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Blut und Feuer》industrial

5、第四章

　　会议室里挂钟的指针转了一圈又一圈，戒严已经超过了六个小时，一群人饿着肚子被关在会议室里。当最初的慌乱过后，镇定下来的人们不禁猜测着外面的状况。

　　六个小时？这时间足够将整栋大楼搜上几个来回了。恐怕此刻外面进行的不光是刺客的搜捕，还有内部人员的清洗——这可是裁脏陷害的好时机。

　　这确实是肃清阵营内部潜在危险的好时机，很显然，总参谋长奥贝斯坦也是这么想的。

　　无视阵阵晕眩及后背的疼痛，奥贝斯坦将一份可疑人员名单交给手下去调查。门静静的合上，办公室归于沉寂。年过三十却头发半白的男子缓缓抬手撑住额际，轻轻的舒出一口气。

　　止痛剂的效果正在消退，晕眩的感觉越来越明显，神经一下一下的跳痛，撕扯着勉强支撑维持的神智。男人拉开右手边的抽屉，从药瓶中倒出五粒药片，犹豫了一下，只取两片服下。足量的止痛剂镇静效果太强，而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他松懈下来。

　　奥贝斯坦以这种近似自虐的行为确保着思维的清醒。他起身来到落地窗前，夜色中的大楼被探照灯映照的宛如白昼。

　　大楼的人员出入都有严格记录，本部人员及下属凭借特有的身份卡，外来人员要事先预约审核并在门岗处详细备案。

　　刺客之所以能轻易进入，是因为身份卡显示其身份为奉命回奥丁述职的某边境行星军事基地长官，各身体特征全部吻合。

　　而事后调查证明，该军官的电子资料遭到修改，留存于军务省人事部备份的书面档案更明确的指出冒名顶替的事实。

　　记录表明，该军官三个月前从所属基地出发，一个半月前抵达奥丁，等待罗严克拉姆阁下接见。如果他是刺客的同谋……不，关键问题在于，布朗胥百克绝非能够想出这种迂回策略的人。连安东•菲尔纳等人的暗杀进言都被驳回，贵族那所谓的尊严使他暂时还不屑于使用这种低下的手段。

　　那么是立典拉德？这种可能不是没有。可是大战在即，那只老狐狸不会做出自毁筹码的事情。

　　这不是临时起意的个体行为，而是有预谋的刺杀，而刺客那种超出常人的体质也同样令人起疑。搜查几乎没有结果，除了发现几名暗中与大贵族勾结的人员外，刺客的影子都没看到。就在一刻钟前，侯爵也已经下达了解除禁令的指示。

　　窗外，临时调拨的士兵得到命令正在陆续撤离，某位拥有标志性橘发的提督正挥舞着双手对部下训话。即使玻璃的隔音性很好，只凭肢体语言也可以判定那是在训话无疑。

　　奥贝斯坦看了眼办公桌上那摞尚未批复的公文，低头想了想，转身拿起话筒拨通了一个号码。无机质般的声音响起，回荡在空寂的室内。

　　“拉贝纳特，这几天我都不回去了。”

　　“不，一切都好。”

　　“视情况而定，没其他事了。”

　　…………

　　被关了近七个小时后，汹涌的人潮有志一同的向内部餐厅拥去。

　　法兰按了按自己的肚子，打算稍晚些时候再去餐厅。人在饥饿状态下是很恐怖的，而他不想和一群同僚为争抢一块面包而打起来。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整个走廊静悄悄的，距离其他人从餐厅返回还有一段时间。

　　青年抬手揉了揉鼻子，推门而入。办公室内部宽敞整洁，四张办公桌分列东西两侧，桌上堆放着或高或低的一摞摞文书，通往露台的门窗半敞。早春时节的夜风吹过，带起纸张沙沙的响声和一阵寒意。

