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川谣》思源三月

36、私卫

　　邓丛心当即照做将吕占金送的衣物交给大蛊师，大蛊师没说什么在人都走的差不多少时带着东西离开。
　　邓丛心送走了所有宾客，心中异常担忧一夜之间嘴上就起来两个火包，但是邓辉临走时叫他看好家里不要着急，什么都不要去做。
　　人就这么被带走连个辩驳的机会都不给，他能不着急吗？
　　邓丰年父子被带走后城东吕占金时刻关注着景苑的动静，吕九正在向吕占金汇报：“八爷这都过了一日，景苑那边根本就没动静，派去探查的人回来说邓丰年父子根本就没有回来，要不要我派人到官府去打听打听？”
　　“没动静？”吕占金手里拿着烟杆抽了一口吐出来，疑惑道：“不可能，邓丰年沉得住气，他那便宜儿子邓丛心可没他那么有心机，什么先帝仁德？怕不是他为了留后弄了个冒名顶替的把戏，先帝驾崩骨头早化成泥，谁来证明他说的话？陛下登基大赦天下，免了他的罪过，可不代表当今陛下就能宽恕他欺君之罪，等着瞧吧，他今日进到官府的牢里就别想再出来，他不是父子团聚吗，这次定让他父子俩一起栽在里面。”
　　吕九立马给他添上烟丝，谄笑道：“还是八爷高明，一石二鸟，可算报了那日之仇了。只要邓丰年倒了，那邓丛心不是咱们的对手，将来滇城可就是咱们的天下。景苑里那么多客栈宅子也尽归咱们所有，到时候真是财源不断！”
　　吕占金颇有意味的瞟了他一眼，阴森的笑了一下，他喜欢别人吹捧，但为人更加的谨慎，片刻功夫机上心头：“派人去官府打听一下，再找几个外来的乡下人过来。”
　　吕九纳闷道：“八爷，找乡下人做什么？”
　　吕占金胸有成足道：“叫你找就找，我自有用处。”
　　“是，我这就去。”吕九正转身离开突然挠头道：“男的女的？”
　　吕占金一脚踢到吕九大腿上道：“公的！最好是老的！”
　　“是、是、是、、、”
　　那日邓辉他们被带到官府，知州钱睿本来想亲自审问。可查了陈年卷宗人家压根就没什么可查的，他看了一遍又一遍当年发配犯人时一并送来的案卷，这可比白开水还要清白，该知道的大家都知道，贪污受贿流放了几年。新帝登基大赦天下从那以后人家也没犯其他事，光凭别人说的冒名顶替又没有证据，拿什么给人定罪？
　　抓他们来是当时的情况不容他置若罔闻，人弄来了道不知道从何审起，钱睿不知怎么开口提问正捏着眉头发愁。
　　邓辉等了半天不见他有什么文章，便道：“钱大人，我们父子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只是请了大伙吃顿饭，仅凭旁人几句诋毁的话就被你给抓到官府来，若是查不出什么罪还请大人放了我们，家里还有兄弟等着，我怕他着急。”
　　钱睿收起案卷盯着邓辉看了片刻，他长得像邓丰年，但不像邓丰年与邓丛心那样，而是另一种临危不乱的气质。
　　“邓公子，本官作为一方知州，虽不及朝堂上的官员，说到底还是在为陛下为大周办事。你与令尊本是先帝下令流放至此地，而你为何还留在京中这么多年，案卷上说是邓丰年携一妻一儿，一队仆从至滇城守边，并未提及还有一子留与京中。仅凭邓爷嘴上说的实在令人难以信服，若真是李代桃僵，这可是欺君之罪，本官不得不甚重。”
　　邓丰年本想与他说什么被邓辉阻拦，这里面的事他们说了也不会有人相信，就像吕九说的斩草不除根，陛下怎么可能给自留下祸患？
　　邓辉听完道：“大人可否屏退左右？”
　　钱睿疑惑道：“这是何意？”
　　邓辉道：“有些事只可说与大人听。”
　　钱睿思虑一下，这两人不像吕占金应该不会挟持他逃走，那不是邓丰年的作风。他手一挥让身后的衙役们都退下，只剩下他和负责录口供的人在此。
　　谁料邓辉仍不满意，指着那人道：“让他也走。”
　　“你！”那人就要拍桌子，钱睿道：“你也下去吧。”
　　“······”
　　那人拂袖而去，端的几分读书人的风骨，钱睿倒是想看他能干什么，等到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人这才道：“人已经都走了，邓公子什么话现在可以说了。”
　　“持心，你这是做什么？”邓丰年不解以为他要做什么傻事挟持知州大人便疑道。
　　邓辉安抚道：“爹，稍安勿躁，有儿子在没事。”
　　只见邓辉从身上拿出一块随身携带的令牌来到钱睿跟前，钱睿看过之后大吃一惊，生怕自己看错了，睁大了眼睛又仔细的看了一遍，上面分明刻着陛下的名讳，甚至一副精致的皇家图腾，大周皇帝陛下地下的私卫二字包括他邓辉的名字，这玩意可不兴造假，那可是板上订钉的死罪。
　　他立即从椅子上下来跪拜，等跪完脑子里还有点懵逼，这是陛下派来监察他的？也不对啊，前阵子监察司的人不是才来过，滇城税收按律征收，自己为官清廉，没毛病啊！莫不是陛下私下里派来查案的？可是陛下派一个私卫来查什么案子？他有点想不通了。
