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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宴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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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此地的规矩邓辉娘的骨灰是要交给当地上了年纪的蛊师装入坛中送到深山无人之地埋起来的,但是被邓丰年极力的反对,最终保存在家里。
邓丰年将他领到地方的时候邓辉才得知,原来自己亲娘和邓丛心爹娘的骨灰是被埋在了景苑这座房子的屋底,而这么做的原因是因为当地的习俗,中了蛊的人死后蛊还未死肉身不能入土,必须以要火化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烧死宿主体内的蛊。装入坛中封死是将这些腌臜之物一并埋入地下,这座房子就不能再住人了,从此景苑便作为邓丰年纪念故人的一个祠堂,也时刻惊醒着他们。
邓丰年领着邓辉参观了自己的武馆,自打去年之后他不再过问生意上的事,只在邓丛心解决不了的时候出面。
邓丛心邀邓辉一起到他办理事物的地方走过几次,将自己要作的事全部讲与他听,一切井井有条,邓辉只道:“这些事有丛心打理,爹可就能省下心来。我不懂这些,将来这些事还得靠你。”
虽然明知邓辉是陛下近卫,但是邓丛心他们一直都闭口不提邓辉回京得事,他们好不容易再见只想让他留下来,邓丛心特意带他到生意场上,目的就是让他了解生意上得事情将来一起维持滇城生意不被人搅乱。
邓丛心心上明镜似的知道他一定会回京,但还是道:“哥,不懂没关系,只要我们在这里,我教你,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学会。”
邓辉看完手上得账本,的确是个人读过书就能看懂,他道:“丛心,在我被留在京中,你们被流放开始,我们就注定是不同的人生。我虽是爹的儿子不假,但你才是那个能陪在他身边尽孝的人。爹把我留在京中除了让我活命,还让我尽忠,这是我一辈子都无法摒弃的责任。也是我欠你的,往后的富贵人生该你来享。”
“你这么说还是要回京是吗?”邓丛心不愿意承认他说的话,看着他的眼睛激动的道:“哥,不是的!你不欠我,你是老爷的儿子,我也是,我们都是,陛下身边那么多侍卫不差你一个,我们谁都不能再走了!”
他们在景苑祭拜的时候邓辉想去拥抱这座房子,但他无从下手,多少年了他习惯隐藏心事,便生生忍住泪,一回头发现邓丛心和他爹颤抖的身子有些站不稳,三人这才抱作一团放声大哭一场。
邓辉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冷静道:“丛心,你听我说。人生来不可能事事如意,我此来寻你们看见你们平安心里不知道有多大的欢喜,我已知足。你爹娘他们不在了,你也说了我爹就是你爹,你能这么想没有埋怨我,我真的很开心。既然这样那咱们就好好侍奉爹,我不能做的你来做。陛下身边是不缺人,但是尽忠的能有几个?若不是陛下我们哪有再见的机会,你说是不是?所以,你是邓丰年的儿子,一直都是。”
邓丛心已经泪流满面,自己是邓府的下人之子一下子变成带罪的公子被流放,老爷后来也视如己出什么都教给自己,没让他受什么委屈,他不知道自己这些年在哀怨什么。
