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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锦绣吃了一场教训,看到花夫人那儿问出些消息,又见花夫人并没有刻意隐瞒的意思,就明白过来了。

      她毕竟跟在花夫人身边好几年,能做到贴身婢女的位置,自然不可能是个纯粹的傻子。她当下就往秋水居报消息,哪知道洛言宗见了她,当先关心的不是康哥儿的病情,更不是花夫人审问春虎后知道的消息,而是康哥儿院里这会儿有几个郎中。

      锦绣虽觉得奇怪,只是她这会儿可不敢随便揣度违背洛言宗了,老老实实回道:“先请了吴太医,后来又请了徐医正,徐医正带了四名太医过来,加上府里的府医,外头请的郎中,现下足有十来个大夫在松延院,开出几十张方子,只是不敢都喂给康哥儿。”

      她话说的详细,洛言宗只确认一点,“所以一共有十几名郎中?”

      锦绣算了算,很肯定的道:“当是有十四名。”

      “好。”洛言宗击掌赞了声,朝着一旁的春高露出个笑容,“春高,你可听到?”

      春高苦笑着行礼,“少爷放心,小人待会儿定一分不少将您赢的钱给带回来。”

      赢钱,甚么赢钱?

      饶是锦绣再机灵,她都不会猜到,洛言宗居然在这时候用康哥儿的郎中数量来扑买,打算靠这个挣得第一桶金,且这扑买还是仗着主人身份,很有钱强买强卖的意思,论起来既不高明,更有些无耻。

      可洛言宗才不会这个。他上一世是甚么出身,这一世又是甚么处境?

      礼义廉耻君子之风名门公子的气度是有底气的人才能讲究的,他目下一穷二白,又困于国公府中,不想常居弱势的话,就只能从身边这些人手里巴拉点启动资金了。至于被人背后讲究议论,那简直是小事一桩,只要脸皮厚,就完全不用在乎。

      看着春高出去收钱,洛言宗心情极好的分了点心思出来做兄弟情深,“康哥儿的病情可是稳住了?”

      锦绣这会儿正糊涂着,答的小心谨慎,“徐医正斟酌着那几十张药方用药。”

      “徐医正?几十张药方?”洛言宗诧异的看向锦绣,“这会儿为康哥儿治病的事是以徐医正为首,其他人也都诊脉了?”

      锦绣不明白洛言宗为何会奇怪,理所当然道:“徐医正是太医院医正,医术自是比吴太医好得多,他既来了,自然是由他做主。不过其它郎中请都请来了,自也要让他们看一看,万一谁就有法子呢?”

      洛言宗没理她吹捧徐医正的话,又问,“可查明吴太医是否清白。”

      这话锦绣就更不敢乱说了,“此刻是无碍的,否则哪能让吴太医继续给康哥儿看病。”

      洛言宗觉得好笑极了。

      因徐医正是医正,就舍弃多年给康哥儿看病的吴太医,让徐医正来做主,而且还病急乱投医请了这么多郎中进府里来。这徐医正一不熟悉康哥儿身体情况,二恐怕也并非擅长治热毒,三还要分心去查验这许多郎中的药方,最后更得应付一股脑儿挤在松延院的贵人们询问。哪里还能聚精会神给康哥儿治病,越是如此,怕徐医正在众目睽睽下开出来的越只能是太平方。

      不仅如此,这吴太医跟其它太医是徐医正的下属,若徐医正都束手无策,只能开太平方稳住康哥儿的身体,其余太医们这会儿即便有法子,怕都不敢说了。至于其它民间郎中,难道敢在太医面前班门弄斧?

      他之前虽说跟春高打赌,说府里一定会请好几个郎中,但也以为府中一定会有个主次,将郎中们请来,不过是以备不测,谁想到竟然是个个上去诊脉开方。表面看起来是一人计短众人计长,实际这却完完全全的昏招,这怕不是请人给康哥儿看病,是送康哥儿尽早上路。

      那么这个力主请了许多郎中太医过来,并且都让他们去给康哥儿诊脉开方的人,到底是谁呢?

      洛言宗心里掠过一个人名,忽然抬头问道:“是谁请的徐医正?”

      “是大夫人。”锦绣撇撇嘴道:“她喂了康哥儿那颗从娘家得来的灵丹,康哥儿就吐血了,张夫人还说要等一等,大夫人等不得,立就让人拿了国公的帖子去请徐医正。也是康哥儿运气好,恰好徐医正休沐,正在府里。这国公真是偏心,居然将他的帖子给了大房……”

      洛言宗没有理会锦绣的絮絮叨叨,又问道:“谁请的外头郎中进来?”

