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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烨天蛊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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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空洞的眼神望着床幔繁复的花纹,那样精致,那样美好。
只可惜,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美好这样干净的词汇了……
长夜未央,夜煊在寅时未到前便醒来,垂首看着怀中的人,不禁露出一丝温柔的微笑。
谷薇儿眨了眨眼睛,似乎是刚刚醒来,见夜煊痴迷地望着她的脸,连忙做出温婉的神情,将那剑眉星目略略扫过,便垂下眼帘,柔声道,“要早朝了,你还是快些回宫吧。”
把“皇上”改为“你”,已是有了变化,夜煊这才满意地起身,一边任谷薇儿为他更衣一边道,“午时我来陪你用膳,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桂花糕。”
“嗯……”谷薇儿低下头,想了想道,“还是明日再来吧,那君云烈随时会来拜见……”
话还未完,便听夜煊冷哼道,“君如月尚且不用放在眼中,何况区区一个将军!”
“如今乃是多事之秋,为求民心安稳,还是不要与他们计较才是。”谷薇儿柔声劝道,“你只放心,今日我自有办法叫他离开。”
着好衣物,谷薇儿细心地为他束发,等了半晌,才听得一声不冷不热的“嗯”。
谷薇儿松了一口气,这煊帝脾气,时辰像个孩童,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将她当做如妃的关系。
送走夜煊,谷薇儿脸上的笑容迅速收敛,心中不由得暗骂几声,便折身回到床边,按下机关。
随着床板的翻转,昨夜的女子出现在床上,一脸泪痕未干,见到谷薇儿的脸,却忽然止住了泪,只是直直地盯着她。
这女子正是消失几日的萱儿。
谷薇儿抿了抿唇,屈指解了她的哑穴,“怎么还在哭?眼泪能救你么?”
她的声音仍是常有的清冷,此时听到萱儿耳中,却宛如魔咒。
她的声音因为常期点了哑穴显得有些嘶哑,“主子……求你……放了我吧。”
谷薇儿抿着唇点了点头,“你放心,只要你有了身孕,我便立即放了你。”
萱儿的心再一次发紧。她要她怀上孩子,要她一个稚龄女子未嫁之身不明不白地怀上孩子,却说得如此随意,如此平常!
她一直对她忠心耿耿,毫无二心。如果说当初是因为不想离开恩公才选择跟在她的身边,可数月相处下来,她是真的把她当成她的主子,陪她哭陪她笑,更为狠厉时的她尽心办事。
可如今,她得到的,竟是这样一个结果。
萱儿无言以对,只能闭上双眸,将心底的痛一一化为滑下的泪水。
谷薇儿伸出手,轻轻触上她的泪滴,似乎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淡淡的语调平缓地说着,“你记着,人这一生最痛苦的时候,只能够哭一次,哭完了,就该接受命运的安排。”
谷薇儿站起身,将指尖按在机关上,“我并不是让你认命,你若有能力报仇,我便在这等着你,若没有能力,下辈子,记得跟着平常人平淡得过一生,不要再跟我们这样的人有牵扯了。”
烨天阁之人,长于蛊毒,然而像烨天阁这样的人,自身,便是一种蛊,逃不开,便生生世世都逃不开。
随着咔嗒的轻响声,萱儿再次在床上消失。
花辞自幼便广学烨天阁各项绝学,烨天阁木堂堂主术衍独善堪舆之术,如今倒是派上了用场。
若要报仇,必会牺牲一些人。
噬亲蛊在真正发挥效用之前,总该有人帮忙一试。
萱儿,若你能活下来,我必会给你安排更好的去处。
暮色四合,邀月阁前的雪兰花仍然盛放着,在寒风中展示着骄人的身姿和卓然出尘的高洁。
君云烈亲自将食盒送来,向谷薇儿行着军礼。
谷薇儿颔首微笑,“将军免礼。有劳将军了。”
虽然身处栖月园,君云烈仍旧一副武将打扮,并不曾卸下戎装,刚毅的脸上满是诚恳,“领主命属下务必保护好夫人,这是属下应该做的。只是怎的不见夫人的随侍丫头?”
“我与纱罗姑娘交好,领主和你们也是知道的,前几日纱罗姑娘抱恙,我便让萱儿前去服侍她了。”谷薇儿清眉慈目,眼中平添了几分担忧,“只是领主身边无人伺候,实在叫人放心不下。”
君云烈闻言也是眉头深锁,然而仍是道,“夫人不必担心,领主大人足智多谋,定然无恙,况且有君平跟随,必能护他周全。”
“将军所言极是,只是……”谷薇儿叹了口气,望了望君云烈的脸色接着道,“只是如今南安蝗灾奇异,大乱之下,必会动用护卫军,然而平日训练护卫军的是将军你,只怕到时领主和君平带领起来,多有不便之处……”
君云烈闻言抬眼,望向那个当日被领主带回府中,平日柔弱,却几番动武招到他们怀疑的夫人。
只见她秀眉紧蹙,面色含忧却是极力忍着,时而咬着唇低眸轻叹,神情中满是妇人对外出的夫君深深的担忧,做不得半点假。
正自想着她所谈及的方面,却见她紧咬着唇面色凝重地望了他一眼,忽而,直直向他跪下。
“夫人!”君云烈连忙单膝跪地,垂首道,“夫人使不得,快快请起!”
