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招赘的夫君和离后》天无风雪

2、玉簪

　　添墨一路小跑到一处居民巷尾的屋前，他敲门前左右瞧了瞧，确认没人才开始打门。

　　楚氏的住处是个普通小院，除了正中的主屋，左右还有两间厢房。

　　伺候楚氏的丫鬟碧螺出来开门，瞧见就他一个人，头上还挂满了汗，不禁嗔道：“跑恁么快作甚？后边有狗追着你跑不成？”

　　“好妹妹，可别打趣我了，我今日来是有事，楚娘子在吗？”添墨忙笑着上前搂住碧螺，刚准备要在她脸上亲一口，却被碧螺推开了。

　　碧螺瞧门外无人，于是忙将门给关上问他：“官人呢？”

　　添墨见他问张知遥于是道：“我正是为了这事来的，你带我去见楚娘子。”

　　碧螺不疑有他，转身带着添墨进屋，“姑娘，添墨来了。”

　　楚芊芊以为是张知遥来了，连忙对镜抹好刚上的胭脂，调整好自己的表情，作出楚楚可怜之态，她见自己打扮没什么问题，才起身笑着出来相迎。

　　哪知从里间出来见到的人，只有一个添墨没有张知遥的身影，心中不禁失望，“官人今日不来？”

　　“大人有事，今天来不了了，让我来和楚娘子说一声。”添墨擦了擦头上的汗，笑着和楚芊芊道，“娘子今日便早些休息，等改天有空，大人再来寻你。”

　　楚芊芊听他话里的意思是张知遥以后都不能时时过来，不禁上前问添墨，“你仔细告诉我，不必说谎，大人为什么突然来不了了？”

　　“这……”添墨有些为难，他寻思半天也不知该不该说。

　　楚芊芊见他迟疑，忙给一旁的碧螺递眼色，碧螺会意立即上前搂着他的臂膀，“好哥哥，你就说了吧！你这样岂不是让姑娘干着急吗？”

　　“你要不说，以后也别进我的门了！”碧螺见添墨仍旧沉默，撒气将他的胳膊撇开，转身背对他，神情颇为伤心。

　　添墨本来还有些迟疑，被碧螺这么一搅合，又怕碧螺真不给他进门，连忙安慰她道：“好妹妹，我这就说，这就说，总成了吧？”

　　“那你还不快点，让我们姑娘平白着急！”碧螺见他松口，才破涕为笑伸手轻锤了一下添墨。

　　添墨见哄好碧螺，只好将卫暄上京一事告诉楚芊芊，楚芊芊听完神情怔然片刻，才堆起笑脸和添墨道：“只怕官人同夫人小别胜新婚，忘了奴家了。”

　　她面上在笑，却无端露出一些伤心的神情，添墨见她伤感，连忙道：“怎么会，我们大人可还记着娘子你。”

　　楚芊芊神情悲怆转过身去，将头上一枚玉簪取下来，递给添墨却不看他，“也罢，你将这只簪子交给官人，便说芊芊一直在这等他，多久都等，只希望官人不会忘了芊芊。”

　　随后她又说了一句，“你也回去罢，别让官人等太久。”

　　添墨本还想说什么，却被碧螺拉住使了个眼色，她擅自拿过楚芊芊手中的玉簪，塞在添墨手中，低声和他道：“姑娘此时正伤心着，你回去记得和官人多说几句好话，不然下回可别想进我的门！”

　　添墨见她这么说，连忙道：“我的好妹妹，这是自然，你放心。”

　　碧螺将添墨送走后，回到屋内见楚芊芊在里间对镜坐着，于是走过去，从镜中瞧见她面上全无伤心之色。

　　碧螺心中颇为担忧，“姑娘，你说这夫人是个什么人物？”

　　楚芊芊将自己精心簪好的珠钗拿下来，木然望着镜子里自己的脸，这张脸清纯可人，稍稍用些胭脂水粉，就能将容色发挥到极致，她便是靠着这张脸，不费吹灰之力就笼络住张知遥。

　　她听见碧螺问话，不在意似的随口回了一句：“管她是什么人物，你好好笼络住添墨，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奴婢知道。”碧螺跟着楚芊芊之时，也没想到楚芊芊会有出来自立门户的一天。

　　好像转眼之间，这位楚娘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般，但也因此二人才傍上了张知遥，那可是新科状元翰林老爷，未来自是前途无量。

　　她跟了添墨日后也有好处，给谁当奴才不是奴才？但给当官的当奴才，那就不一样了。

　　往常在妈妈家的时候，看那些当官的奴才神气模样，甚至老爷在屋里和姑娘们厮混，奴才们在外面摸姑娘的婢子，这群人哪些不是仗着当官的气焰为虎作伥？

　　楚芊芊从镜中瞥见碧螺若有所思的面孔，并未叫醒她，而是看着镜子里自己的脸，想当初她从清倌流落成最下等的娼妓，也不过区区几年的时间。

　　男人最为看重的就是她这张脸，楚芊芊从一开始就清楚，而她成为娼妓的那些日子，她记得最为清楚。

　　身上重病却还要接客，直到实在接不了了，就被鸨母扔在柴房自生自灭，楚芊芊差点以为自己就这么没了。

　　当自己好姐妹命人打开柴房的门，如天仙娘娘一般降临出现在她面前，将她赎出去带回去安置，纵使对方光鲜靓丽绫罗裹身，满头的珠光宝翠，楚芊芊心中也是感激的。

　　但当她得知这些东西，都是因为截了自己的好事，她才成了官老爷的姨娘，楚芊芊心中的嫉恨再也忍不住。

　　一直到自己病死前，听到外面的丫鬟说官老爷夫人要和老爷和离，官老爷预备要将她转正的时候，更是气急攻心撒手人寰。

　　等她再睁眼的时候，就回到了自己还是清倌的那段时间，楚芊芊不是什么坐以待毙的人，打听好了前世的官老爷是谁，她迅速做出了决断，即使现在被人养在外面，但她知道只要自己将人笼络住，未来的好处就会自动送到自己面前。

