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令狐卿

46、旧识

　　很快，到了放暑假的时候，晓辰终于可以抽出集中的时间去处理超市和新房子的事情。
　　“什么神秘的事情，还不告诉我？”周琛问了一路。
　　“等到了你就知道了。”晓辰说。
　　两个人打车到了一个小区，晓辰带着他来到了新房子这里，装修工已经在里面开始抹灰了。
　　“新房子？谁的？”周琛问。
　　晓辰看着他只是笑，没说话。
　　“我靠！”周琛大叫了一声：“辰哥你别告诉我这是你买的。”
　　“猜对了，就是我的，上下楼。”
　　周琛长大了嘴巴，一脸吃惊的模样，说道：“真让我猜对了，你就是那个集团争夺家产的富二代？牛逼啊，辰哥，你缺小弟不？”。
　　晓辰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不是什么富二代，这就是我买的房子。”
　　周琛不解，问：“那你哪来这么多钱？”。
　　晓辰说：“星辰超市知道吗？”。
　　周琛说：“知道啊，最近刚开业不久，听说搞了好多活动，我妈还去了，说那个超市特别大……”。
　　“那个超市我有投资，确切地说，开那个超市是我的想法。”
　　周琛彻底被惊呆了，他觉得自己现在一定像个傻子。
　　“辰哥？星辰超市是你投资的？我简直想给你跪下了，你才高二啊大哥，周末天天还去班里学习，你都啥时候搞的这些？”
　　晓辰笑了笑，说：“我一个人当然不可能办到，我有合伙人啊，就你认识的，那个戴江河戴总。”
　　周琛冲晓辰竖起了大拇指，说道：“我还屁颠屁颠跟人家喊叔叔呢，你这都成合作伙伴了，辰哥，你不愧是我辰哥，我爸要是知道了，他都想认你做干儿子。”
　　晓辰说：“怎么样，有兴趣加入吗？”。
　　周琛抱着晓辰的胳膊说：“大哥，抱你大腿，以后我周琛就跟你混了。”
　　“你以后肯定比我厉害，你可是要继承周氏家产的人。”
　　“不，我不要靠我爸，我也要向辰哥一样混个样子出来！”
　　“对了”晓辰小声说：“这件事你别告诉任何人，瑾叔也不知道。”
　　周琛点点头，说：“放心，我周琛绝对不会出卖兄弟。”
　　周琛从那之后就收敛了他爱玩的本性，不知道是什么激励了他，每天都跟着晓辰的节奏认真学习，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小区出来之后，晓辰打算去找栾丽丽，好久没跟她好好聊聊了。
　　栾丽丽打工的那家KTV最近营业的也不怎么样，但没工作就没法吃饭，她一直在那里干，除了端茶倒水，陪客人聊天喝酒，别的也不会干。
　　打车到了KTV门口，正走着，晓辰抬眼一看，居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前阵子才跟瑾叔聊过的那个人，严叔。
　　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严叔，这么些年他去哪了？
　　严叔正在跟栾丽丽说话，两个人好像聊得并不是很愉快，栾丽丽有些骂骂咧咧的手舞足蹈。
　　严叔居然跟栾阿姨认识？
　　晓辰走了过去。
　　“晓辰？”栾丽丽看到了晓辰。
　　严叔一回头，也看到了晓辰，还以为认错人了，他定睛一看，嚯。
　　这小崽子居然长这么高了，倒腾的还挺利索，长得真像他妈。
　　严叔看起来比以前更老了，头发白了半个脑袋，眼窝凹陷，脸上胡子拉碴的，一身衣服也脏兮兮的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走路还是那么左摇右晃，就跟喝多了似的。
　　像是被拉回从前的记忆里，晓辰发现，那个严叔还真是没怎么变，如果自己没有上学，现在是不是也跟严叔一样，十几年不变样，还是那么惹人讨厌。
　　严叔歪着头吐了口痰，龇牙咧嘴的笑了，好像牙齿也掉了几颗，露着豁口，他狠狠的拍了晓辰一巴掌，出口骂道：“我操，你个小崽子长这么大了，我差点没认出来，你还认得我不？”。
　　晓辰皱着眉，一脸不悦，虽然从小就跟严叔一块生活，但是对他的厌恶从来都是有增无减，他只会打人，说脏话。
　　栾丽丽看不下去了：“你干什么！不许打他。”
　　严叔呸了一口道：“嘿，我是他叔，怎么不能打？”。
　　“你赶紧走吧，我没钱借你，以后别来了。”栾丽丽喊道。
　　严叔笑着没理她，说：“哼，我还不稀罕呢，咱叔侄也好几年没见了，找个地方唠会儿嗑，正好我中午也没吃饭。”
　　“那就在这吧。”晓辰也不想带他去别的地方，喝了酒撒泼犯浑，他搞不定。
　　在KTV找个包厢，也不会打扰到别人。
　　严叔坐进去，栾丽丽拉晓辰的袖子说：“他就是个疯子，等会喝多了肯定又耍酒疯，你别管了，我来对付他。”
　　晓辰说：“没事栾阿姨，我认识他，他以前经常跟我妈一起，从小到大都在一块儿，放心吧，没事的。”
　　栾丽丽皱了皱眉，说：“你妈都交的些啥人啊，他来了好几次了，缠着问我要钱，等会问你要钱，你就说没有，听见没？”
　　“嗯”晓辰点了点头，走进了包厢。
　　包厢里不一会就端上了啤酒和一些吃的。
　　严叔用牙要开瓶盖就咕咚咕咚往下灌了半瓶酒，喝完就咳嗽了半天。
　　晓辰觉得他严叔是得病了。
