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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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报——！警报——！”
原本素白如雪的实验室被红光覆盖，穿着白色制服的人穿梭其中。红光最盛的中央是一座巨大培养皿，通透的液体中仅仅躺着一个纤长的人形，茂密如海藻林般的长发弥散在营养液中。只见他面色安详地闭着双眼，脸上带着些微红晕，像是在熟睡中的睡美人。
“实验体情绪不稳定！”机械音再度警告，一时间红光更盛，“即将突破主控！”
“注射安定剂。”为首的白衣人沉声下令。
——
“为什么你还是不开心？”
这句话像是一枚钥匙，打开了千寻慕身体的某个开关，让他眼泪止不住地落了下来。也许是从未见过有人在他面前哭得如此梨花带雨，宗靖棠的身体有一瞬僵硬，随即温柔地抚上了怀中人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看得出来暴君从来没安慰过人，手法烂得像是在摸狗子。但是千寻慕却被奇异地安抚了下来，他伏在宗靖棠怀里，听着熟悉的心跳声，身体里那些负面的情绪就如同潮水一般褪去，取而代之的心头的饱胀感。
“不要对我这么好……”他低声恳求道。
他可以面对宗靖棠的冷漠与失望，但唯独无法推开展露出柔软的一面的他。
“这是我想要的。”宗靖棠回答道，他能看出来怀中人红狐一般狡猾多变的本质，但偏生对这人无可奈何。千寻慕像是天生长在他的软肋上，他每每见到这人，都忍不住想要对他好，想要触碰他，想要让他露出笑脸，仿佛这样就能寻得人生真谛似的。
千寻慕微微动容。系统察觉到了不对劲，刚想出声阻止，就听见千寻慕已经开口：“对不起，之前所做的这并非我本意，我来这里的任务就是……”
他话还没说完，只感觉身体有如被雷电击中，被能量强化过的身体在这样迅猛而强烈的攻势下更是如纸糊一般。他甚至来不及痛呼一声，身体与大脑便不受他的控制晕厥了过去。
宗靖棠接着骤然昏迷的千寻慕，隔着衣料能感受到那薄薄皮肉下的骨头。以往在他特意照顾下养得圆润的身体再度变得消瘦，与两人初见时别无二致。
心情变得极差。“宣司医！”他带着千寻慕入寝宫，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人儿放在床上。千寻慕双眼紧闭着，脸颊却依旧红润，鼻翼微微翕动，有柔和的气流在其中流通，整个人看上去像是睡着了。
之前他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变化，千寻慕即便不说，他也明白。虽然千寻慕故意疏远他，但每每看向他的表情都像是快哭了一样。明明那么精明的一个人，周旋百官毫不费力，却在他面前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这副模样，让人怎么恨得起来？”
他伸出手，轻轻地在他脸颊上一点。动作相当轻柔，像是生怕碰碎他一般。
司医急急忙忙地拎着小药箱赶了来。通知的宫人特意提到病人是千太傅，以防万一，她后怕地叫上了秋司巫。这样即便医药未能见效，看在秋司巫的份上，暴君也不会大发雷霆。
然而她想得大错特错。当她战战兢兢将手搭在这位易碎娃娃般的千太傅手腕间时，心里咯噔一声，道天要亡我。
千寻慕并非脉象有异，恰恰相反，脉象正常得不得了。这熟悉的开端让她为自己捏了一把汗，接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无论她百般功夫用尽，都无法从千寻慕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毛病。
他甚至比最初要健康很多，司医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那遍体鳞伤的模样，那会儿真的是靠她生死人肉白骨。她本以为这就是她遇到的最严峻的挑战，可没想到还有这个在后头等着她。
“陛下。”最终，她还是深吸一口气，破罐破摔道：“千太傅很健康，应该只是睡着了……”
她话还没说完，一盏明灯便倒在她面前，琉璃灯盏碎了一地，吓得她顿时不敢作声。
“寻医来。”宗靖棠面无表情道。
司医此刻也不敢吹嘘自己是什么宗周医术第一人了，急忙行了礼就逃出了这座压抑的宫殿。一旁的秋司巫嘴唇微动，似乎要对宗靖棠说些什么。宗靖棠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黑漆漆的眸子里写满了抗拒。她读出来了这条信息，自然默不作声地退下了。
“怎么样？”她一出来，就看见躲在门口焦急的司医，“你能看出什么问题吗？”
秋司巫只是摇了摇头，拍拍她的手：“不是医术的问题。”就在她松了一大口气的时候，复而提醒道：“不过奉劝你还是快点遍寻天下名医，不然我不保证暴君变成什么样。”
司医哭丧着脸：“如果到那时候还没用呢？”
“自求多福吧。”秋司巫表情微妙道。司医嗷地一声哭了出来，一边哭一边拎着小药箱，快马加鞭地赶往司医院，不出意外明天她就会遍访名山大川，到处寻医问药了。
——
千寻慕觉得自己好像做了很久很久的梦，久到他几乎要忘却自己是谁。耳边传来了哭泣的声音，一声声地呼喊着，求他赶紧醒过来。
似乎是不堪其扰，他皱了皱眉，想要扰开哭泣声，却发现自己的手指有如千斤重。
正当他与身体作斗争的时候，胸口涌来了一股熟悉的能量，温柔而暖和，细微地滋润着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呜呜呜，宿主，你快醒醒啊……”
千寻慕的意识刚刚清醒过来的时候，耳边便是系统的哭声。他坏心眼地静默了许久，听了半天系统的哭泣声，大概推测出自己昏迷了多久，而系统也就哭了多久。
真是仗着自己是机械生物不会哑嗓子。他无奈笑道。
