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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赴宴 ...

  •   次日,直到日上三竿,那小斯然方揉着眼睛从床上爬起来,早有丫鬟们在一旁打了洗脸水候着,只见入画一边伺候小主子洗脸一边担忧道:“小姐今儿看着倒比往日更精神了,只昨儿醉酒闹的委实厉害,老爷一大早便遣人来传话,说是等小姐醒了让去一趟书房呢。”那小斯然一听,便知不妙,就见她哒哒哒几步跑到了院子里,也不知从哪折来了一根乌漆漆的藤条,往身上随意一绑,就着丫鬟刚捧进来的漱口水往睫毛两边沾了沾,装出一副悔不当初的表情直奔府内她阿爹的书房门口,扑通一声便跪了下来。
      边哭边嚎:“爹爹饶了我吧,然儿错了,真错了”。嘴里说着错了,心里却盘算着下次偷溜之后该如何计划一番才能不被打。
      “哼,你倒是说说错哪了,跪的倒是利落。”老太傅一贯心疼这宝贝疙瘩,见她嚎的那样大声,便见那本拿着狼毫临摹一幅丹青的右手轻轻一顿,心里的怒气其实已经去了一半。
      只见她跪直了身子,举起双手揪着自己的小耳朵,假意哭道:“然儿错了,然儿不该喝酒。”其实还是敢喝的。
      “还有呢?”
      “不该偷偷出去。”其实已经在计划下一回。
      “我且问你,擅自出府,烂醉而归,按家规该当如何?”
      “罚杖责三十……呜呜呜,爹爹打吧,反正爹爹如今早就不心疼然儿了,不然为何巴巴的让然儿嫁人。”这下是真要哭了,一边瘪嘴一边闭了眼睛露出小孩子怕被针扎的忍痛表情来。
      老太傅哪里真舍得打她,被她这怕疼的模样气的哭笑不得,正待开口让她好好记着教训,却见前头回廊处谢斯年悠悠然走近道:“父亲,那定北侯来了,此刻正在前厅用茶。”
      老太傅只好对着谢斯然哼了一声,轻斥道:“念你认错及时,态度尚可,这三十杖便先欠着,跪好了,一个时辰后方能起来。”甩了甩袖子,便往前厅去了。
      等她阿爹威风凛凛的背影走远后,她方转头鼓起腮帮子求助谢斯年:“好哥哥,真要跪一个时辰啊,我头疼的很,腿也疼,脖子又酸,全身都疼。”
      “你啊你,往后再不兴这样了,你可知那长安城的人贩子最爱拐你这样涉世不深的小姑娘。”
      “什么嘛,当我有那么好骗哦。”
      “好好跪吧,我着立书给你送一幅护膝来。”说罢把她身上胡乱挂着的一根乌漆漆的藤条卸了,又揉了揉她那丸子头上乱翘的呆毛,才满意的走了。本来就没来得及好好梳洗,这下一头云丝乱的堪比鸡窝。
      霍骁今日是来送请帖的。其实这种小事自有王府里管事的处理,但他想来,便亲自来了。他母妃,也就是清河郡主,着人请了一班小戏儿到王府里的戏台上搭了台子,又趁着府里的一大片芍药开的正好,便邀请了素日交往亲厚的族内夫人贵女们赏花听戏,今年圣上既赐婚两家,便连着太傅府一块邀请了,其实也有想亲自见见谢家小姐的意思。霍骁向来极厌烦世家豪门应酬,但转又想到小斯然是最爱往热闹凑的,来王府散散心解解闷也未尝不可,便也随她母妃安排了。与老太傅互相寒暄了一阵,陪着吃了盏茶,方表明了来意,递上了帖子,临走又郑重对着谢斯年问了句:“令妹昨夜里昏睡时一直喊头疼,今日可还安好?”