      锦绣愣了一下,想了想才确定道:“似乎是大少夫人。对,是大少夫人,奴婢记得,当时康哥儿吐血,徐医正赶来几针下去,康哥儿虽没再吐血,可昨晚又开始高热。大少夫人急的很,就苦求国公,说民间偶尔会有奇人异事,如今康哥儿这般情景,不如将神京的名医都给请到府里来。一开始国公还不肯答应,道有府医有太医,连医正都请来了,若这还治不好康哥儿,那就是命数。府中这会儿乱糟糟的又是深夜,如何能再到外头去请不明路数的人进府,再有将郎中都请到国公府,万一外头有人要看病,岂不是害了人命,定会被御使弹劾。没想大少夫人一听就跪在地上哭的厉害,说康哥儿若没了她就是长房罪人,也活不下去,大少爷都跪在地上跟着大少夫人一起求国公。没奈何国公才松口,让人连夜将神京东西市有名的郎中都给请到府里来。”

      果然如此。

      洛言宗听到锦绣这番话,哂笑一声,又问锦绣,“春虎他们被带走,可说了甚么?”

      锦绣得意道:“带过去又如何,国公还不是让咱们郡夫人去问的话。不过问出来的都是那张顺父子的事儿。”

      锦绣就将张修带着人在西南角门赌钱的事儿说了一遍,“其实这张修爱聚赌耍钱的事儿府里上下都知道,以前他输的多了,若不是他老娘发现的早,当了首饰替他还赌债,怕不是要偷府里东西去变卖。偏那张夫人以为他只是偶尔与人扑买几局,照常让他跟着他老子在灶房学手艺,还打定主意日后这灶房照样要交给张家人来管,绝不让姓方的来插手。”

      婆媳矛盾啊。

      看样子长房这位大夫人跟张氏这婆婆关系不好。

      洛言宗又从话里提炼到一个重要信息,不过说到扑买上瘾这事儿么,想到即将挣到手的一大笔钱财,他摸了摸鼻头,“看样子张修好赌,且最近在角门聚赌的事情,不止春虎一个人知道。”

      锦绣不屑道:“他在那儿坐庄,府里多的是小幺儿去押注,哪里能瞒得住人。也就是咱们夫人管的严实,轻易不许人跟他打交道。他挣不到咱们的银钱,自也不会给好脸色。”

      奴仆都知道的事情,偏偏春虎还非要等到花夫人亲自出面去问才吐口。而主子们,也是直到春虎说了才知道这件事儿,至少根据锦绣所言,长房是才知道的,并且大夫人立刻就将这当做重要线索去刑讯张修。

      那么又是谁有这本事将张修长期以来的作为隐瞒下来,连大夫人的耳目都给堵塞住了。这个人的目的,又真的是让张修父子当替死鬼么?

      还有门口那些丐帮人,当真是张修输钱之后要变卖夜香才将之引到府门的?

      人人都看不起丐帮人,厌恶丐帮人,以为丐帮人除了坑蒙拐骗等恶性,稍微正行的营生里头就是收馊水夜香这等恶心事体。可大老爷他们恐怕不知道,丐帮,实际早就不亲自收夜香了。

      他之前在市井间艰难生活,虽然不曾恢复前生记忆,却极喜欢有空闲的时候就坐在巷子里看人来人往,也喜欢听人说些闲话,以此拓展消息来源渠道。

      他记得之前有一次洛老太因与人扑买赢了几串钱,难得心情好就给了他几文,让他去门口买糖鸡吃。

      所谓糖鸡,就是用熬出来的糖稀做出来的公鸡。他住的那一条巷就有个叫李三郎的挑了糖稀担子在附近几条街叫卖,而这李三郎,实际以前就是夜香生意的。

      那日他去买了糖鸡,一时未走,听李三郎与人闲话,说起为何不继续做收夜香的营生,李三郎就道他那姐夫发了一注财,已打算退出丐帮,没有丐帮,后头无人撑腰,这走街串巷收夜香的营生哪里还做的下来。再有丐帮已跟三江商行的人说好,今后将夜香营生都给三江商行来做,三江商行则将码头六市收酒糟的声音都让给丐帮,即便他姐夫还在丐帮也做不长久,不如拿了他姐夫给的几个钱,出来做糖稀,等过几年攒下钱财,也血学他姐夫买个铺子,那就不用风吹日晒的熬着了。

      彼时还有人好奇,问李三郎这三江商行为何竟舍得将酒糟生意拿来换个收夜香的营生,莫非这收夜香竟比收酒糟更挣钱?那李三郎答不出来,只是傻笑几声。洛言宗当时也明白,现在却清楚的很

      三江商行不是傻,是因为这商行本是由全国最大的几十个粮商组成。这些粮商以前只是走南闯北私下收粮贩卖,而目下将神京的夜香全揽在手里,分明是要不想只做个中间渠道商,而是想自己种粮屯粮了。

      一个农耕文明的国度,甚么罪重要,自然是粮食。要用这么多夜香去种地,那地的面积该有多大,甚么样的背景才能做到这件事,筹谋这件事呢?

