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3、第四十六章 ...
-
我在石头上默默的砸着松子,拓跋烈在一边烤鱼,他已经烤了好多鱼,但还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把目光转向河边,那里停靠着一只小船,这船极小极窄,长不过一米多些,宽不足五十公分,一个人勉强可以蜷缩着躺在里面。这条船是拓跋烈前几天做出来的。
再看看河水,水位比前些日子下降了许多,大概起程的时候快到了。
我叹了口气,虽然自始就觉得有人来救我的可能性不大,但还是抱着万一的希望,而今这个念想算是彻底落空了。
一阵胸闷,掩唇咳嗽起来。
在这河边住了近三个月,我的外伤已经全长好了,只是体质变得更差了,常发低烧,还伴有眩晕,胸闷和剧烈的咳嗽,我想我的肺是很难完全康复了。
细想想我身上的这些零件,完好无损的也不多了。
拓跋烈看我这里咳个没完,放下手里的鱼走过来,伸手探了探我的额头,皱眉哼唧一句,“废物女人。”就把我拎起来,甩上肩头。
在这里这三个月中,生活的倒还算平静,最大的改变就是,我在拓跋烈的嘴里已经从没用的女人,变成了废物女人,内容虽然差不多但字数精简了,大概觉得这样骂起来比较顺口吧。
他把我扛回木屋,丢在床上,“明天一早就要起程了,你可别出什么状况,给我添麻烦。”
我闭目把头转向里面,不理他。
他又哼唧了两句就出去了,不久拿着一碗墨绿色的粘稠药汁回来,把我抓起来,捏住我的鼻子,一股脑的灌进我嘴里。
其实我对喝药早已习惯,但他故意每次都用灌的,似乎看着我在他手里挣扎,他就格外开心。不过平心而论,拓跋烈的医术还是不错的,我能活到现在也多亏了他。
这药里大概有安眠的成分,喝过不久,我身上慢慢涌起淡淡暖意,渐渐沉入梦乡。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再醒来时,迷迷糊糊的只觉身体在不住晃动,身边是哗啦啦的水流声。
我一惊,猛然挺身坐起,“碰”的一声,我的头重重的撞上了头顶的岩石,这一下毫无准备,且撞得很重,立时把我撞蒙了,又重重的跌了回去,“咚”的一声我又砸在船板上。
被撞得正不知东南西北时,听见拓跋烈在不远处怒吼道:“真是个废物女人。”
我抱着头缓了半天,才看清置身所在,我正身处在地下河道之中,现在这段河道不算太窄,只是十分低矮,所以我刚刚醒来时不明情况就撞上了,我现在就躺在那条小船上,船头拴着一条绳子,拓跋烈在船前方牵着绳子,举着支火把趟水前行。
水没到他的胸口处,他走得有些吃力。
用力的拽着小船靠到一块凸出石壁的大石头旁停好,拓跋烈跳上小船,把火把插在船头,看了看我的额头。
“笨蛋。”拓跋烈低声斥骂一句,然后低头从一堆杂物中翻找出一个罐子,从里面挖出一些东西,涂抹在我额头上。
刚才撞过的地方立刻传来一股清凉,还伴有些许刺痛,八成是撞破了。
给前边上完药,他又把手探到我的后脑勺上摸了摸,没摸到肿块、伤口之类的,才吐了口气,伸手按揉着我脑后,嘴里却不闲着,“你这个废物女人,躺在船上还能受伤,真是没见过这么笨的。”
我有些愣愣,拓跋烈现在似乎有些,有些,有些温柔?