那些亲眼看见的惨状一直刺在他心里,拔不出抹不掉,过去的事他跟谁都不想再提,直到见到邓持心,总是不受控的想在他面前哭一哭。
听了他这些话,邓丛心更加的难以抑制他将头埋在邓辉的肩膀上哽噎着“持心、持心、、、”仿佛要将前些年流放受到的委屈一并喊出来。
邓辉的肩膀像是大人的手臂一样有力,承载着邓丛心的难过与哀痛。他从前一直不让自己表现出一点的软弱,却在此时全都破碎掉,他抬手抹掉自己无声的眼泪,抚着邓丛心的头。
“我知道,我都知道,今后有我在一定不让你们再受委屈。”
“······”
没几日滇城叫得上名号的都知道邓丰年又多了个儿子,不少曾受过他恩惠的商人得知纷纷前来道贺,就连滇城官府都来人恭贺,弄得跟老年得子似的喜庆。
整个滇城西景苑里一时热闹了好几天,城东的吕占金虽与他们不对付,但是已经不在明面上叫板,该有的场面活还是得做做样子。
几日后吕占金专门备上一份大礼亲自前来恭贺邓丰年,宴席上官府老爷坐在主桌上邓丰年与两个儿子陪坐,吕占金在另外一桌的贵宾席上,丰年客栈的掌柜老孙陪坐,其他人依主次而坐。
还有一桌是邓丰年请的当地最有名望的老蛊师,也就是当初要送走邓辉娘骨灰的那个蛊师。因当年同意邓丰年留下骨灰,邓丰年非常感激他,此人活了一百八十岁,养蛊多年,也因蛊救过不少人的性命。年纪虽大但是眼不浑耳不聋,虽然年纪大但是为人公道,通情理,活到这个岁数送走了好几代人,大家对他都非常敬重,什么事也都愿意听他的,在当地是个德高望重的人物。
滇城知州钱睿上任没几年还没有邓丰年流放的时间长,不过当地有名头的商人地痞,不管谁来时间久了官府就没有不知道的,邓丰年与吕占金也算是当地最有名头的两人,有他们两互相牵制,只要知州大人在中间把持着平衡他们手下的人闹不出花来,滇城将来一片繁荣景象,可与洛京相媲美。
宴席摆在景苑新修的一处园林里,山水鸟兽应有尽有,还未来得及取名字便先拿来用了。开席前景苑的下人来来往往的忙碌着招呼宾客,邓辉也跟着邓丰年一道见了许多人,这些人无不笑脸相迎,好奇的打量邓辉。
邓辉没想到亲爹什么时候开始趋于这些表面的东西,本想着见着了就行,没到弄得全城的人都知道邓丰年又多个儿子。
邓丰年本也想瞒住此事,可不知谁走漏了风声,说邓爷又多了个儿子。这本来就是事实自己没什么不好承认的,这才有了这次宴席。
到正式开始用餐的时候邓丰年举杯向来客介绍了邓辉,大伙一起举杯道贺,场面很是热闹。
知州给他们一副字画作为贺礼,老蛊师送了当地人生子时常送的长命锁。到吕占金的时候只见他叫人拿出一个木盒,打开一看先是异香扑鼻,里面是一套当地人成年时穿的衣服,样式崭新无疑。
“真香!”
“是啊,真香!”
“看来真是绝品啊!”
吕占金挑着眉笑道:“这可是江南最新的缎料,苏绣坊里手艺最好的绣娘织就出来的上等布料,皇城贵族间争相抢购都不一定抢的到的料子,邓公子一表人才穿上一定冠绝古今。一点薄礼还望邓爷和邓公子笑纳。”
光是闻着味都让人想动手摸一摸了,在看那布料当真是极好的,虽是素色穿到邓辉身上肯定相得益彰。
宾客纷纷夸赞吕占金的东西华贵,邓辉这次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吕八,虽然被人称作是吕八爷身份上被人抬高一截,但从他那狡黠的笑容里可以看得出此人一身的地痞流氓气一点都没有因为身份被抬高而褪去半分。
“劳吕八爷费心,我替犬子谢过八爷厚爱。”邓丰年笑道然后递给邓辉一个眼神叫他别碰那衣物。
邓辉了然看着那一盒衣物,始终觉得这衣物香的离奇,他一个男人送衣服就送衣服吧,还整的那么香做什么?
邓辉拱手道:“在下谢八爷厚礼,这衣物料子是极好的,只不过为何会这般香气扑鼻?确定不是给姑娘穿的?”
