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有泪》扣子依依

13、愤怒

　　“皇兄，你不要把今天的事情放在心上哦，我已经帮你训过父皇了，他以后肯定不会再随便跟你生气了。”

　　晚膳过后，珊瑚和沈瑾玉一起走出和睦宫，路上她忍不住安慰着自己的皇兄。

　　沈瑾玉轻轻应了一声，点头道：“嗯，皇兄当然不会，有皇妹护着我呢，皇兄有什么好怕的？”

　　珊瑚却有点不太相信，鼓着脸说：“可是你今天吃的好少哦，是不是心情不好呀？你这样晚上肯定会饿的。”

　　“若是真的饿了，皇兄自会让厨房做些吃的，皇妹不用担心。”沈瑾玉轻柔地弹了一下珊瑚的额头，道，“好了，我回去了，你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哦。”珊瑚挥着小手送走了太子，转头看向一直安静跟在自己身后的宁肃，道：“我们回长秀宫吧。”

　　“是。”

　　然而回宫的路上，珊瑚却忍不住时不时叹息，次数多了，宁肃不禁开口问道：“公主还在为晚膳上的事情担心？”

　　“嗯……”珊瑚无奈地点点头，解释道，“不知道为什么，我父皇总是对皇兄好凶好凶，好不满意，可是我觉得皇兄他其实已经做得很好了呀，唉……他肯定也希望父皇能对他满意吧，我真希望我能做些什么，让父皇对皇兄好一点。”

　　宁肃沉思片刻，只能想了个不伤害人的理由说道：“或许，正因为你皇兄是太子，所以皇上才对他要求更加严格吧，古人言，宝剑锋从磨砺出，想必正是这个道理。公主不必过于担心。”

　　珊瑚认真地想了想，点头道：“也对哦，嘿嘿，宁肃，你真聪明呀！”

　　“能帮公主分忧是臣的荣幸。”

　　被他这么一安慰，珊瑚的心情好了许多，她拉着他的袖子说：“你今天保护了我一整天，中午都没有休息，现在肯定很累了，唔，等下我们回宫了你可以休息一会儿。”

　　“谢公主好意，只是臣不辛苦，所以不用……”

　　“要的啦要的啦，我可不想把你累坏了。”珊瑚说道，“只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个要求呀？”

　　“公主请说。”

　　“以后，每天晚上我睡觉前，你都给我跳一遍你在我生日宴上表演的剑舞好不好？”珊瑚有些害羞地说，“你那天跳得实在太好看了，我一直忘不了呢。”

　　宁肃顿了顿，点头道：“好。”

　　“嘿嘿，宁肃你最好啦！”

　　珊瑚开心地直接把身子半倚在了宁肃身上，他皱了皱眉，想推开她，然而回宫的路上夜色宁谧，满天星河璀璨，公主脸上的笑容天真美好，这一切让他最终没有做声。

　　两人回到长秀宫后，珊瑚果然许诺宁肃可以歇息一个时辰，等她晚上入睡前再来守夜便可，宁肃便托辞自己在从前居住的地方还有些东西没有整理，动身离开了长秀宫。

　　他回到自己之前居住的宫殿，还未走进，果然看到自己的侍女花冉和小伏子正守在门口等着。

　　宁肃确认四下无人跟踪之后，抬步走到他们面前，花冉见到他脸上不禁露出欣喜笑容，关切询问：“五殿下，您来得还顺利吗？那刁蛮公主有没有为难你啊？”

　　“没有，她已经应允我，每晚戌时让我休息一个时辰，所以以后，你们不用担心无法和我见面。”

　　花冉闻言，却用鼻子哼了一声，道：“她肯定是假好心，想先笼络住你罢了，殿下您可千万别被她蒙蔽，这公主坏着呢！”

　　宁肃没有回应她的话，只是说：“我需要你们俩帮我调查一件事。”

　　小伏子开口道：“殿下尽管吩咐。”

　　宁肃道：“去给我查一查这沈国太子的身世来历，据我今日观察，沈瑾玉似乎十分不受策明帝喜欢，我想知道为什么。”

　　花冉点头道：“是啊，说来也奇怪了，这来沈国的一路上，这儿的老百姓似乎都对太子的身世讳莫如深，难道他身上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要拜托你们去查清楚，只是，你们两个在宫里行动务必要小心谨慎，这沈瑾玉心思缜密，绝非他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平庸无能。”

　　小伏子和花冉一起道：“是，五殿下。”

　　“可是……殿下，我有点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查沈瑾玉呀？”花冉不解道，“咱们这回不是早就计划好了吗？从那公主身上入手，让她助你重新回到宁国，关沈国太子什么事？想来，他应该也不会阻止咱们吧？”