      谢斯年道:“安好的,只是眼下还在父亲的书房前跪着呢。”说罢便拿眼偷偷去瞧他父亲,那意思是这可是他自己要问的,不能怪我实话实说。
      知道她还是那般活蹦乱跳的便也放心了,又殷切关心了几句,方对着老太傅以晚辈之礼告辞。
      等他走远了,却听老太傅道:“年儿,我看这定北侯,也不像那等嗜血成性之人,倒像是值得托付的。”顿了顿,又继续道:“昨夜里他坚持抱着然儿到里屋,然儿醉得昏沉,一直压着他的衣袖不让人动,他竟也坐下来陪着了,直到然儿睡深了方离开。”
      “这事我也纳闷,看定北侯这情形,像是对然儿很是满意。可这满打满算他们也才算初识,若说情根深种,还不至于,且再看看吧。”
      到了王府宴请那日,天还未亮透,那小斯然便被入画早早的从床上拖了起来,美其名曰梳妆。便见小斯然哈欠不断,实在是困的紧,就由着入画折腾了,只嘴里抱怨不停,
      “……好了没啊”
      “这钗太重了,拿走拿走。”
      一会又是“这也太羞人了,不穿不穿。”见那入画翻箱倒柜忙的跟个蜜蜂似的围着她转,倒气乐了,“你家小姐我就是去那王府上听个戏,你这整的倒像我今日便要出嫁。”
      “小祖宗,奴婢这辈子最大的乐趣就是给您梳妆打扮,往日里小姐从不肯让奴婢给您正正经经梳洗一番,奴婢可是手痒了很多年了,您就行行好让我发挥发挥。”
      此时窗外有风拂过,屋内帷幔轻荡,空气中弥漫着一阵阵极淡的鲜花香气,诱而不腻。镂空雕花的铜镜里映出帷幔后风流倩影的倾城容颜,用入画的胡言乱语来总结就是:古人烽火戏诸侯果真诚不我欺,她家小姐的容貌实在是太出挑了,如若哪一天她成了君王,遇到小姐这样的绝色,别说戏诸侯了,就是被诸侯戏也是甘愿的。
      轿子行了半日,忽然在一处蹲着两个大石狮子的大门口边上停了,门口早有两排穿戴用度皆不凡的管事负责来往送迎,看帖带路。应是王府内的一众家丁家仆。只见其中一个领头的远远便双手作揖跑来向谢夫人笑道:“夫人小姐安好,今早世子殿下已经交代了,谢家小姐与夫人若是来早了,不必去正厅陪坐,且随小的来,等殿下处理完手头要务自会亲来作陪。”说罢弯腰作了个请的手势,便带着谢夫人与斯然往西面大门,穿过中堂,顺着一边长长的回廊直走,入眼之处皆雕梁画栋,途中经过一片芍药圃,至一垂花门前,便见门上挂着一块芳匾,上书“凝香斋”三个大字,有两个伶俐的丫鬟早已守在了两边,见人来,便知是谢家姑娘及夫人,忙福了福身打起门帘将人迎了进去,待斯然进入院内正屋时,早有丫鬟捧了水果零食与茶盏上来,伺候母女两落座,稍时休息。小斯然坐了会便闲不住,逗了会屋外廊檐下挂着的两笼画眉,转头朝屋内跟她母亲说了声且去花圃那边看看,便一溜烟的跑远了。她母亲知她素来爱料理那些花草,转头吩咐入画拿上帕子跟上,交代了声别跑远,便也随她了。
      王府内假山成群,层峦叠嶂,却又多巧夺天工,满园春色,不落富丽俗套。离开宴尚早,男客们都在王府前厅喝茶,女眷们三三两两的散在花园闲逛,小斯然往日被拘禁的太久,如今看什么热闹都想凑,见一凉亭处聚着三五个世家小姐闲聊,她便也凑了过去,便听其中一个鹅黄雪衫,容貌颇为俏丽的姑娘突然神神秘秘道:”哎,我可是听我母亲说,今日那谢家的小姐谢斯然也来。”
      啧啧,今日定是出门没看黄历,本想来听个八卦吃吃瓜,却不成想吃到了自个儿头上。
      别看世家贵女们在外面个个贤淑得体,但是在深门后院里聊起世家公子小姐的绯色秘辛,那也是个顶个的把不住门。
      众人沉浸在谢家小姐与大英雄霍骁的八卦里,也没注意什么时候人群里多了一道以纱敷面的倩影,便是看到了,也只以为是族内哪家刚及荓的秀丽小姐。
      便听见有人回道:“都快和霍家哥哥大婚了,两家来往也正常。”
      又听另一个瓜子脸着一身水粉色石榴裙的姑娘叹气道:你们说说,像霍家哥哥这样的大英雄,什么样的美人配不得,偏生配了个木头美人。”
      众女听罢,纷纷叹息。
      小斯然很想继续听,于是也很卖力的附和道:“听着确实是很可惜啊,天道不公,不公至斯。”跟捧哏似的。
      鹅黄雪衫女子见有人附和,忙又道:“我听我兄长说,这都是上头官家闹的,老王爷原是打算要和首辅张阁老联姻,都上门提亲了,却突然被赐婚了谢家,而那张阁老的嫡女,被老皇帝硬是许给了东宫太子。”
      众女感叹:“可不是,那张梦梦可是从小便恋慕霍家哥哥,自古佳人英雄多般配,谁知道竟是这般结果,真是一对苦命鸳鸯。”
      小斯然倒听乐了,这故事比入画从外头街上偷偷买给她看的话本里的还精彩呢,她竟成了帮凶拆散了一对苦命鸳鸯,这可真是天降一口大锅,善哉善哉。
      却见那石榴裙的姑娘却突然一脸春色,花痴道:“话虽如此,我却觉得那张梦梦虽被尊为京城第一美人,却也未必就配得上世子殿下,殿下这般风貌,若能许上一夜,便是此生无憾了。”
      这话尺度忒大,众女纷纷脸红嗔骂,跳起来追着要打那说话没把门的。那石榴裙姑娘也是个厚脸皮的,一边躲一边不要脸的继续:“好像你们没这么想似的,霍家哥哥那样的,一看就是那方面也很厉害……”
      咳咳咳,这下连小斯然也扛不住了,白纱下的脸腾一下便红了,双手捂着脸落荒而逃,幸而无人瞧见。这可真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成何体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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