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Night fou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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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雨。
三年前，也是在一个雨天，我遇见江余。后来，每次下雨，我都能想起江余。
我有一枚平安锁，银白锃亮，末端还有两颗小铃铛，碰撞时总是发出欢快的声音。整个的放在手心，刚好能握住。平安锁背面刻了我的生日，除此之外，便没有更多的字符。
它是我和最初的唯一联系，虽然最初或许并不想要被我寻找到。
所以，今天是我的十八岁生日。
我从睁眼就开始期待着，结果等了一天，夜幕降临，还是没等来江余。
我倚在窗边，有些自嘲地想：如果江余最后没来，我是不是可以劝慰自己，他是因为下雨不来。
黑暗的雨夜，没有月光，我躺在床上，眼睛也开始下起雨来。
不像外面的雨喧嚣肆虐，只是静悄悄地流下。
寂静之中，院子里车轮碾压湿润土地的声音传来——江余。
我来不及穿鞋，光着脚就跑到窗边，脚底的触感冰凉，身上的血液却沸腾得好像烧起来一样。
橘黄的车灯点亮出一个微缩的世界，雨丝飞舞出一片雾。
司机下车为江余开门，江余接过黑伞，从雨中走出来，同样的，像十五岁那时，走向我。
我跑下楼去迎接，开心得甚至忘记了穿鞋。我打开门的时候，司机的车已经离开，江余也正准备开门。
看见我，江余眼神平静，开口的问句里也没有意外的语气：“怎么还没睡？”
江余喝酒了，我从没有在他身上闻到过的如此浓郁的酒精味，此刻正氤氲在我们之间的空气中。
“在等你。”我替江余收了伞，拿出白天就准备着挂在玄关处的毛巾正要为他擦掉身上的水。
江余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眼神直勾勾的。我的心狂跳起来，也像喝醉的样子。
“你自己擦吧。”
我以为江余不想和人肢体接触，喝酒之后这种心思便更加懒得掩饰。于是挣开手把毛巾递给他。
江余不接。
伴随他的目光，沉默像雨打芭蕉，一下一下，我渐渐要低下头回避。
“要洗澡吗？我去给你放水。”怕江余窥破我的心思，此刻我能做到的就只有落荒而逃。
可是失败了。
还没走两步，整个人就失去重心蓦地腾空，江余一把把我抱起来。
我木讷地抬头，只看得见江余下颌的线条，那么漂亮，像肖像画上遒劲的一笔。
“地上凉。”短短三个字，或许是怕我多想，否则江余也懒得解释。
我依偎在江余怀中，甚至手臂还收一收揽住江余的腰，已经全然不想管要避开他的事情。
“下楼的时候忘记穿鞋了。”
“嗯。”
江余对待我，总是扮演着长辈的角色，像在对待一个小孩子。可今晚的他，似乎有些柔情。
夜色撩人，我不想松手了。
江余把我抱到我的床上，我多希望上楼的这段路再长一点，好让我多在江余的怀抱中停留片刻。
“我去洗澡。”江余弯下腰向我说话。
我坐在床上，抬起头来听他。
我们俩的脸靠得近极了，似乎就算秘密地完成一个吻，也无人能察觉的到。
“好。”我轻声细语地回答。
房间里只剩下了我自己。
江余离开前摸了摸我的头，发旋还停留着他的体温，不温暖，是冰凉的。
然而却让我留恋，不自知地也抬起手来触摸自己的头发，感受江余所感受的。
我不知所措，内心有种强烈的预感，潜意识里期待幻想的事物即将到来。
从我懂得那种事之后，便常常梦见江余，梦里发生的事我无法控制，但现实中，我从来不敢肖想。江余是我心中最不可侵犯的存在，任何其它都只会使他往下坠。
可我忘记了，江余也是人。
何况，是个男人。
江余洗完澡再来到我房间的时候，我还呆坐在床上胡思乱想，丝毫没有觉察。
恍惚了很久，一抬头就看见了站在面前的江余。此刻江余已经洗完澡，半干的发丝尾还淌着水光，不像平日里穿西装时候的严谨，穿浴衣更显出几分慵懒。
好像手指勾一勾腰带，松垮垮的浴袍便会落下来。
我们对望着，雨声也单调地沉默起来。我不知从何而来的勇气，固执地不低头回避。
江余开口，不知带了几分醉意：“你喜欢我。”
