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救世主的我落网了》止汶

59、我的胃

　　冲向寂灭光束的海妖挟着巨浪密密麻麻地不断冲击人类防线试图损毁攻城炮。

　　光束之下，灼灭的躯体不分敌我地变成漫天的灰尘和沸腾的血浆，将这片区域充斥暗潮的战场变成猩红滚烫的海洋。

　　巨大的攻城炮在血海中静默无声地咆哮，浸泡在血海中的血肉底座蠕动着吞噬“弹药”，化作血色流动物质填满上方金属齿轮的空隙，促使它转动，如同有生命那般将用粗犷黄铜铁皮合成的灼热炮口不断修复。

　　温度极高的浅红色水蒸气从海平面上升腾，惨叫声止乎于耳，生物只要从上空中掠过都会当场烫熟坠落！

　　此时，这片区域除了操控炮口的几个人类，所有的人类士兵早已一个不剩，只余战争机器人修长的双刃迅疾收割，黄铜色的金属外壳烧得赤红滚烫，却仍冷酷优美地在空中滑翔，将向反方向逃离的天使在半空中接连斩断！

　　破碎的躯体混合着内脏和连结的肠子，在血海中溅出巨大的水花，只有羽毛肮脏地在血海中零星漂浮。

　　简单粗暴、碾压性的毁灭，精准明确、极具效率的屠杀。

　　爆碎声响起，空气被踩踏出音爆呈现出轻微的扭曲，穿着庄严祭祀长袍的身影从战场的另一端强势突入血气弥漫的血海区，身型带出的疾风令浓厚的蒸汽分散而开！

　　“潮汐帝国的祭司怎么下场了？！那他娘的不是总是站在高台上当吉祥物吗？”一个高位阶的四翼天使惊讶地望向空洞一大片的浅红蒸汽，隐隐约约可见残影的金光。

　　天使强大的动态视觉勉强捕捉到刚刚过去的人影，半长黑发眼苍青，广袖祭袍饰为金，的确就是海妖的新祭司。

　　他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的可笑。

　　祭司还能下高台？就算下了又如何？海妖的智商就是有问题，全拿去换了脸，一个祭司头铁到直接冲上去，虽说这片战场所有人都必死无疑，可直接冲上去不是死的更快吗？

　　正那么想着，修长优美的刀刃瞬间从暗处突入！

　　羽翼横扫，天使下意识闪避，抬起匕首格挡，却直接被那锋利的刀刃视若无物地削断！

　　战争机器人无机质的红色灯光倒映在他的眼中，成为最后的画面。

　　破碎的肢体坠落，轰的一声，无法看清情况的浅红蒸汽中旋出攻城炮漆黑的泯灭光束。

　　肢体化作灰飞，光速继续上移，将半空中还未来得及离开的战争机器人一同扫灭，只残余铁水。

　　血海区，厚重的蒸汽中，两个合力唤潮组成防护水球不断换冷水保护自己别被蒸熟的海妖小心翼翼地躲着激光束朝攻城炮所在的方向移动。

　　巫辞的身影迅速掠过，一个海妖仰望天空，拍了拍身旁的海妖，“我好像看到祭司大人也进来了。”

　　“祭司大人？在天上？别开玩笑啦！都要死了还给我开这种玩笑。”

　　“我没骗你，就是祭司的制式服饰，那浑身的金子可富贵了！亮闪闪的！”

　　另一个海妖翻了个白眼，“沃柑，我问你，祭司是人类，对吧？”

　　被称作沃柑的海妖有些不确信道，“好…好像是来着…我之前怎么没发现啊？不过…虽然没有人类当祭司的先例，我们现在又还在开战，但是…这好像很普通的样子…大家也都这么觉得……”

　　“是挺普通的，不过你应该知道基本常识，人类是不会飞的，也不能在这种高温的水蒸气里生存下去，所以这绝对是魔鬼的幻觉。

　　你知道的，魔鬼总是会在我们经受苦难的时候用一些幻觉诱惑我们。”
　　那只海妖说：“这次必死的危机也一样，这不是因为我们共享神少量的气运导致运气太差，而是因为我们正在通过神的考验。

　　所以不会动脑子就不要动了，直接忽视掉魔鬼的幻觉，只要遵守上面的命令就好了，上面受过私人教育的贵族和将军总比我们聪明。”

　　哗啦哗啦！

　　他们的水球忽然被人拍掉了一部分水，引起了他们的注意，让他们不经都仰起了头。

　　水球上方是他们的新祭司，他稳稳当当的蹲在水上垂眸俯视他们，没有丝毫下沉的趋势，温和沉静的面容在高温的浅红水蒸气中显得模糊朦胧，又带有一种血腥的诡异神性。

　　巫辞牵动面部肌肉，俯身露出一个灿烂微笑，“打扰了，你们在这里很久了吧？请问一下，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比如一个人出现，手上还有红线之类的东西？”

　　两个海妖愣了一下，其中一个反应过来，转头就对另一个说，“这就是魔鬼引诱你的经典表现，明明自己就是可疑的人还问别人有没有看见可疑的人。”

　　可疑魔鬼巫辞低头审视自己片刻，光明正大地将自己袖子里露出来的一截红线缠回自己的手腕上，“我问的是其他人，不是我。”