　　“你小子现在混得咋样啊？”严叔开口问他。
　　“挺好的，现在上学呢。”晓辰回他。
　　“哟，还念上书了？文化人了啊，哪来的钱？”
　　“贫困生，别人资助的。”
　　“还有这么好的事儿？咋没人资助我呢？”。
　　晓辰没说话。
　　严叔哈哈大笑：“你小子念书了，现在看不起你严叔了是不？”。
　　说完还打了个饱嗝，一股酒臭味。
　　晓辰说：“没有，这些年你去哪了？老根叔呢？”。
　　“别提他，他妈的天天管我，我找人揍了他一顿跑了，不知道躲哪当孙子去了。”说完又喝了一大口酒。
　　“你见着你那个窝囊爹没？”严叔问。
　　“见着了。”
　　“听说他挺有钱啊，倒插门进了有钱人家，你没问他要钱？”
　　“没有，他不是我爸。”
　　“哈哈哈，有种，比你爹有种多了，那你也不能让他好过，朝他要钱啊！”。
　　“怕他打我。”
　　严叔哼了一声：“呵，敢打你？敢打你就告他，让他蹲局子！”。
　　他自顾自的喝酒吃菜，脑子好像也不怎么好使了，前言不搭后语。
　　“你妈跳楼了，我回来就听说你妈跳楼了，那个傻娘们，咋不杀了你爹给她陪葬，为着个男人，搭上自己一条命，你说你妈傻不傻？没见过她这么傻的”。
　　说着，严叔倒了一杯子酒，画着圈洒到了地上，说：“一路走好啊，哥也快去陪你了。”
　　严叔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嘴上说个不停，唾沫横飞。
　　晓辰就那么冷眼看着他，严叔究竟是怎么浑浑噩噩过得这一生，他后悔过吗？
　　“我那会要是在，你妈也不至于跳楼，哈哈哈，你不知道，晓辰，严叔杀过人，满手都是血啊，那人不一会就没气了，吓死我了。”
　　严叔面目狰狞，在KTV五彩斑斓的灯光映衬下，显得整个人像个骷髅。
　　晓辰吓了一跳，他屏息问道：“你杀了谁？”。
　　严叔又喝了一口气，此刻意识好像已经不清醒了，说：“不认得，就记得是个长得挺漂亮的女的，那小脸蛋白的，可惜是个哑巴，我没想怎么着，就顺手占个便宜，结果她张嘴就喊，吓我一跳，我就……我就就拿刀子扎了她一下，然后就看见血，到处都是血，哗哗的流……我那天还做梦她向我索命来了”。
　　晓辰觉得脑袋有点嗡嗡的，手脚有点凉，联想之前的一些事，他好像知道了严叔杀的人是谁，但是不太确定。
　　“你咋不喝酒？”严叔端着酒杯问他：“不给严叔面子？”。
　　“我喝不了。”晓辰回道。
　　“怂蛋玩意，酒都喝不了。”严叔笑了一下说：“晓辰，严叔以前经常打你，骂你，你不记恨吧？”。
　　“没有。”晓辰面无表情的答道。
　　“哈哈哈……严叔就这样。”
　　啤酒瓶子很快堆得满地都是，屋子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酒气，晓辰胃里有点犯恶心，但还是强忍着没动。
　　“晓辰，帮帮你严叔吧，严叔欠了人家钱，不还钱就要打断我的腿。”严叔一脸委屈的表情。
　　“你做什么了欠别人钱？”晓辰问。
　　“就打了几副牌，手气太他妈差了，一晚上输了20万。”
　　“20万？！”晓辰出口喊道。
　　他严叔一看就是被人家合伙坑了，果然这么多年还是改不了吃喝嫖赌那几样，不作出点事，真就不像他严叔了。
　　“我又不是朝你要，你爹不是有钱吗，你跟他要，他肯定有。”
　　“他不是我爸，我已经跟他断绝父子关系了。”晓辰说。
　　“你个傻子，你妈就那么白白死了？你一分钱不要？不管他认不认，你都是他儿子，这个钱他就得给！”。
　　“严叔，要钱的话你问他去要吧，我要不来，我不想见他。”
　　严叔把手扬在半空，最后没下去，搓了搓自己的脸。
　　“那你就看着你严叔被人打死吧，你个没良心的兔崽子。”
　　晓辰开口说：“我可以帮你还这20万。”
　　严叔抬头看他，问：“真的？”。
　　晓辰说：“真的，你什么时候要？”。
　　严叔说：“那个……那个后天，后天，还在这？”。
　　晓辰应道：“嗯，在这，还了这20万，你以后就别再跟人赌了。”
　　严叔喜笑颜开的说：“哎好好好，听你的。”
　　终于结束了对话，送走了这尊佛，晓辰在门口大口的换气。
　　栾丽丽走过来问：“又喝那么多，这疯子又撒酒疯了吧，你俩之前认识，没听你说过啊？”。
　　晓辰说：“之前跟我妈我们一起生活在一块，后来分开了，好几年没见了。”
　　栾丽丽说：“哦，以后少跟他接触，不是什么好人，每次来都撒酒疯说自己杀过人，也不知道真假。”
　　“栾阿姨，你怎么认识严叔的？”晓辰问。
　　“他？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对我有意思呗，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啥样，每次来倒是点不少东西，这几次来不是赖账就是问我借钱，酒鬼一个。”
　　晓辰应道：“哦。”
　　严叔杀过人。
　　晓辰还记得当时他妈带他急匆匆走的样子，他问为什么，他妈从来都不告诉他，这样一想就都能对上了。
　　严叔杀了人，然后怕被抓走，连夜逃跑了，过了好几年似乎觉得风声不紧了，他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