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救世主的我落网了》止汶

60、饥不择食的丑态

　　蠕动的攻城炮在巫辞大脑中勾勒出形态，中央标志是被荆棘缠绕的双面刀刃，做出了锈蚀的模样。

　　同样的双面刀刃，同样的荆棘，看起来很像是与暗星十卫标志一样的永夜帝国标志变体。

　　但巫辞认得这个宛若梦魇的标志。
　　——锈蚀监狱。

　　锈蚀监狱最深处的单人禁闭室，墙壁曾被巫辞数着心跳画满了记号，直到再也没有空白的地方，失去对时间的感知。

　　巫辞甚至已经忘记自己上辈子到底在那里呆了多久。

　　黑暗和阴冷潮湿是那里的唯一色调，伴随着那里的只有腥臭的血腥味和痛苦与饥饿。

　　巫辞讨厌那个地方，更讨厌与它同名的研究所。

　　锈蚀研究所，致力于生化武器的研究与制造。

　　他们可能是拿死刑犯做实验体，所以巫辞这个住在监狱最深处禁闭室的重犯每天都会被注入一些奇怪病毒的药剂，然后抽取血液和骨髓。

　　后期更是变本加厉，看着他好像是要病死了，就直接把他绑了推进研究所实验台上，巫辞大部分器官和皮肉都被锋利的手术刀剥离，不知拿去做了什么，只被用营养液吊着命。

　　他以为他死了以后至少尸体不会受到这样的待遇，而人类这群贪婪的索求者却总是在刷新他的认知。

　　那些不是温顺羔羊，是代表罪恶的山羊。

　　怪不得…怪不得有人在和他抢夺傀儡的操纵权，这里却没有其他人。

　　是他的胃习惯于饥饿，又长久的脱离了他，便不自觉的想要吞食带有他气息的傀儡。

　　因为欢梦之烛，老院长知道他的身份，也知道那攻城炮是用什么造的，所以早早就算好了这一点，献祭整个战场，吸引他过来。

　　老院长有什么后手暂时不得而知，最重要的是他的胃，他得把他的胃拿回来。

　　巫辞就是这么一个不愿意给人占便宜的屑东西，哪怕这是在副本里，拿回来先不说能不能带出去，就算是没有用，他自己当毛肚烫火锅吃了也不给其他人。

　　“祭司大人，您在看攻城炮？隔着这么厚的水蒸气，能看到个啥？”海妖沃柑在水球里仰着头问。

　　“看他的倍率和吞吐速度，根据制造时的参数计算怎么能够快速拆了它。”

　　“那是永夜帝国锈蚀研究院的东西，可以自我修复，根本没可能。”

　　海妖队长觉得巫辞虽然很有文化，但现在说大话该怼还是得怼，“制造时的参数你懂个屁，难不成还是你造的？”

　　……

　　巫辞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难不成他要直接说：你猜对了一半，不是我造的，是用我造的。

　　他沉默片刻，从侧面说实话道，“我以前参与过锈蚀研究所的研究项目。”他在心里补充道，“不过我是被研究的。”

　　也许是锈蚀研究所的大名如雷贯耳，海妖队长闻言恍然大悟，用看高级知识份子的目光审视巫辞，“什么项目？难不成就是这个？”

　　巫辞想了想自己被分别切走的各种器官，“涉及挺多项目的，大部分都是机密，说不得。”

　　“这么厉害？您在在哪儿读的书啊？”

　　直接用恭维的语气问一个没上过好学校的学生在哪儿读书？着实是马屁拍到马蹄子上，估计只有头铁的海妖和故意没事找事的街坊邻居才会这么问。

　　如果不是问这问题的是公认智商不高的憨批海妖，巫辞肯定会认为那人在嘲讽他，故意阴阳怪气。

　　这种情况，换哪个普通人都会难以启齿。

　　巫辞有些尴尬，又不好不说，磕磕巴巴半天，选择性隐瞒了自己坐过牢这件会被人指指点点的事实，“说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其实没什么文化，小学都没念完就去参加研究项目了，现在刚出来，在永夜王都暗星城的永夜第一高等中学半工半读……”

