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欢》慕容九

7、出发

　　第六章出发
　　松儿拿着拜帖进来的时候，曹欢正在手把手地教小九写字，松儿把拜帖放在一旁的桌案上转身就要出去。曹欢问了一句：谁的？松儿说：殷朔。

　　殷朔来的时候，小九被曹欢赶去书房练字，曹欢一个人在湖心亭里吹着暖风等人。远远地就看见了殷朔。曹欢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快要看清殷朔腰间玉带上的莲花勾纹时，又忽而别开眼去。嘴角弯着，眼神飘着，一会儿去看池塘里的金鱼，一会儿又飘到亭子四周的纱幔上头，下一瞬又定在眼前的一碟桂花糕上头。殷朔终于站到了他眼前。
　　殷朔在椅子上坐下：“最近身子可好？”曹欢没答他，看着池塘里的金鱼，忽然来了一句：“我想去北疆看看”。殷朔一愣。
　　曹欢说：“我长这么大从来没出过京城，我觉得这是一件十分让人不能忍受的事情。”
　　殷朔说：“怎么突然想去？你若是在我回来之前去，我还好照顾你。”
　　曹欢笑：“我知道你七天后得回去一趟，你回京回得急那边好多事还没交代清楚。”
　　殷朔笑，恍然大悟：“我说皇上怎么突然说要我亲自回去交接军务，原来是给世子殿下护驾。”
　　“皇伯父钦命，这次我是代天子慰问戍边将士的钦差大人。”曹欢笑得像个计谋得逞的孩子。
　　殷朔说：“王爷同意你去了？”
　　曹欢拍拍殷朔的肩膀，有模有样：“我父亲虽然很不喜欢你父亲，但是对你印象还不错。”
　　殷朔勾了勾唇角：“替小臣谢谢王爷，谢谢王爷如此信任。”
　　殷朔刚说完，曹欢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来，一跳跳到他背上，揽着他的脖子，下巴搭在他肩上：“我终于也要去北疆了，哈哈……咳……”
　　明明没喝东西，却被呛住。殷朔反手把他从自己背后拎出来，轻拍着背给他顺气。曹欢半个身子倚在殷朔怀里，喉咙里咳个不停，眼角眉梢都是笑意。
　　小九躲在远处的一根廊柱后头，脸上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

　　许王府上下忙了整整五天，把世子殿下出行要带的东西准备好。准备好的东西装了三口箱子。之所以花了这么多时间并不是因为要准备多少东西，而是因为每一件每一样都必须得仔细再仔细小心再小心。第六天，王府的总管一首拿着册子，一首拿着笔，把三口箱子里的东西同册子仔细对照了一番，然后又把每件物品仔细检查了一遍，核准无误后盖箱封印。第七天，松儿把三个箱子里的东西挨个检查了一翻。
　　柏儿在房里收拾曹欢这次出门要带的衣服，收拾到一半跑出来问：“去年太后赐的那件织锦长袍要不要带？”松儿说：“不要了，那刺绣金贵别不小心碰了挂了。”一会儿柏儿又跑出来：“上个月新做的那件月白的春衫要不要带？”松儿说：“不要了，还没穿过不知道殿下喜欢不喜欢。”一会儿又出来，这次声音低低的：“松儿，前年昌王世子送给殿下的那块玉佩好像不见了……”松儿笑：“不见了就不见了，昌王世子送了那么多东西，被咱不小心弄丢的又不是一件两件了。”柏儿跳过去捂了松儿的嘴：“小声点小声点，你就怕别人不知道啊你？！”松儿轻轻一笑，继续查点箱子里的东西。
　　小九坐在一旁的廊下脸上露出一个有点羡慕有点傻气的笑。
　　好几天不曾出现的曹欢突然冒出来，扬着下巴指着三口箱子：“都撤了，带几件换洗衣服就行，哪儿那么金贵？！”柏儿送对视了一眼，柏儿道：“主子，您还没出过这么远的门，再说，北疆条件不比家里……”抬眼觑见那人不耐烦的眼神，终于悻悻闭了嘴。
　　“啰嗦。”曹欢低低吐出两个字，忽而又一笑，眼神瞟过去，“既然北疆条件艰苦，你两个姑娘家家的就别去了。”柏儿蓦地睁大了眼，曹欢抬头看着院子里一颗梧桐，“去，叫小四准备准备，明天陪着我去北疆。”松儿脸上的表情忽然很复杂。

　　晚上曹欢叫小九过去。曹欢说小九你都来了三个多月了，我怎么从来没听你叫我一声哥哥？小九低了头，声音又有些诚惶诚恐：“小九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曹欢说：“我今天听殷朔说，边疆那边有一种蝴蝶叫硕蝶，个头很大，大概手掌这么大一只吧，银色的，不过身上很多斑点。小九，我打算去捉个一两只回来送给你。你说好不好？”明知曹欢故意吓他，小九还是止不住身子一抖，“我不要……”曹欢斜眼看着他不说话。小九到底还是机灵孩子，抬头看着曹欢，嫣红的嘴唇轻轻开合了一下：“世子哥哥……”
　　“怎么这么不情不愿的啊”。曹欢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啧，手掌这么大的蝴碟还真是没见过。”
　　小九暗暗吸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扯了曹欢的衣袖，抬眼直直望进曹欢眼里，“世子哥哥，你别给我带那个东西回来，世子哥哥，我真的不喜欢蝴蝶，世子哥哥……”
　　曹欢笑得很开心。小九暗自吁了一口气，左颊露出一个可爱的小梨涡。

　　第二天早晨骑在马上的时候，曹欢也一直在笑。他看见很多人，包括白发苍苍的三朝元老右丞相魏安。曹欢想着是不是该下马打个招呼，可他又舍不得坐在马上俯看众生的感觉。
　　殷南策在马前对着曹欢行了一礼：“世子殿下英姿飒爽，真乃我天朝之青年才俊。”曹欢说：“谢谢殷大人，殷大人才是国之栋梁，我天朝官员之表率。殷大人最近颇受皇上宠信啊，看来我提前恭贺殷大人了。”殷南策躬身施礼，头低着，看不清脸上什么表情。殷朔看了曹欢一眼。曹欢已经往前去了。
　　曹欢不喜欢殷南策。曹欢觉得殷南策这个人城府太深，那一双眼，见得太多想得太多藏得更多。
　　昌王世子曹渊在马前看着箭袖窄肩的曹欢：“阿欢今天真好看。”旁边的钟静跟着点头，脸上神色温柔。
　　曹渊又说：“阿欢路上小心啊。”钟静点头。
　　这两个人总是一起出现，连体婴似的。曹欢禁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父子俩都是天朝闻名的美男子，但曹欢长得其实不像许王。许王的美貌是咄咄逼人的，带着惊心动魄的味道，可远观却惧于亲近，那明艳绝伦的容貌让人无法直视，怕定力不够就会沦陷。若是一般人倒也罢了，可那人偏偏是天朝贵胄，先帝最爱的幼子，当今皇上最顾念的弟弟。求不得，此生最憾，不如不去招惹。而曹欢的容貌，则是带着那么一点儿沁人心脾的味儿，名川静水般的灵秀韶华，很温柔，不灼人。不知许王世子性子的人，总以为这人是温和柔顺的，是好亲近的。那春风般温暖和煦偏又带着几分桃花娇逸杏花清秀的味道的皮相，使得某些人，即使知道了那阴晴不定、骄纵蛮横的性子，依然忍不住想要招惹一番，忍不住想要靠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