我没承认，也不否认。
一直以来连我自己都回避的真相被挑明，我反而平静起来。我站起身，和江余又靠的近极了，踮起脚，迅速地吻了江余。
干燥冰凉的吻。
一触即分，我不敢再让江余心生更多的厌恶。
游戏或者胡闹，江余都没有打算喊停。
他握住我的肩膀，俯身朝我亲来。他的亲吻是猛烈的、长久的，其中夹杂着使人难耐的强烈陌生感，席卷了我。
我闭着眼，感觉到周围暗下来，江余关上了灯。
我被推倒在床上，江余在脱我的睡衣。我也似乎轻车熟路地，拉下了江余浴衣的腰带。
这一刻，我们无比贴近对方。
黑暗中，江余的声音有种蛊惑：“可以吗？”
我脑子混沌，失去了说话的能力，发不出一个音节，但双手却勾紧了江余的颈脖，怕他起身结束这一切一般。
算作回答，比任何语言都坚定。
一个吻又急促地落下来，像一滴雨。紧接着，密匝匝地，我喘不过气来。
听到江余低低的喘息，我情不自禁地回应他。我们拥抱，我们接吻，我们纠缠不清。
窗外雨声潺潺，屋内的我们也在雨中沉溺……
我一直在等，等江余的一句“生日快乐”。
结果我等来了第二天，像审判罪恶，要把一切都铺陈在天光之下。
江余离开了，床的另一端是冰凉的。我在薄被之下用手抚摸，那端平整得察觉不到江余睡过的痕迹。
温度和痕迹可以很快消失，然而靡乱的味道却是挥散不去的。
江余像雨，下过一场雨，也总还能从湿润的土地和被濡湿的草木中看出来。
我是贪心的，没见到江余的时候，我只想着他能出现，他来了，我又想得到一句他亲口的“生日快乐”。
越贪心，就越容易求之不得。
昨晚我们是激情的，但不是温情的。所有这一切，默不作声就能出色地配合完成。
时间仿佛凝滞了，只有阳光一寸一寸爬进房间，像危险的火舌在蔓延。
我发起烧来，浑身上下都羞耻起来，通过升温控诉。我失去了力气，身上也疼，混沌地下不来床。
脑海里浮沉的是没有实质性的影像，或许在拼凑出一个梦境，或许根本就没有入梦。那种难受恍惚的状态，还是回忆不起来的好。
然而有一点是清晰的，那时我心里想的，只有江余。
念念不忘奏了效果，一睁眼，视线里就盈满了江余。
江余低着头，从侧脸望过去，抿着唇，一副冷峻的神色，整个人笼罩在自我世界的阴郁里。
我触摸到江余放在床一侧的手，用手指勾了勾他的手指，想把他从难言的阴郁中解脱出来。
知道我醒过来，江余立马换上平和的神色，伸手探向我额间，开口道：“你发烧了。”
我舔了舔唇，喉间有些干涩。见状，江余把水递到我唇边，我微微仰头，就着喝下去。
“感觉怎么样？”
我点头算作回答。江余对待我时伪装的假面让我很不舒服，我闷闷地同他较起真来。
江余没有发觉，更没有交流的欲望，我不说话，他便想自己的事。互不打扰对方，成全的是他，却不是我。
我从余光打量他。江余不一样了，如果以前的他是清冷的月光，捉摸不透，那么昨晚过后，月光幻化成为一枝白玫瑰，娇艳欲滴。
“我饿了。”我继续勾江余的手指，幼稚地要吸引他注意。
“厨房里热着粥。”江余也勾了我的手指回应我，“你等我去拿来。”
江余端来了粥，又一勺一勺地喂我吃完，温柔得不像是他。
粥很甜，我心里有点腻得慌，斟酌着开口：“昨晚……”
江余没有回避，坦荡极了：“我记得。”
我们四目相对，眼里的影影绰绰只容得下对方。至少在我心里，此刻无声胜过千言万语。
“唯一忘记的——”答案在江余漂亮的眼中呼之欲出，“生日快乐。”
我不再娇矜，扑进江余的怀里，倚靠着他宽阔的胸膛，耳畔是他有力的心跳。
江余一只手摩挲着我的颈脖，痒痒的，宠溺的语调像粥里过分的甜度：“乖。”
我从小的生活里处处是现实主义，骨子里却侥幸保留着浪漫主义。我抵不住一切浪漫的诱惑。
因此，没有什么再能比得上这更让我感动，让我死心塌地去爱江余。我有足够的理由去爱，却找不出一个借口说不爱。
江余没有承诺，而我把一句“记得”当作最毋庸置疑的誓言。当然记得，谁能转眼就忘记绮丽的际遇。
十八岁，送我一场镜花水月，镜跌碎，花被折，水落空，月隐蔽。
最后，我什么也没拥有过。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Night four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