　　空气中几不可察的血腥气使得青年的唇微微抿起，他反手带上房门落锁，视线锁定住露台的昏暗角落。在那里，超出普通人数倍的听力捕捉到了一丝人类的呼吸。

　　他很好奇，是怎样的刺客搅得元帅府上下不得安宁。

　　“喂，有人吗？”门口突然传来晃动把手的声音，似乎是某个中途折返的同僚正试图进来。

　　在法兰微微分神的瞬间，眼角一道残影掠过。下一秒，青年的身体被撞飞出去，沿途波及桌椅文件无数。

　　里面的巨大响动似乎惊到了门口的人，几秒钟的沉默后，门外那人步伐慌乱的离开了。

　　心里清楚那同僚是去叫人了。法兰躺在地板上，一动不动。哪怕是最轻微的举动，都会招来对方下一轮攻击。要是换了常人，被这么击飞出去恐怕早已经无法动弹了。但是很可惜，法兰自嘲着弯起了唇角，我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察觉到自己的对手还有反击能力，刺客再度扑上来，想要补上最后一击。

　　法兰错身跃起，抬膝朝对方胸口撞去，并顺势一个过肩摔。□□摔落地面的重击声传来，伴随着多处骨头碎裂的声音。

　　对方还在摇摇晃晃的试图站起来，这给了法兰看清自己对手的时间。

　　粗重的喘息声回荡在室内，刺客无力的趴在地面，发出不甘的吼叫。看着对方那双如野兽般嗜血的眼睛，青年的神情渐渐变得阴冷。这是一个只凭本能杀戮的人形兵器，这种残暴狂躁并超出常人的力量与速度，自己再熟悉不过。

　　对方之前中了枪，此时伤口再度裂开，浓重的血腥味弥漫在空气中。勉强压制下内心的躁动，青年的唇角露出一个扭曲的笑意，只可惜，眼前这是个失败的作品。

　　血液的味道越来越浓，那种熟悉的感觉渐渐虏获全身，过往的记忆与现实交织在一起，叫人窒息。

　　血与火交织而成的记忆从灵魂深处叫嚣着解脱，一双双来自地狱深处的视线注视着自己，如同淬毒的利刃，散发着阴冷腐朽的气息。

　　“他就是最新的试验品？好乖巧的孩子，希望能撑久点。”

　　“失败品？处理掉，我们又不缺少试验品。”

　　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激荡着耳膜，与之相伴随的是门外纷杂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法兰甩了甩头，在散落一地的办公用品中轻而易举的找到一把裁纸刀。他的时间不多了，必须在那些同僚破门而入前结束这一切。

　　上前干净利落的扭断对方脖子，青年毫不费力的将尸体背起，走向露台并推了出去，不意外的听见下方传来几声惊叫——这里是八楼，摔死一个人很容易。

　　握着裁纸刀对自己比划了几下，上校最终还是放弃了这种自残行为。反正自己现在这一身血污已经够吓人了。

　　办公室的大门猛地被推开，漆黑的枪口对上了持刀的青年。一时间，室内外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米达麦亚排开众人，走进室内环视一周后，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部下身上。

　　“卢克纳尔上校……”盘问的打算在看见上校苍白的脸色及一身血污时哽在口中。对身侧的拜耶尔蓝使了个眼色，少将会意上前，小心的拿过那把裁纸刀，尽量平静的劝道：“上校，你想你需要休息一下。”

　　年轻的军需官惨白着一张脸，声音透着些许颤抖。“阁下，我很好。我只是……那个人，他掉下去了。”青年说话的同时，身体也在止不住的哆嗦，仿佛要虚脱一般，似乎下一秒就会不堪重负的倒下去。

　　示意拜耶尔蓝将上校带下去休息换装，盯着对方那虚浮的步伐，米达麦亚理解的叹了口气。如果他碰见的是那个刺客，这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般的反应很正常。

　　罗严塔尔闻讯赶来的时候，整间办公室只剩下米达麦亚一人，除了门口的两名卫兵，其余人等都被勒令回到自己的岗位。

　　听见熟悉的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察看过尸体后再度回到事发现场的上将从沉思中回眸，正对上好友关切的视线。

　　“进来吧，罗严塔尔，难道还要我请你不成。”米达麦亚做了个进来的手势，同时打趣着对方。

　　罗严塔尔双唇微抿，略沉的视线扫过这间桌毁椅翻文件满地的办公室，复又神色一松露出标志性的冷笑，“真难以想象，你那名部下竟然能够侥幸存活。”

　　“实际上，我正在考虑这个问题。”掂了掂手中轻巧的裁纸刀，米达麦亚意味深长的说。“特别是当我知道卢克纳尔上校浑身上下并未受到什么实质性伤害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