放过自己吗？”
何白草已经面无血色，终于发狂般大笑着，冲出了门。
炎戈弹了弹衣襟，回身再次看向花辞，“你是我同母异父的亲妹妹，可你毕竟杀了我的父亲，花辞，今日你若能从这一千将士中逃出去，我才会饶你一死。”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第五十九章 人却已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