　　邓辉收起令牌道：“钱大人请起，大人不必惊慌，我只是陛下的私卫，来此也只是为了私事，不想弄了这么大阵仗被当作犯人给抓到官府。”
　　再清廉的官也怕掉脑袋，钱睿擦了把汗道：“大人请坐。”
　　“那倒不必，不要因为我是陛下身边的人就特别对待。”邓辉冷声道：“钱大人，此地地痞流氓横行，强收路人保护费，我刚到滇城时差点遭遇他们毒手，又以蛊术害人。你不去整治这些，反倒是来抓我们这些良民，你这个知州是怎么当的？我若是将这些都告诉陛下，你猜陛下还会不会继续让你当这个滇城知州？他会治你个什么罪？”
　　钱睿已过而立之年，早已成家，深知官场上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或许邓丰年当年就是得罪了什么人才落至流放的下场，自己没他的本事，等不来绝处逢生的际遇。
　　他们与吕占金相斗多年，比他这个知州任职还长，他也知道那人恶毒不是什么好东西，好多人大抵是因为他蛊术厉害从而跟着他作恶。邓丰年经历颇多不怕他，不至于让他一人无法无天的横行，这才使滇城维持现在的秩序。
　　眼前这人又是陛下私卫更是动不得，他本想保持平衡，但现在已经不能按照他想得那样了，非要除掉一个刺头。相比之下邓丰年只是在本分的做生意，吕占金像是个随时可能爆发得瘟疫，因为他的蛊让他更加得恶毒，这次他选择站到邓丰年这边。
　　抓他们本来就是为了保持平衡，没想到捅了大水坝子，钱睿快速在心中权衡了一下利弊道：“邓大人恕罪，抓二位只是为了堵住众人的口舌，今夜之后便送二位回府。邓大人想让下官做什么？”
　　邓辉摇头道：“不是我让大人做什么，是大人该整治一下滇城的风气。我们无心争斗是他们有意排挤，若大人能在官场上运筹帷幄，治理滇城百姓夜不闭户，我邓家何须与那恶人相斗？自当杜门绝迹。”
　　这话让钱睿出乎意料，邓丰年这几年只专注于武馆，将外面的事全都交给了邓丛心倒是很少见他出面做什么，邓辉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只要他能做好这个知州，滇城便不会再出现翁蚌相争的状况。他立刻明白道：“是，下官惭愧，即日起便着手整治。”
　　“大人可知道该从何做起？”
　　“还请邓大人提示下官。”
　　邓辉在牢房里环视了一圈道：“这牢房不错，在下与家父就在此叨扰几日。滇城商贾往来密集总有那么几个硬骨头，我们父子失势还不是吕八爷的天下，大人稳坐庙堂等着便是。”
　　钱睿已领会他的意思拱手道：“那便委屈二位几日，下官告退。”
　　邓辉在他离开时又道：“吕八此人能在此地横行想必是与此地习俗相关，大人若是没有胜算，滇城德高望重的大蛊师，你或许可以去见一见。”
　　钱睿先是一愣随后回首点头应是。
　　景苑里的客栈酒楼照常开着，邓丛心等了几日都不见人回来，便到官府去打听，见到邓辉时才放心回来。他要做的就是打理好家里的生意，另外邓丰年交代他盯紧吕占金，以防他在背后使坏。
　　几日后混在城东的手下终于有消息传来，吕九不知从哪找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养在院里每天好吃好喝供着非常让人费解。
　　钱睿出了牢房回了府中好生斟酌了一番，邓家定与先帝有什么渊源，这是他这种地方官不能探究的，不然他的儿子怎么会留在京中还成了当今陛下的私卫？他一朝为官便忠于大周，说白了就是要对陛下忠心，陛下对邓家这么纵容他一个地方知州瞎触什么逆鳞？吕八这次把自己挡枪使为的就是打压邓家，正直这种东西得看用在什么地方。
　　吕八这人是大蛊师为数不多得徒弟，也是最后一个，其他师兄弟都死了就他还活着。几十岁的人了，不知道是怎么跟师父闹掰的，被逐出了师门，但在他们当地人的眼里大蛊师是不可轻视的，吕八自然也怕他。
　　这里的人只知道大蛊师姓查，其他的介于年龄上的差距都不太了解他的过去，人们便叫他查祖爷。查祖爷在滇城的地位不容小觑，当地人都听他的，有时连官府都敢对抗，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不是因为他的蛊，而是人们遇上什么事都喜欢找他解决，而他也乐于帮助人们，年龄大了声望在那就没有他解决不了的事。
　　这几年也没见吕八与这位查祖爷来往过，他混的人模狗样却唯独怕他这位师父，他那样的脾性与查祖爷天差地别。如今查祖爷领着徒子徒孙生活在一起，就是不搭理吕八，连那日宴席上都没正眼看过他，这两师徒之间要是没过节滇城都能倒过来写。
　　次日知州大人钱睿亲自登门查祖爷的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