看我发愣,拓跋烈皱眉,挥手在我脑门上拍了一记,“废物女人。”
这一拍正中我的伤处,我痛呼一声,脑子清醒过来,刚才肯定是撞晕了,出现了幻觉。
拓跋烈继续拖着船往前走,渐渐的河道变得开阔了起来,河水更加平缓,头顶的石壁也高了,我可以坐起身来。
拓跋烈跳上船,拿起了桨,划水前行。
船很小,拓跋烈的身体重,小船吃水很深,他又不是太会操桨,所以船行慢了下来。
我趴在船舷一侧,把手伸进水里,帮忙划水。
“你别沾凉水,老实呆着。”
我缩回手,撇了撇嘴,难得想帮帮忙,居然被嫌弃了。
半晌后,拓跋烈幽幽开口道:“我母亲也是汉人,她也是个美丽又聪明的女人,我小时候记得父亲也是很喜欢她的,只是父亲不知道如何对她好,才让她吃了不少苦。”
拓跋烈的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和,我奇怪的回头看他。
他对我露齿一笑,酒窝在跳动的火光下,忽隐忽现,“草原上其实很美,天比中原的高,星星比中原的亮,一望无际的原野上,马儿可以撒欢的跑,你见了一定会喜欢的。”
草原这么好你为什么总心心念念的要去抢中原,我在心里暗自哼笑。
“我们草原民族不像你们汉人那样,那么多规矩,我们只崇拜力量,自己看重的姑娘就抢了来,就像我抢你这样。”
我把目光转向河面,女人都是敏感的,拓跋烈的那点心思我已隐隐感觉到了,此时听来不觉突兀,只是觉得无奈,自己这半生,活的还算坚韧,但奈何时势比人强,自己这棵蒲草终是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此时被连根拔起,死生由他,又有何可说。
“以后草原就是你的家,我就是你的男人,你最好明白这一点。”见我没什么表示,拓跋烈语气转为强硬。
我沉默以对,心中倦意沉沉。
见我还是不吭声,拓跋烈怒了,他伸手抓着我的头发,将我的头拉到他面前,然后在我的脖颈上,用力咬了一口。
听我闷哼一声,他终于满意的放开我,继续划船。
前方水流声渐大,河道急剧收缩,水流变得湍急。
我们顺流前行走得很快,但船行不久就被卡住了。
拓跋烈跳下船,又搬又撬,但那船却怎么也弄不出来。
拓跋烈发了会飙,终于无可奈何的收拾了东西,打成一包拎在手中,然后站在船首,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跳上来,我背你。”
我看着黑漆漆河水呆呆出神。
拓跋烈一把抓住我的手臂,“你要干什么?”
我闭目深吸了口气,伏上了他的背。
拓跋烈一手托住我的身子,一手绕过来拍了拍我的头,“你若是喜欢中原也没什么,等将来,我打下中原时,带你回来。”
我把脸埋在他的肩上,我不是故土难离,我只是累了,不想去争了,人总是争不过命。
前方河道更窄,水流更急,原本每隔一段还有一些绳索可以攀附,但到了这里也没有了,大概是因为水流太急,钉绳索的人也莫可奈何。
这里的水也很深,拓跋烈个子虽然很高大,但也不得不仰起头才能伸出水面,我趴在他的背上,举着火把,就这样,拓跋烈背着我扶着石壁艰难的踉跄前行。
突然他似乎被什么绊了一下,整个人向水里跌了下去。
我手里的火把掉到水中迅速熄灭。
冰冷的河水顷刻包围了我俩,我轻轻放开了攀着他肩膀的手臂,任湍急的水流将我卷走。
耳中似乎听到拓跋烈嘶声大吼,“女人……你在哪里……你快出来……”
河水透骨的寒,周围如墨般的黑,窒息感一波波传来,我放松了身体,静静等待着死神的召唤,如果有来生,我一定在投胎之前,把孟婆汤都喝个干净,忘记这一世的痛,忘记这一世的累,忘记了他的脸……
不,他的脸,我还不想忘,我们甚至还没有好好的开始,我,我不甘心,我还要与命运再争一次。
拼命的划水,我把头伸出水面,吸进一口空气,大脑略微清楚起来,水流很急,但河道很窄,我伸开双臂大概可以够到一侧的石壁。
用力将手臂向前后左右探去,果然,果然摸到了,只是太滑了,抓不住,脚下有暗流卷来,我又要向下沉去。
远处传来拓跋烈的声音,“在哪里……你在哪里……”
我张开嘴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艰难的喊道:“这里……我在……这里……”
河水又一次没顶,我手脚都酸了,再无力扑腾,这时一只手臂触到了我,接着将我紧紧抱住,用力托出水面。
拓跋烈抱着我随着水流裹挟着向前。
终于水流平缓下来,有些许天光透进,拓跋烈停下身来,圈着我靠在一处石壁上。
“你很好。”他喘息着说道,“坚强的女人我喜欢,这才能配得起我拓跋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