　　永夜第一高等中学，在巫辞眼里就是个连野鸡大学都比不上的破职高，他们这种学生都要当廉价劳动力来干脏活累活，就像被某些学校说实习，结果送进厂打螺丝一样。

　　而两只海妖却肃然起敬，好像永夜第一高等中学多牛逼似的，“那么小就参加研究项目直接跳级到名校啊！还半工半读，肯定是在继续研究，您还那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海妖队长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质问，“那您又是怎么想不开来咱们这当祭司的？咱们可是敌对阵营啊，死亡率又那么大，对您未来又没啥好处……”

　　没文化的土狗巫辞又沉默片刻，“我专门来这研学……恰好就被抓壮丁了。”

　　“那您的运气可真够差的，您做文职工作的被逮来这儿，咱们共享救世主气运都没能那么倒霉被抓去当祭司。

　　那些底层的士兵不知道，还以为祭司是多荣耀的，咱们位置爬高一点的就知道，这一行不好干。”

　　海妖队长觉得巫辞这年轻人很不错，亲切得很，便用劝下海拍AV的年轻人赶紧上岸似的口吻语重心长道，“听老哥一句话，有机会就赶紧溜，这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巫辞在两只海妖同情的目光中忍耐片刻，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谢谢，不过我觉得我还可以再把握把握，我运气其实不差，还有得救。”

　　“您别不承认，您都长成这样了，承认这个又不丢人，说不准是神太过于喜爱你，分出了千分之一的厄运给你呢。”

　　被甩锅以后并没有觉得高兴的巫辞：……

　　要不是看这俩海妖没啥坏心思还真担心他，他非得掐死这俩头铁的憨批。

　　必须得走了，再呆在这儿他真的忍不住动手！

　　水波颤动，刚才还蹲在水球上的巫辞消失无踪，原地的两只海妖莫名其妙。

　　沃柑疑惑，“队长，祭司大人好像生气了，是不是因为你说神运气不好。”

　　“笨蛋！那是文化人！文化人才不会和我们这种粗鲁的家伙生气，他肯定是去研究那个攻城炮了！”

　　“可是很容易死诶。”

　　“你懂个屁！这叫求知精神，大灾变之前人类怎么说来着？朝闻道夕死可矣。”

　　“队长你学会文化人的说话方式了唉，现在看起来好像文化人哦…对了，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啊？”

　　“笨蛋，我他妈怎么知道！”

　　“队长…不要再叫我笨蛋了，虽然我们都是卵生，但是我破壳以后就不能被叫蛋了，别人会说我装嫩的。”

