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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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季即将步入尾声，皇城时兴的花朵已经谢了。唯有暑气仍然眷恋这片土地，让人直叹七月流火名不虚传。
再过几天就是宫廷消暑宴的时间了。消暑宴又名百官宴，是宗周宫廷夏季最盛大的宴会。因为恰逢新一批的太学生毕业。年轻贤能的人才们渴望一展宏图，接踵而来的消暑宴便是他们广为结交、崭露头角的最佳场所。各个世家物色属意的人才，皇帝也会在其中寻找需要的助力。
作为各大势力中的一叶浮萍，消暑宴是千寻慕必不可错过的一次宴会。
这阵子他忙于周旋人际。摸清朝中局势是一方面，知道了河流的深浅，能否淌过又是另一方面。千寻慕就差将“我背后站着皇帝”宣之于口，但还是有很多官员对于他的出身耿耿于怀。千寻慕要在自己离开前在朝中布下保卫先太子的眼线与天罗地网，就不可有一丝死角，故而争取这些官员的信任是必须的。
天际传来清越的阵阵鸟鸣，笙歌莲音，皆从遥远水域漫漫而来，恍若瑶池天宫的仙乐一般。而这一切，正代表着消暑宴的正式开宴。
宴会有两重主角，明面上是新出太学的年轻人，暗地里确实他们这群贵族世家老东西相互走动的好时机。千寻慕处于不新不旧的尴尬阶段，已经有人在旁边看起了笑话。
伴着渺渺乐声，曲相国作为百官之首，率先起身举杯，作赋一首。言辞之精妙意蕴之深刻，连一向与曲相国党不对付的太后党那边也传来了些许情不自禁的惊呼。还是卢大司马冷着一张老脸，硬生生将不懂事的小辈给唬住了。
曲相国之后便是众人都不看好的千寻慕。在这皇城中不存在绝对的秘密，千寻慕自从当上太傅后，注定老底就将被众人掀个精光。在座所有人都知道，这位千太傅的父亲虽是大儒，他本人却只能算个秀才，远不及他父亲的万分之一。说点漂亮话就罢了，有曲相国珠玉在前，他再怎么挣扎也不过是东施效颦。
千寻慕也并没有打算跟曲岐比拼文采，他一个没有过去的人，刚刚来此世不过半年，若就能压过百官之首了，那才真是愧对天下苦读人。不过他也并不打算就此露怯，落落大方道：“文有曲相国，臣便为陛下来一段武。”
他今天穿着深色广袖，言毕起身，衣袂落地，露出里头的青莲内袍来。礼官恰时送上来宝剑，他提剑步入堂中，一身青衣与碧水相和，加之那张洛神脸蛋，整个人看起来恍若仙人。一旁太后党处传来了嗤笑声，要知道卢大司马便是沙场起家，卢家子弟更是将才如云。千寻慕小小太傅要在他们面前舞剑，在众人眼里便是班门弄斧。
“他拿过剑吗？”官员们开始窃窃私语来。明堂之上的宗靖棠面无表情，冷眼看着堂下闹剧。这代表了默许，所以众人再怎么等着看笑话，也只敢小声交头接耳。
千寻慕挽了个漂亮的剑花：“那么见笑了。”
舞剑并非千寻慕的一时异想天开，而是他思虑已久的答案。原主馈赠了他身体的那股能量，虽然他暂且不知该如何运动，但显著的一点影响就是——他的身体素质比以往强了数倍，甚至都超过了在这阵子里教导他剑术的老师，而这让一些要苦练多年才能使出的招式在他手中，轻盈得仿若流云而过。
只见他起手一式后，剑风凌厉，身姿却柔软如绸缎，极端的柔与刚在此刻达到了圆满的结合。原本仅是如此便能堵住大部分的人嘴巴，但千寻慕不知为何，身体像是有肌肉记忆一般。方才还只是颇具观赏性的剑舞，逐渐换了动作，增添出几分见真章的杀意来。已经有人只见剑光便后怕地缩了缩脖子。
千寻慕闭上了眼睛，他不明白这肌肉记忆是从何而来，也许与他不为人知的过去有关。此时好像有人握住了他的手腕，而他与这个不存在的人一同舞剑。
“锃！”剑尖划过空气，撕裂了风声。他的动作愈发轻盈起来，但招式却不见弱势，反而剑剑金戈碎玉，破空长啸。剑锋掠过衣摆，云气流转其中，使其无风而动。远处适时传来了缥缈仙乐，更衬得他恍若剑仙下凡。
一舞毕。他向暴君行了个礼，脸上带着晶莹的薄汗，但呼吸却依旧平稳不见急促。
“妙绝！”太后党有沉不住气的小辈大声叫了出来，被卢大司马狠狠瞪了一眼。
百官更是看呆了。据他们所知，这位千太傅可是出了名的绣花枕头，只知圣贤书，哪懂什么舞刀弄枪，更毋论如此精湛的剑技了。而卢大司马脸上更是不爽，文官外行看热闹，他作为征战多年的武将更是心惊胆战。千寻慕的剑舞状似惊鸿游龙，一派仙气飘飘的模样。只有他这种常年习武的人才能从中看出那恐怖的身体素质和控制力，以及那仙气四溢外表下的杀机毕露。他所用的剑法更是诡谲，不似人间应有之物。他扪心自问，即便是巅峰期的自己，似乎也无法使出这样的剑法来。
短暂的震惊后，他心里第一次涌上来些许杀意。早在千寻慕当上太傅时，他也只是暗中打压出言讽刺，而如今见了千寻慕的武学造诣后，心下涌上一股莫名的不安起来，只怕卢氏满门荣耀，将后会断绝在此人手中。
他眼中杀意必现，而远远有人早已将众生百态尽收眼底。
“甚好。”暴君宗靖棠惜字如金，“赏。”
一旁礼官已经颇有眼力见地准备好了赠予本朝英杰的赤色锦袍，正要为千寻慕披上，却被旁人夺了过去。他转头一看，那个旁人不是别人，正是方才还满脸冷漠的暴君，顿时吓得瑟瑟发抖起来。