　　“未必。”宁肃表情严肃，“他虽不受策明帝喜爱，但对沈珊瑚这个妹妹还是很在乎的，如果咱们的计划被他知晓，他未必能轻易让我如愿。”

　　“也是……”花冉点头，热情的双眸看向他，“反正无论殿下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照办就好了。”

　　宁肃没有回应她，问道：“你们今天去别的宫里做事，还习惯吗？可有人为难你们？”

　　小伏子回答道：“未曾。宫人们知道殿下您受芸烟公主青睐，所以对我们也是格外照顾，殿下不必担心。”

　　“那就好，你们也侍奉我多年，如今又陪我来到这他国之地，我是实在不愿意你们因为我受什么苦楚，所以你们行事一定要谨慎。尤其是花冉，你性子急，从前在宁国皇宫，我还能护你几分，可如今咱们寄人篱下，你万不可与这里的宫人起冲突，知道吗？”

　　花冉的脸颊微微泛红，“我、我知道了，我保证不给殿下你惹麻烦。”

　　“嗯，我先回去了。”

　　宁肃离开后，小伏子便着手准备去打探沈国太子的身世，然而花冉却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拦住小伏子问：“哎，你说，五殿下刚刚最后说得那番话，是不是表示他挺关心我的？”

　　小伏子表情平淡道：“殿下虽面冷，却不是无情人，他对身边的宫人都很关心。”

　　“我、我说的不是这个，我说的是那种关心……就是男女——”花冉话说了一半，却又连忙把后半句话收了回去，摇摇头道，“罢了，你一个太监懂什么啊，我跟你浪费什么口舌？我走了啊。”

　　小伏子微微蹙眉：“可殿下刚刚才吩咐了让咱们去调查，他肯定着急要结果，你不跟我一起行动，现在要去做什么？”

　　“哎呀，这种事你一个人去做不就好了。”花冉不耐烦地挥挥手，“我悄悄去长秀宫看看，看五殿下在那里过得如何，若是不好，我定不轻饶那个刁蛮的公主。”

　　“你别……”

　　小伏子想拦住她，然而花冉身上有几分武功，身形很快就消失在了夜色里。他只能轻叹一声，转身离开了。

　　·

　　花冉在夜色中悄悄来到长秀宫，凭借她身上的功夫，悄无声息便躲开了在附近巡逻的护卫，敏捷地窜上了长秀宫的石墙，想偷偷看看宁肃此刻正在做什么。

　　不看还罢了，这一看，简直把她气个半死！因为此时此刻，宁肃正站在芸烟公主的寝殿外面，手持他最为珍爱的那把青凌剑，为芸烟公主表演剑舞！

　　他表演得很认真，而坐在他对面的芸烟公主，则用双手捧着下巴，一脸甜蜜地盯着他瞧，时不时还拍拍小手，激动道：“好棒呀，好好看！哇！”

　　沈珊瑚脸上的表情越是幸福欢快，墙上的花冉心中的怒火就越是剧烈，她恨得几乎要把石墙捏个窟窿出来！

　　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不知好歹，被宠坏了的刁蛮公主可以让她尊敬的五殿下给她表演剑舞！生日宴那天殿下给她跳了一曲，是不得已而为之，可为什么现在这个沈珊瑚竟然还敢让殿下跳舞！他可是宁国的五皇子啊！是她花冉放在心中多少年的人！她和五殿下认识这么多年，殿下都从未为她跳过，凭什么这个可恶的公主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看！

　　她简直恨不得立刻跳下去一把撕烂这个公主的脸！她不就是比自己有个好身世吗？除此之外，她娇生惯养，好吃懒做，根本一点都比不上自己！凭什么，这究竟凭什么！

　　花冉越想越生气，最后忍不住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没吃完的糕点，朝着坐在那里欣赏剑舞的芸烟公主就扔了出去——

　　“哎呀！”珊瑚原本正看宁肃的身姿看得入迷呢，谁料脑袋上忽然一疼，她不由抬手捂住了自己被砸到的地方，与此同时，宁肃也立刻停下了剑舞，和旁边的素眠一起冲到了她面前。

　　“公主，你要不要紧？”宁肃紧张地问道。

　　“唔……没什么，我好像是被哪里飘过来的糕点砸到了……”珊瑚迷糊地盯着地上那碎裂的糕点，而一旁的素眠敏锐地朝不远处的石墙看去，冷声道：“谁在那里！给我下来！护卫呢？有刺客，还不快过来保护公主！”