“将军!”谷薇儿再次抬眸时已经是隐隐含泪,“将军不是外人,还请听我一言。煊帝本就忌惮领主,多番使计想要除之而后快,如今上方之威未解,南方异乱又起,还请将军速回望谟,护我夫君周全!”
“夫人,属下明白其中利害,只是属下遵命保护夫人安全,万不可擅自离开。”君云烈垂首沉声道。
“将军英明一世,如何此时糊涂至此?若是领主大人有何不测,我等又能平安几时?”谷薇儿抬眸厉声道,言罢却立即潸然泪下,俯身下拜,泣声道,“花辞恳请将军即刻回城……”
“夫人……”君云烈堂堂男儿,此时也不禁有些哽咽,当下恭敬行礼道,“属下遵命。”
君云烈本就担心君如月安危,此时不会略施缘由,将他所忧之事挑起夸大,加之以夫人身份下拜,自然让他不得不从命。
谷薇儿听闻君云烈遵命之声,俯身下拜的脸上溢出一丝笑容。
君如月,我又给你多找了个帮手,也不枉我们夫妻一场了。
数日后,夜半,三更鼓过,京城软香楼仍是一片丝竹管弦之声。
纱罗的房中坐满了炎戈离涯一行人。纱罗拿来软香楼珍藏许久的佳酿为他们一一斟上,娇笑道,“薇儿,朝中近日已有不少大人称病不朝,煊帝震怒,做了几件杀鸡儆猴的事情,却也没能起到作用。”
谷薇儿执盏轻笑,随口道,“如此甚好。纱罗不愧为天下第一美人,果然有手段。”
“哪里。”闻言纱罗的眼神在某个瞬间暗了下来,却又继续笑道,“全赖离涯公子暗中协助,否则那些大人哪里能如此听话。”
“我说是薇儿的计策好,”炎戈起身将自己杯中的酒送到谷薇儿唇边,“利诱在前,威逼在后,不怕他们不听话。”
谷薇儿见炎戈调情放肆,也不阻拦,如今计划大成,只等一步步实现,不免少了几分担忧,便就着炎戈的杯子喝了一口,抬手打道,“少不正经,剑盟之事如何了?”
“少阁主放心,万事具备。”炎戈将手随意搭在她的肩头,“就连各城的内外地形图兵部图什么的,都已经备好了,薇儿放心。”
谷薇儿勾唇而笑,“如此,我便要敬你炎天公子一杯了。”
言罢起身斟酒,举杯示意。
“哈哈哈……”炎戈本是随性之人,见纱罗方才面色不好便以言笑转移话题,现在倒真有了几分喜色,连忙一饮而尽,笑道,“得少阁主抬爱,炎戈之幸也!”
纱罗见两人一来二去,全然不把离涯与她放在眼中,心中不免生起几分醋意,正欲再言,却偏偏想起当日在邀月阁中毒之后的情景。
他爱的,是她,还是她?
纱罗愣住,离涯此时却起身,面无表情地沉声道,“时候不早了,你到底有什么吩咐?”
“哦!”谷薇儿起身扬眉道,“一时高兴,竟忘了正事。三日后便是开光大典。我要你们带烨天阁的人,在开光大典将所获国宝公布天下的时候,让紫念根凭空失踪。”
“属下遵命。”离涯拱手道。言罢便起身叫醒再次睡着的吴不知,欲要离开。
谷薇儿放下杯盏,随意道,“我也该走了,待会夜煊醒来见不着我,又有的麻烦。”
谷薇儿慢悠悠说着,眼角余光却盯着离涯,满意地看到他身形一顿。
纱罗见她如此说,心中一喜,柔声道,“纱罗已是残花败柳,所做之事自然不值一提,难为薇儿为成大事,如此牺牲……”
谷薇儿抬眼看她,轻笑一声道,“纱罗,你过誉了。我不过略施咒术,让萱儿顶了我罢了。”
“谷薇儿!”离涯却在此时冷声喊住她。
房内的气氛便在瞬间凝滞,却见谷薇儿不气不恼,走到他的面前,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怎么?你是想花辞的身子被人糟蹋不成?”
见身前之人周身凝起杀意,谷薇儿满意地退开几步,面带笑意地转身便走。
房内几人各怀心思,窗外,冷月孤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