宗靖棠走下高位，亲自为千寻慕披上锦衣。冰冷修长的手指好似不经意间擦过千寻慕的脖颈，让千寻慕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他小心地看着宗靖棠的双眼，从中看不出其他情绪，只能努力平静下内心的波澜，只当是自己多想了。
“也许他只是格外欣赏人才。”他和系统说。
不，这犊子只是更会装了！系统看着自己检测仪上显示的数据，作为唯一知情者无声咆哮。
若说千寻慕的剑舞是寒冰将至，让众人一时鸦雀无声。那么宗靖棠的偏爱便是一道炽火，融化了一切隔阂，顿时满堂充盈着交口称赞千太傅文武双全的声音。更是有人夸张地说：“千太傅当真是剑仙下凡啊！北狄人若见了千太傅，早已吓得不敢来犯了！”而他这句无心之语更是戳中了从千寻慕献武后便皱着眉头的卢大司马，他的脸色更差了些许。
曲岐面色平静地喝着茶，默默不语。
重回坐席的千寻慕瞬间获得了众人的热烈欢迎，原本几个还在观望的官员也在此之列。千寻慕脸上依旧带着谦和的笑容，但眼底那一瞬的得意还是逃不过冕旒后那双眼睛。
宗靖棠看着为众人簇拥、俨然成了此次宴会最大明星的千寻慕，浅饮一口杯中佳酿，借此隐去嘴角的一缕笑意。
“什么？”千寻慕不可置信道，“大家都知道？”
“可不是吗？”一位官员撇了撇嘴，“陛下多年无子，朝臣们都不敢以此发难，正是因为大家都心知肚明先太子在曲相国家中，就等着陛下驾崩后他来继任大统呢。”
“原来如此。”千寻慕脸上带着微笑，背地里已经将手中玉箸捏得粉碎。回想起曲岐那满脸狐狸笑，嘴里说着什么“诚意”、“秘密”的话语，还试图对他动手动脚，他简直恨不得现在就将曲岐活生生吃了。
说曹操曹操到，“千太傅近日可好？”曲相国举茶来叙，“上次一别，也不见消息。”
“托相国的福。”千寻慕字字句句咬牙切齿，而曲岐依旧笑着，一副视若无睹的模样。
“莫非是我对千太傅太过坦诚了，反而把千太傅吓跑了？”
“怎么会？”千寻慕见招拆招，“我等同为陛下肱骨，自然要坦诚相对。”
“那就好。”曲岐舒了一口气，“在下还担心因为那晚的事，陛下对千太傅生了嫌隙呢。”
千寻慕闻言皱眉，曲岐这才做出一副羞愧的样子：“说来惭愧，外面已有你我之传闻了。在下未能及时阻止，不过千太傅已不是男妃了，想必陛下也不会在意吧？”
你这招我一百年前就用过了！千寻慕在心里咆哮。
他骤然反应过来这阵子里，他虽然与宗靖棠同居一宫，但他们彼此除却朝堂，根本不曾在私下里见面过，更别提说上一句话了。“宗靖棠在躲我。”向来敏锐的千寻慕却最迟得到这个结论，让他心中本就摇摇欲坠的信念愈发脆弱了。系统在旁边不语，也不知如何安慰宿主。
“我与你并非同类人。”良久，他才说出一句话。
“千太傅应该解释的人似乎不是在下吧。”曲岐轻描淡写道，而这句话则成了压垮千寻慕的最后一根稻草。
真是个可怕的对手。千寻慕想，他早就找到了我的软肋。
消暑宴已然在继续，他身边前来示好攀交的官员络绎不绝。他强打着精神应付着，但已经觉得一切都没意思起来。
他很想找到明堂之上的那个人，揪着他的领子质问他，你听到了传闻吗？为什么不来问我，为什么……躲着我？而他又想到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明明是他先拒绝了那份真心。即便初衷是爱，但也无法挽回那被他伤害的人。
这一切像是一个茧，而千寻慕便是这个作茧自缚的人。
“抱歉，臣突然有些身体不适。”最终他还是告了病退，逃也似的离开了这个繁华的碧水天地。不知不觉间他自己走到了紫微宫前，望着熟悉的牌匾，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说着要拉开距离，怎么还死皮赖脸在这里呢？他想，难道不就是因为我心里还在希冀什么吗？
“寻慕。”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线，他猛然回头，看见宗靖棠站在不远处。卸下了冠旒，他能清晰地看见来人眼中狼狈的自己。
我是以这样的表情离开消暑宴的吗？他想。
“陛下。”他勉强笑道，“臣……”
“我做错了什么吗？”宗靖棠出言打断了他，他才发现暴君向来古井无波的脸上笼着一丝淡淡的忧愁，这个发现让他浑身发凉，血液却灼热起来。
宗靖棠走进一步，轻轻地将手放在他的肩头。不同于被曲岐触碰的厌恶，只这一下便让他整个人燃烧起来，顺着肩头上那股力道，自然地扑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中。
“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他听见暴君声音里带着他闻所未闻的情绪，“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他眼睫轻颤，纤弱的睫毛终究负荷不住眼泪的重量，晶莹的泪珠潸然而下。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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