　　……

　　海妖的弱智对话随着巫辞的远离逐渐变小，巫辞在沸腾的水面站定，略微抬了抬眼皮。

　　随着时间的流逝，升腾的蒸气使得周围操控攻城炮的几个穿着防护服的人类都无力倒下，被炮座吞噬。

　　狰狞的巨炮随着吞噬的生命愈发高大，最上方喷吐的幽焰光束直径越来越大。

　　吃掉的食物太多，它正在成长，整个炮台目测都应该有了500立方。

　　巫辞感受到了。

　　巨炮底座蔓延出血色丝线，恰好连接他的三个傀儡。

　　蒸汽太为厚重，不但呼吸困难，连巫辞的皮肤都会出现灼热的触感。他身上庄重的祭司长袍早已被浅红水蒸气濡湿，一层一层贴在皮肤，连带身上佩戴的金饰和头发也不断向下滴水。

　　巫辞随手脱掉外袍，将被水贴在脸上的零碎头发别在耳后，朝攻城炮缓缓伸出了手。

　　“回来。”
　　血肉丝线从他指尖蔓延，像是安抚的罗网，提供给互相确认身份的凭证。

　　激光不再疯狂朝有生物现象存在的地方旋转了，而是平直地喷吐光束，若不是远处不幸被扫中后产生的脓血还在继续挥洒，这画面犹如时间停泄。

　　“很好。”
　　巫辞面带温和笑容走近那蠕动的巨炮，吞了两颗红色药片，咬破自己的拇指，将手掌摁在基座上。

　　成束的傀儡线从伤口疯狂涌出，编织成网，如同有生命的假水流质从基座滚烫的蠕动血肉/缝隙渗入，包裹了整个五百立方的巨炮。

　　在药物的作用下，巫辞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色因细胞近乎于极限的加速造血泛起病态的潮红，在这样高温的区域，体温已经完全失去控制。

　　他感到自己逐渐开始失温，然后像死去的尸体一样被周围的高温同化。

　　头脑昏沉，眼前一片晕眩的绿光，世界好像很热。

　　巨炮成为了一个辐射源。

　　这片战场区域原本腥臭的沉重血腥味迅速被沉重苦涩的中药味强势地替代。
　　温和沉静，沉重苦涩却莫名妥帖，给人一种岁月安宁，的错觉。

　　而这错觉中的情形十足的诡异可怕，血色丝线剥开温顺且不再自我修复的基座，绞断金属管道，掏出了半只血淋淋的胃囊。

　　巨炮猛然垂下炮口，熄灭了幽黑光束。
　　巫辞背靠着炮台，屈腿滑坐在基座上，抓着胃囊长吁一口气，又往嘴里扔了颗药片，终于看清眼前副本自带系统刷出来的物品鉴定。

　　【已发现特殊物品：贪食之胃.(残)】

　　【囚徒的饥饿只能带来胃部的酸液，那神呢？在成为神之前，神也会饥饿吗？甚至会饥不择食地露出丑态？】

　　【可收纳任何能被作为“食物”的物品，与特殊建筑“攻城炮”连接转换回路可造成极大攻击力，与特殊物品“饱涨之胃.(残)”可合成新物品(特殊物品可带离副本)】

　　巫辞搓了搓手上的半只胃囊，搓得满手都是血，忽然想到了一个卡bug的方法。

　　副本里除了特殊物品都不可以带出去，但是这东西可以把能作为食物的都收纳进去，所以多余的食物也可以一起带出去。

　　那意思就是说，他可以在副本里收剐食物带出副本开始走/私，从此不愁吃穿实现财富自由了？

　　而且这个食物也有空子可以钻，简介上说的是“可容纳任何可作为食物的物品”。

　　那他认为攻城炮是食物，是不是也能带走？

　　巫辞翻开那半只胃囊，对准身后的攻城炮，“收起来。”

　　“……”

　　没有任何反应。

　　巫辞撕下基座的一块血肉组织，面不改色地塞进嘴里咀嚼，像完全感受不到生肉的腥臭和在舌尖的反射弹跳一样咽了下去。

　　“这是食物，收起来。”

　　“……”

　　巫辞将目光投向巨炮上方的金属，如简介所说的那样露出了饥不择食的丑态，咔嘣一声掰了一块下来，仗着极好的牙口，面不改色地继续咀嚼，吞了下去。

　　他重复道，“这是食物，收起来。”

　　胃囊翻转，巨大的攻城炮瞬间消失。

　　巫辞所处的地方突然悬空，他纵身一跃，稳稳的立在血海上，将胃囊藏进袖子里，只觉得喉咙被金属片划得有点噎，忍不住咳出两口血。

　　反正暗星十卫的身体结实耐/操，少量的搞一点异食癖也死不了。

　　他看了一眼不知浸泡了多少尸体脓水和腐蚀液体的沸腾血海，再次露出了饥不择食的丑态。

---

作者有话要说：　　生死时速，终于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