　　他现在的身份是潮汐的祭司，他本来以为这样说之后至少会回答他了，可其中一只海妖却大喝，“沃柑，不要回答魔鬼的话，死盯着他！”

　　名叫沃柑的海妖瞪圆了眼睛，听话地大声回答，“好的队长！”

　　两双瞪大的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瞪着巫辞，目光如同睿智的哈士奇，又如同某种名叫仰望星空的名莱。

　　巫辞被周围腥臭焦糊的血腥味弄得有了些回到锈蚀监狱的感觉，本来很不耐烦，瞧见他们傻成这样也只能耐着性子问，“你们对我的身份有什么质疑吗？”

　　仰头一秒钟都不眨眼的沃柑呆呆回答，“你是人类，人类不可以飞，也不可以踩在水上不沉下去，还会在这里被蒸熟。”

　　他身旁的队长气得一边仰头盯着巫辞一边狠狠地掐了他一下，“跟你说过不要回答魔鬼的话！”

　　“对不起，队长…但是不回答别人的话好像很不礼貌……”沃柑磕磕巴巴的说，“课本上写德克斯托尔公爵说我们如果不礼貌，不尊重他人，就把我们全扒光了吊在路灯上变成咸鱼干。因为没有人会喜欢不礼貌的狗。”

　　“好了，别凶他了。”巫辞低低笑出了声，面露赞许，“沃柑是吗？很好哦，沃柑很有礼貌，是只乖狗狗。”

　　沃柑瞪大的眼睛闪闪发亮，“队长队长！祭…魔鬼大人说我是乖狗狗诶！”

　　“笨蛋！谁会想当狗啊？”

　　“不是魔鬼，我可以解释。”巫辞无奈打断他们，“我是一个普通人类，遵循的是科学原理。”

　　“科学原理能这样？”

　　“就是科学啊，空气是有重量的，也有阻力，所以是真切存在的事物，从理论上来说只要踩踏空气的力度和速度达到一定的标准，就可以短暂飞起来，和左脚踩右脚与连续跳跃可以上天是一样的道理，这是普通人都要遵循的规律，普通智商就能想通吧。”

　　沃柑兴奋地举一反三，感觉自己是个大聪明，“我知道我知道！我很聪明的！所以你踩水上也是这样！”

　　“啊，这个也差不多，就像大灾变以前的人类冲浪一样，他们踩在有浮力的冲浪板上可以在大浪中维持平衡，而我的鞋底的防滑纹路当中有一点空气，”

　　巫辞抬了抬腿，示意把目光转移到他腿上挂着金链子的皮质仪式短靴上，“这个就是浮力，所以只要维持平衡就可以不沉下去了。”

　　他这么说，好像是挺有道理。

　　而且居然以大灾变以前的人类举例，连这种历史考古类型的事情都知道，显得好有文化，好有说服力。

　　海妖队长半信半疑，“那你为什么在水蒸气里没被烫熟？还这么若无其事的说话也不怕烫伤嗓子，普通人两秒钟就熟了吧？”

　　“经过科学研究，人都是有适应性的，说不定我经常去蒸桑拿，就进化出了适应水蒸气的能力。”

　　没有任何特殊能力的弱小人类，相应的就拥有这么强大的适应力！那潮汐帝国岂不是危险了？人类不会适应了在天上飞，又适应住在海里吧！

　　两只海妖本来就瞪大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恍然领悟：果然，世界最重要的规则就是等价交换。

　　“好了，进入正题。”巫辞笑着将双手手探进水球，猛然锁住两只海妖的脖子，表情瞬间阴冷了下来，但垂眸的目光仍旧那么悲天悯人，他的低声叹息，“告诉我，在这附近看到其他可疑的人了吗？”

　　也许是因为一向头铁得和哈士奇一样的低智商海妖从不耍心眼儿，巫辞掐了人脖子脸上还挂着笑，手也没怎么用力，所以怎么看怎么像在开玩笑。

　　沃柑不知道祭司抓着自己的脖子干什么，就老老实实的回答，“没…没有了，这里离攻城炮很近，只有我们到了这里，除此之外，只有推动攻城炮的人类……”

　　“这样啊…谢谢，你们没用了。”

　　海妖队长脱口而出，“这不是灭口之前说的词吗？”

　　“抱歉，习惯了。”巫辞不太好意思地摆摆手，开始均匀地放长呼吸，使气体更加凝实，可以感知的地方更远。

　　感知到自己的呼吸反弹在这种满是潮湿水蒸气开阔空间中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攻城炮不是海妖想象中的那么近，但巫辞却清晰的感受到了它的轮廓。

　　金属齿轮，黄铜铁皮，精密的零件，粗犷的铆钉，填满缝隙之间如同丝线的流动血肉，还有蠕动着的底座，浸泡在血海中吞噬尸体，然后从炮口吐出幽黑的寂灭。

　　冰冷的，温热的，锐器划过。

　　可怕的熟悉感，可怕的亲切感。

　　锈蚀监狱里，每次受刑后，还会有实验，抽取他的血液和骨髓，带走他的身体组织和器官。

　　得到，得到，必须要夺回来。

　　大脑在疯狂叫嚣着渴望，巫辞甚至能够感受到攻城炮周围的几个人类，随后就是胃部的隐隐作痛。

　　那攻城炮的核心，是他的部分胃部组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