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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殷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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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殷家
出了皇都,浩浩荡荡的队伍明显加快了速度,以便在天黑前赶到百里外的阡州驿馆。曹欢骑着马跑了一段路,转头去看殷朔:“不是都说你骑术了得么,你看见前面那坐山了么,我们比比谁先过去。”说完扬着马鞭跑了出去,殷朔无奈地笑了笑,转身对一个随行官员吩咐了几句,挥了鞭子追了上去。后面有贴身近卫骑马紧跟了上去。
曹欢其实很喜欢骑马,喜欢极速前进风从耳边呼啸而过的感觉,可这样的机会不多。听着耳边的风声还有身后一直紧跟不舍的马蹄,曹欢一路骑得痛快。
他们在天黑之前到了阡州驿馆,后面的大队人马大概还得一个多时辰才能到。
殷朔拂了拂曹欢耳边因策马奔驰而垂下的一绺散发:“这也好,你可以多睡些。”
曹欢瞪他:“你当我是女人啊,我不过就是娘胎里带了点寒症,一年也就犯个一两次。”眼睛四下里瞟了瞟,“我要洗澡。”
驿馆的条件自然别不上许王府,但提前收拾好的卧房还算干净整齐。曹欢累了,趴在床上就一动不动了。十七八岁的少年立在一旁,一身黑衣,绷着身子,垂着眼睛,手按在腰间的剑上。曹欢脸埋在床单里,声音模糊:“今晚别守着我,你睡自己的。”少年点头,转身出门,回身关门,动作干净利索,无声无息。
殷朔进来的时候,曹欢还是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地趴着。殷朔说:“突然间骑这几个时辰的马,明天肯定会全是酸痛,我帮你按按筋骨。”曹欢脸埋进被子说:“不要了,我困死了。”殷朔一笑:“我就按一会儿,能让你少疼上好几天。你睡你的。”曹欢趴着没动。殷朔伸手拉住曹欢的一只胳膊平放在床上按了起来。殷朔按到曹欢的腰的时候,曹欢已经趴着睡着了,鼻息绵长平稳。殷朔停了手,伸手撩开白皙面颊上的一绺头发,一张灵秀如画的脸。曹欢无意识地翻了身,把殷朔的一只手压在身下,嘴唇蠕动几下,弯起身子低下头蹭了蹭殷朔的胳膊。
许久,殷朔慢慢抽出手来。
殷朔说:“你怎么这么容易相信人呢?”
曹欢听不到。
第二天早晨起来,曹欢身上的每一寸肌肉都疼得厉害,皱着眉上了马车。撩开帘子看前边骑在高头大马上,腰杆笔直的殷朔,曹欢忽然想起殷昭。
每次看见殷南策带着两个儿子出现的时候,曹欢眼前只显现出一个词:气宇轩昂。殷家父子三人,个个气宇轩昂。曹欢有一次想:不知道自己一起站过去是什么样子。如果自己也到北疆磨练几年,是否也会有殷家父子的傲然之姿。
说起来,殷南策年少时跟许王颇有些交情。殷南策的父亲做过两年的许王太傅,少时顽劣异常的许王对殷太傅十分尊敬。据说许王曾在皇家酒宴上亲自给殷太傅斟酒,大殿之上来了一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话搁在平时一点错儿都没有,可当日当时,许王的亲爹皇帝正高座在龙椅上,许王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搁谁都得吓个半死。当时许太傅手一抖撒了半杯酒出来,白着脸低着眉毛冲着皇帝跪了下去,皇上冲他一笑,满脸的赞许,不知是喝多了还是真的高兴,对着殷太傅又来了一句:卿家把真儿教导的不错。当日这句话皇帝到底是真不在意还是假不在意谁都不准清楚,只知道一年后,也就是许王十五岁那年,殷太傅突然被调去南方做了地方官。据说殷太傅带着独子殷南策走的时候,许王左手刀右手剑地在门口站了两个时辰,直到许王的母亲华贵妃得了消息赶来拉开许王,殷太傅才得以带着儿子离开。据说当日许王因舍不得殷太傅,在自己母妃的怀里哭晕了过去。殷太傅一走,许王沉寂了大半个月,而后又如脱了缰的野马般在京城纵行霸道,闹了整一年,皇帝也头痛不已,而后便给殷太傅下了道密旨,密旨内容除了皇帝和心腹太监以及贵妃娘娘之外,无人知晓。只知道后来殷太傅给许王来了封信,据说许王看完信之后流了几滴泪,又蒙头睡了正三天,而后就像忽然长大了一般,整个人成熟稳重了不少。京里人都称说太傅是百年不出的人才。三年后,殷太傅因政绩突出被召回京,做了礼部侍郎,于两年后死在礼部尚书任上,皇帝念及殷太傅对许王的教导,追封为文昌公。据说从殷太傅病重到下葬,许王一次都没出现过。许王府里倒是有人看见殷太傅的儿子殷南策跟许王吵了一架。似乎是自此之后,两人不再往来。
殷南策是殷太傅的独子,殷太傅去世的时候,殷南策是户部一个小小主事,先皇当日念及殷太傅,要给殷南策封赏,殷南策坚辞不受。半年后,殷南策不知怎得突然调去了边疆。殷南策走的时候二十五岁,留下两个尚在稚龄的儿子和一个侧夫人颜氏。殷策的正妻叫严从月,是殷策的表妹,温婉典雅,婚后二人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可惜严氏在生次子殷朔时难产而亡,此后殷南策没有再娶正妻。颜氏本是严氏的侍婢,因颜氏信任升为侧室,颇得殷南策喜爱,严氏死后,颜氏对两个孩子视若己出,爱护有加。可惜,颜氏在殷南策走后的第三个月离奇失踪。此后,两个孩子由殷南策的一个族兄抚养。十年后,先皇驾崩,当时的太子今日的皇上即位。当今皇帝即位那年,文官出身的殷南策已然成了北疆赫赫有名的殷将军。皇帝即位第二年,殷南策的两个儿子,十六岁的大儿子殷昭,尚未成年的小儿子殷朔都奉召去了北疆。殷昭因战功累迁至正四品威远将军时不过二十二岁,殷朔奉旨做奉车校尉那年虚龄十八。
一个家族永远都不会无缘无故成为世家大族,如果成了,必定有一定的因缘。殷家自殷太傅之前累世布衣,殷太傅乃先帝初年同进士出身,无惊人之才无惊世之举,前不曾结党营私,后不曾攀附显贵,唯一的特别之处就是,做了三年的许王太傅。话说皇子太傅这一职乃虚职,亦多是兼职,这一差事本身品阶不高,更无实权,之所以不少官员趋之若鹜,不外是为了跟皇家攀上交情。别的皇子倒也罢了,偏偏是最受先帝宠爱的曹真,所以,殷家发迹的缘由,找来找去,大部人都死死认定了殷太傅曾为许王导师这一条。当日殷太傅过世,许王不曾露面,后有消息为证,说是当时许王因受不了授业恩师离世的悲恸,卧床半月不起,是以错过殓葬。恩师过世,许王当然只能将授业恩情报还在殷家子孙身上,撇开殷南策不谈,据说许王对殷太傅的两个孙子甚是宠爱有加。小殷将军殷朔更是每年回京都得进许王府拜见一回。许王世子曹欢跟殷朔更是交情不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