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天下 知谓》枕梦轻寒

7、峥嵘其三

　　星月皎洁，明河在天，四无人声，声在树间。
　　晏辛并龙羽四人着黑衣夜行，暗探养尸池。
　　养尸池其实并没有建在黄河附近的水源处，而在山中，山中有林涧，其下有天然洞穴，内含地下暗河，溯游而下直通黄河。而水鬼门下核心弟子大多自小在养尸池练习水法，是以养尸池虽为门内圣地，由门主一脉直接管辖，知道这地方的人却不少。
　　赵羽护持在楚天佑身侧，跟在晏辛二人身后穿行于林间，但见得头上星子几点，月下风吹叶打。
　　“公子，”赵羽忽而止步，与楚天佑背靠而立，伸手欲握刀柄，却被楚天佑拂开。赵羽会意，自袖中取出火折子，并指作刀，以指风携焰火飞至辛停云带着的火把上，霎时照亮四人所立之处。
　　辛停云也与晏北也早有觉察，此刻已亮兵刃，与龙羽二人成三角之势，防备林中。
　　箭雨疾来，四人动手打落箭簇，箭雨一时不歇，晏北道：“这样不行，辛丫头，我突围去杀了他们。”不等辛停云回话，晏北已纵身跃起，出了包围。
　　楚天佑见赵羽也要效仿晏北突围，忙吩咐道：“小羽，你留在此处保护辛姑娘，不可离开。”说完飞身上树，下一刻就有黑衣刺客自树上跌落下来。
　　赵羽既惊且惧，欲追楚天佑同去，却被箭雨拦下，只得听命与辛停云一同躲闪箭簇。他多少猜得到楚天佑突围是为了让自己少动手，可此举却俨然将自己护在公子身后，对赵羽而言，此事万万不可。
　　不多时，箭雨势颓，晏北携剑带着满身血腥味回来，赵羽却没看到他家公子，正要去寻，就见楚天佑单手拎了个刺客走来，那双向来温和含笑的眼眸却含着十分的怒意。
　　“公子，你怎么样？”赵羽忙上前点了刺客穴道，上下打量楚天佑，见人无碍，才转身将刀架在刺客脖子上，喝问：“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人虽身在江湖，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却没有江湖人的骨气，此前被楚天佑生擒已吓破胆，这会儿又被赵羽黑了脸拿命威胁，若非点了穴道动弹不得，早就软倒地上，闻言正要回答，却有一对飞镖前后而至，其中一个所去之地赫然是楚天佑，赵羽忙举刀击落，却听得身侧刺客惨叫一声，已然被刺穿喉骨，活不成了。
　　楚天佑目光微沉，看着刺客长叹一声，“罢了，生死有命。只是晏大侠，不知这些刺客可是穷凶极恶之徒，可曾犯下作奸犯科之罪？”
　　晏北皱眉，诧异道：“这倒不清楚。”
　　楚天佑猛敲扇骨，怒道：“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怎可如此草菅人命？”
　　晏北闻言嗤笑：“哼，今晚他们不死，我们就要命丧黄泉，楚公子，你要发这份善心，也得有命才是。”
　　“即使他们罪该如此，也该由官府查办，依律论刑，你怎能动用私行，随意杀戮。”
　　“公子，此乃江湖事。”赵羽也觉得晏北此言不错，自家公子一向仁善宽宥，只是惯例江湖与官府互不干涉，江湖自有一套道侠义的规矩，若江湖人斗械而死，只要不累及平民，官府从不加干涉。然而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江湖人如此行径确实为公子不容。
　　“官府？王法？”晏北冷哼一声：“我手中之剑才是正道，你若要讲什么王法，不如先去查查清楚那些贪官污吏，再来与我论教。”说罢领先走了。
　　“那些人，我自然会查。”楚天佑眼里冷意乍泄，忽而对上赵羽担忧的目光，渐渐暖了起来。
　　辛停云一叹，道：“楚公子见谅，晏叔早年亦是寻常百姓，被贪官所害家破人亡，不得已落草为寇，后来我爹爹组建水鬼一派他便投奔过来，因而对官府深恶痛绝，不是有意冒犯你的。”
　　楚天佑微微颔首，赵羽了然，宽慰道：“如此经历确实令人唏嘘，辛姑娘不必歉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