　　她一点都不担心卫暄的出现，她只要熬上几年，任何东西都会成真，这一回她必然不会被所谓的好姐妹横插一脚。

　　这富贵路，本就该是自己的！

　　临安街张府，张知遥散值一路回到自家门前，门房瞧见他忙将夫人和老夫人过来的事情和他说了一声。

　　张知遥点了点头进门，绕过照壁一进院子，原本格外冷清的宅院如今多了不少人气，这些都是卫暄带过来的下人，今日一来就将张府给收拾得焕然一新。

　　张知遥一边看着一边进屋，正厅里张母正坐在主位上，丫鬟坐在小凳上在给她捶腿，桌上摆着洗好的樱桃。

　　“娘。”张知遥进屋喊了一声。

　　张母瞧见他脸上瞬间出现笑意，忙从位置上起身，丫鬟也跟着起身扶着张母，“我儿回来了？这么多天不见，看着瘦了不少。”

　　张知遥上前扶住张母，将她给重新扶到座位上，“娘腿脚不便，还是坐下说话，这一路辛苦了。”

　　“哎，我这腿啊已经好多了，都是暄娘的功劳。”张母连忙答应一声，顺着他的力道坐回位置上，和张知遥道：“路上都是暄娘在打理，她还在我车里铺了不少厚被褥，不怎么颠，娘不辛苦，倒是你应该多多关心一下暄娘。”

　　张知遥听着应了声，和张母说了两句，才问起卫暄人在何处。

　　张母不清楚卫暄去了哪里，旁边的丫鬟倒是快口道：“小姐还在屋里休息。”

　　闻言张母让张知遥去看看卫暄，张知遥答应一声，才缓慢起身朝后院走去，从厅堂里出来看见添墨回来，张知遥脚步略顿了顿，才朝后院行去。

　　添墨见状连忙跟上，等左右没有丫鬟下人经过时，才开口说了一句：“大人，事办完了。”

　　张知遥左右看了看，没看见有丫鬟下人出现，于是低声问一句，“可有带话？”

　　添墨不禁看了看身后，凑近一些从袖中取出一支玉簪，却没有将簪子露出来，他小声道：“这是楚娘子给大人的，说会一直等着大人。”

　　张知遥不动声色接过玉簪，他看着上面的花样，想起这是自己当时送给楚芊芊的，如今他身家没剩多少，也就没再送过她东西，楚芊芊却善解人意，毫不计较。

　　他将簪子收在袖中，去寻卫暄的心思也淡了些，但也不能不做表示，于是让添墨嘴巴严一些，继续朝后院走去。

　　卫暄并非在休息，而是在看她这些天的家当单子，她今天花了半天时间还没清点完，准备明天继续清点。

　　张知遥出现的时候，她正坐在书桌前算账，张知遥房中没放什么书，卫暄也就没有特地去书房看这些东西，打算在饭前看完就算了。

　　“暄娘。”张知遥进屋瞧见卫暄坐在书桌前看账本，其中一个丫鬟在给她磨墨，另一个却不知道去哪里了。

　　卫暄听见有人叫自己，抬头见是张知遥回来了，用笔在旁边的纸上记着自己看到哪里了，才站起身绕过桌子朝他走去。

　　“回来了？”卫暄瞧见他身上还是未脱的官服，不由将人上下打量一番，笑着夸了一句，“这身瞧着不错。”

　　张知遥才反应过来自己还穿着官服，和卫暄解释了一下上值要穿，他又和卫暄道了声辛苦：“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辛苦，多亏了暄娘悉心打理，能娶到暄娘是知遥三生有幸。”

　　卫暄见他这么体贴自己，心中也高兴，让张知遥去将这身换了，转身让丫鬟春芽去通知厨房准备晚饭。

　　她笑着和张知遥道：“我怕你这边的菜吃不惯，从家里带了厨娘过来，一会有你喜欢的醋鱼。”

　　张知遥走到里间将身上的官服带子解开，添墨跟过去帮他换身寻常的衣裳，卫暄没太在意走过去，刚要问张知遥在京中过得如何。

　　添墨接过衣服之时，突然有东西从衣服上掉下来，叮咚一声十分清脆。

　　卫暄听得十分清楚，垂头瞧见有枚簪子从张知遥衣服上掉下来，不禁疑惑上前将簪子捡起。

　　原本要弯身捡起张知遥看见她手里的簪子，心中暗道不好，恼恨瞪了添墨一眼，站在原地身体显得有些僵硬。

　　添墨站在一旁抱着衣服也不知道如何是好，这簪子还是他刚拿回来给张知遥的。

　　卫暄看着手里的玉簪，这分明是女儿家戴着的样式，不应该出现在张知遥手里，“你怎么会有女子的发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