　　原本在四周巡逻的护卫们听到动静，自然立刻便冲进长秀宫来，很快就把石墙上的花冉给抓住了。

　　发现被护卫扭送过来的竟然是个姑娘家，素眠起初有些惊讶，可再定睛一看，这人分明就是之前跟在宁肃身边的那个宫女啊！

　　她不由冷冷看向宁肃，质问道：“宁肃殿下，还请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你从宁国带来的宫女会大半夜爬在墙上，还伺机攻击公主？倘若她刚刚砸过来的不是糕点，是弓箭，那公主此刻怕不是已经没命了！”

　　看到花冉的宁肃也是万分惊讶，然而他还没想好该怎么说，跪在地上的花冉就毫无顾忌地开口，说道：“这件事和五殿下没关系！是我自己看不惯这刁蛮公主，所以拿糕点砸她！就是我自己干的，你们要杀要剐随便吧！”

　　“你小小一个宫女，还这么嚣张？”素眠闻言不禁更生气了，“公主千金之躯，若是真受了伤，岂是你一条命就能相抵的？也不知道宁肃殿下你在宁国的时候，是怎么教导身边宫人的，难道一个个都这么没规矩？哼，她既然也不稀罕自己这条命了，要我说就给她个痛快！来人，把她拖出去先打二百大板再说！”

　　宁肃闻言，连忙朝着公主跪下，解释道：“公主，确实是臣没有管理好宫人，伤到了你，是臣的不对，素眠姑娘因此生气，臣也十分理解。可……你能否留花冉一条性命？实不相瞒，我从前在宁国皇宫里，并不受我父皇器重，宫中的日子困难重重，别的宫人恨不得躲着臣走，可花冉和小伏子一直对臣尽心尽力，所以臣这次来沈国，才将他们两个带在身边。还请公主看在花冉多年忠心的份儿上，饶她不死。”

　　藏在暗处攻击大沈公主，这绝不是一件小事，因此宁肃心里清楚，他最多恐怕只能给花冉留条活命了，因此刚刚求情之时，也没有仗着自己被公主青睐，就狮子大开口。

　　谁料听完他的话，珊瑚却转身拉住了素眠的手，说道：“好素眠，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不过咱们先不要那么着急打人好不好？打板子好痛的，会流好多血，我最害怕血了，你是知道的呀。”

　　“可是……”

　　“而且我也没有受伤嘛，我都没受伤，凭什么让她赔上一条命呢。”珊瑚劝道，“你先让我问问她，为什么刚刚要用糕点打我好不好？”

　　素眠只能叹了口气，说道：“公主既然想问，那就问吧。”

　　“嗯，就知道素眠最通情达理了。”珊瑚又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花冉，道，“你说说看，你为什么刚刚要拿东西砸我呀？”

　　花冉一脸厌恶地瞪着她，没好气道：“为什么？你还敢问我为什么——”

　　“花冉！”宁肃冷声打断了她的话，“从前在宫里学的规矩你可是都忘了？谁允许你用如此不敬的语气对公主讲话？”

　　被殿下训斥后，花冉只能委屈地放低了声调，道：“五殿下现在虽为质子，可从前他在宁国，也是受人尊敬的五皇子，可公主却让他像个戏子一般，为你剑舞供你取乐，这难道不是折辱五殿下吗？若是这件事传回宁国，他指不定要被怎么嘲笑呢！”

　　珊瑚不禁一愣，“我……我没有想到那么多……”

　　“公主殿下每日过得无忧无虑，当然想不到这些了。奴婢只是为五殿下难过罢了，刚刚奴婢一时情急，才冒犯了公主，确实是奴婢不对，你要打要杀都可以，只要不牵连到五殿下就好。”

　　“我怎么会杀你呢。”珊瑚有些愧疚地说，“你说得对，是我自己太自私了，只想着自己高兴，没有考虑过宁肃的感受……你们快不要绑着她了，把她松开吧。”

　　一旁的护卫们闻言，不禁有些犹豫，纷纷把目光投向了旁边的掌事宫女素眠，珊瑚见状，连忙扭头拉着素眠的袖子摇晃道：“素眠，咱们就放了花冉好不好？她也是为了宁肃好，其实并非真心想要伤害我，不然，她刚刚有那么好的机会，早就可以下手了呀。”

　　素眠一方面拗不过公主，另一方面，冷静下来细想，她倘若真就这么杖杀了宁国质子身边的忠心宫女，等这件事传到宁国去，也不知道会不会给两国的关系带来影响。思来想去，素眠最后做出了决定：“死罪可免，可你因为一时气愤，就忘记尊卑有别去伤害公主，这是无法抵赖的事实。所以我不可能就这么饶过你，现在罚你一年的月钱，从即日起，在静思室思过一个月方可外出。若是你以后还敢做出什么不当举动，到那时就算公主给你求情，我也绝不轻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