只见吕占金与吕九笑的异常诡异,稍纵即逝随后道:“邓公子这是什么话?这料子素净一看就是给男人做衣服用的,怎么会是女人穿的?贤侄别多虑了,只是这么好的料子自然要用上好的香料防虫,防潮,这衣物最适和邓公子。旁人没有贤侄的气度,再好的锦缎也被穿成破烂。”
“是吗?”邓辉让人收了木盒笑道:“那可就多谢八爷厚爱了。”
吕占金对于邓丰年流放前的事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他来的时候一家三口带加上仆从十几口人,后来糟他手死的就剩爷俩,也算他们命大不知道怎么活过来的。既然是流放过来的,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他比其他人还要好奇。他曾向官府的人打听过但是什么都没打听出来,今日正好趁着知州在场的机会好好的探究探究,若是让他抓到把柄,邓丰年有儿子畏罪潜逃的那可就有意思了。
酒过了一轮,大家对饮之后吕占金站起来道:“据我所知,邓爷刚到滇城那会可是只有咱们丛心贤侄一个儿子,不知如何会突然又多了个儿子,在下实在是不解啊?还望邓爷给大伙解惑,大家说是不是?”
邓丰年就知道他会来这一套,当着知州的面质问持心的来历,当年先帝能让他留在京中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对策。
他端起酒杯来向大家敬过去,然后一口喝完道:“八爷的疑惑一定是在场所有人的疑惑,我邓丰年今日就来告诉大家这是为什么。我邓某虽被流放可当初也是朝中官员,并未做过什么天大的错事,却不想被流放至此发妻与家仆皆遭人暗算,死不瞑目。持心的确是我的儿子没错,全赖先帝仁德未下狠手断我邓家血脉,特准留一子于京中隐姓埋名。而今日蒙陛下之恩让我们父子相见,实乃天恩浩荡,陛下,草民谢陛下!”
“这真是陛下隆恩!”
“······”
说完席间一阵唏嘘叹息,好像都在为他之前的遭遇赶到痛惜难过,知州钱睿在上任的时候便对此地有头有脸的人做过核查,案卷里记载的只是他们知道的一些事和人,并没有他说的留一子于京中隐姓埋名。
这时吕九阴阳怪气道:“我看没那么简单吧,照邓爷的意思是先帝下令流放你们又对你们手下留情,我没记错的话你们犯得可是贪污受贿罪,所谓斩草要除根,先帝怎么可能会给自己留下祸患?我观二位公子长得并不像,反倒是这位刚相认的长得比较像邓爷,这里怕不是有什么隐情?若是找人冒名顶替前来受过,那你们岂不是犯了欺君之罪。”
一句话说的在场的人大惊,园子里顿时安静了一会,不久有人小声议论“这可是欺君之罪啊!”
“你放屁!邓爷怎么可能欺君?”一些受过邓丰年恩惠的人辩解道,正主没说话他们先吵起来。
“但是的确,邓丛心一点都不像邓爷,反倒是这位像,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
邓辉他们冷眼看着这些人,说这些话的大多都是些商人,还有吕占金他们的一帮人。此事牵扯到先帝,在钱睿看来事关重大,他谁都不可相信,他们之间这样不时的给对方捅一刀是常有的事,一旦一方失势另一方就难以控制,这不是他想看见的局面。
过了一会吕占金得意道:“不知此事钱大人怎么看?”
钱睿干咳一声道:“此事的确存在诸多疑点,邓爷不是本官不给面子,事关朝廷钦犯,还请令公子与邓爷移驾官府一趟。”
说罢便进来一伙衙役将人带走,吕占金一见得逞:“大人英明!”
“这,这叫什么事啊?我们邓爷可从来没做伤天害理的事,怎么就认了个儿子就犯事了呢?”
“邓爷冤枉的!大人,您一定要明察秋毫!”
“吕八,你个王八蛋!卑鄙小人!”
“······”
平明百姓不与官府对着干,邓辉与邓丰年什么也没说便跟着他们走了,临走时邓辉交代邓丛心立刻将吕占金送的那身衣服送与大蛊师,他看了自然明白。
宴席就此结束,不欢而散,孙掌柜与其他邓丰年的手下莫名其妙的着急拍案,眼睁睁的看着他们被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