察觉到千寻慕这边细微的动静，系统激动起来，“宿主你醒了！”声音里充满了雀跃，随之而来的便是深深的担忧：“是我的错，没能跟你说清楚。绝对不能让任务目标意识到世界意志的存在，不然世界意志恐怕会将宿主抹杀……”
“这么重要的事情要提前说啊。”千寻慕张开嗓子，因为许久没能开口说话，声音变得嘶哑难听。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周身虽然清清爽爽，看样子得到了周全的照顾。但没有力气的四肢和几乎废了的肌肉告诉他一个现实——他应该躺了有一段时间了。完成原主心愿所获得的白色光团栖息在他的胸口，努力地修复着他的身体。
这些都是小问题，千寻慕最关心的还是：“统，我昏迷了多久？”
系统突然嗫嚅起来。它向来藏不住事，更何况是在格外敏锐的千寻慕眼里。他感到有一丝不安，但还是放缓了声线，道：“不要再瞒着我什么了，你想看我再弄伤自己吗？”
“宿主昏迷了一年了。”系统小声道。
“什么！”千寻慕垂死病中惊坐起，却忽略了无力的身体，一不小心摔倒在地。声响引来了在外侍候的宫人，闻声而来的宫人们见他醒了，一个个肉眼可见地松了口大气，甚至有人开始喜极而泣起来。
“我好像也没到德高望重到这种程度。”千寻慕说。
“宿主你不知道，你昏迷这段时间宫中究竟发生了什么……”
千寻慕推拒了要过来扶自己的侍从，自己扶着床沿站了起来。胸口的能量几乎运转到了极致，干瘪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开始缓慢恢复起了原本的活力。
“宗靖棠在哪？”千寻慕平静道，“我去找他。至于发生了什么，路上细说。”
他心里有种奇异的预感：如若不能尽快见到宗靖棠，那个他所熟悉的人就会离他而去。
跌跌撞撞走到寝殿门口。或许是他清醒的消息已经传出去，宫人们争先恐后地扎堆堵他，试图说服他回去休息。
“太后党已经失势了，今天是最后的清算日。今日之后太后党的所有党羽便再无翻身之日了，据说光砍头就要砍一百多人。”
“千公子！外面风大，公子体弱，还是先回去歇息吧！”
“太后在宫中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了个干净。那架势真让人胆寒，这几天早朝都没人敢吭声。”
“公子快坐下吧！若是磕了碰了遭殃的可是咱们！”
系统的机械音宫人们的大惊小怪嘈杂在一起，吵得刚刚清醒的千寻慕痛不欲生。“别吵了！”他大吼一声，“谁吵得我烦闷了再度昏过去，我看陛下怎么要你们好看！”
他这句话可谓是一击致命，所有人顷刻间不敢吭声，如同小鸡仔般低下了头。他随意扯了件外袍披在身上，不顾自己衣衫不整，寻着机会便冲出了寝殿。
系统道：“起初只是北狄来犯，没想到这次镇守北方的卢小将军大意失了多座城市。本来众人都以为这事皇帝会重拿轻放，毕竟朝中将才都出在太后党的卢家。但没想到皇帝借此大发雷霆，卢家现在没几个活人了。”
千寻慕走在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闻言想起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卢大司马，没想到一觉醒来已经阴阳两隔。
“太后党丢了最重要的军权，一下子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政治上显然玩不过曲相国一党，一下就被玩死了。”
“千公子！”
千寻慕被沿途的宫人此起彼伏地呼喊着。看来宗靖棠在他昏迷期间真的干了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宫人们见了他个个跟吓破了胆似的。胆子小的看见他只披了外袍，甚至连鞋都没穿好的样子，眼前一黑直接厥了过去。
他在前头疾走，后面宫人哀叫连天地追，手里拿着厚衣暖袋。明明时值夏末，这群人却恨不得将他闷在被窝里。虽然千寻慕躺了一年，但好歹身体经过了胸口光团的改造。宫人们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很快被他甩在了身后。
眼见朝堂顶尖就在眼前，千寻慕愈发加快了脚步。
“你说皇帝夺了卢氏兵权，那他是怎么找到替代的将才的呢？”
系统不再说话了，而这次千寻慕猜出了答案。
“是先太子。”他不知道自己是以什么心情说出这句话的，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颤。不是因为这个人有多可怕，而是因为即便他如此努力，即便剧情已经朝着明朗的方向前行，但最终还是走向了世界意志所规定的方向——宗靖棠终将成为暴君，而被推向众人眼前的先太子注定会死。
若他能死在北狄人的铁蹄下，还算是壮烈的死法。而得到世界意志偏爱的他定然是凯旋而归，然后因为功高震主惹得暴君猜忌，最后在一片僻静的林子中狼狈地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远远便能看见朝堂人头攒动，不断地有人被带走。他走近了，亲眼所见朝堂之上有如刑场：对旧党的清算漫长而折磨，天子一怒血流成河。异姓王被处死，外戚官员被呈上罪状下狱，待斩的，堕为奴籍的，流放边疆的比比皆是——偌大的朝堂中安静得似乎只有宣旨的声音，被点名的官员甚至不敢为自己申辩一句。
他被人拦下，不能再进一步，只能远远看着宗靖棠。宗靖棠也看见了他，对他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此刻他们彼此心灵似乎被遮挡了，原本相通的地方却因眼前的场景变得陌生，在温柔的阳光中，千寻慕听到了自己决心动摇的声音。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暴君妖妃，天生一对（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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