      尽管这件偶然想起来的事儿很有意思,不过这都不是洛言宗此刻最关心的,这件往事的要点在于,如果收夜香的营生已经全数给了三江商行,那么张修招引来那些丐帮人,又是冲着甚么人来?

      这些丐帮人可是谨慎的很,平日是无恶不作,但要他们在阳光底下靠近国公府,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

      洛言宗可不相信费这么大功夫,拐来拐去就只是为了收拾一个张修。

      说这一会儿话的辰光,春高已捧了个不大不小的木箱进来,那木箱上还泛着曾淡淡的油光,显而易见是日常摩挲使用的,上头的铜锁扣的极为严实,钥匙则被春高捏在手中,随着春高走动间,跟箱子里的东西一起发出叮咚作响的声音。

      “少爷,我都带回来了。”许是见到锦绣未走,春高将箱子放在洛言宗面前,就规规矩矩的站在边上等着。

      洛言宗心情极为愉悦的看着木箱,这时候也没心情理会锦绣了,“锦绣姐姐先回去侍奉祖母罢,若康哥儿那儿有好消息,再来报我。”

      好消息,甚么消息,康哥儿死了才是好消息。

      锦绣嘀咕着,看洛言宗明显不想再多说的模样,行了礼走了。

      待锦绣一走,洛言宗就让春高拿钥匙将箱子打开,看春高笨手笨脚的模样,洛言宗还有些不满,“就这些许距离,你还上一把锁。”

      钱放在里头,莫非还有谁敢来抢?

      埋头开箱的春高愣了一下,小声道:“少爷,小人在路上碰到三夫人。”

      三夫人?

      洛言宗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她知道里头装的是我扑买赢来的钱财了?”

      春高摇头道:“小人没说,这箱子也不打眼。再说三夫人她,素来只有小人们服侍不周到的时候,就早早将月钱给扣了。”

      反正已经发给奴仆的钱,三夫人是不会打主意的。

      洛言宗:“……”

      听懂春高的言外之意,洛言宗愣了一下,随即打开木箱,看到里面一串串黄橙橙的铜钱,随口道:“原来你们常被扣钱,放心,以后跟着少爷我,母亲那儿扣了你多少,我给你补上就是。不过,还是得靠你们做事上心仔细,否则母亲扣钱我也是不管的。”

      春高:“……”

      看着一心一意数钱数的飞快,转眼就将一箱子串好散落的银钱都数的清清楚楚的洛言宗,春高有些话,实在没力气说出来了。

      “一千二百七十贯。”洛言宗数完钱,靠在椅背上笑着夸赞道:“春高,看样子你在这府里朋友不少,这五十贯一次的扑买,你居然都能找到十来个人,真是厉害。世仆就是世仆。”

      对着夸奖的话,春高真是不想要,想到之前自己硬着头皮去邀人来扑买时面对的惊诧目光,他低声道:“少爷,此事可一不可再。”

      再来一回,不仅是他没脸去找人来坑,就是他爹出面,也是找不到人了。毕竟是一次一人就坑至少五十贯钱。

      洛言宗自是看出他的纠结,允诺道:“放心,我本也不是喜欢扑买的人。”

      这话春高此时信了。他知道自己服侍的这位少爷不是寻常人,这会儿逼于无奈出这么个荒唐的主意来敛财,怕也是手里实在无钱的缘故,顺道也是看看他的忠心人脉。因此他才会明知这事不好,照样硬着头皮去做了。但这事儿,当真不能再干,再来一回,不仅是他的脸,怕是被人传出去,底下人就不会认真敬重少爷这位小郎君了。

      听到洛言宗保证,春高松了一口气,就道:“那小人先回去瞧瞧春树?”他想了想,还是道:“这回的扑买,我大伯代春树下了三百贯的注。”

      洛言宗听到这话,笑着随手从桌上拿了个瓷瓶扔给春高,“这药是父亲送来的,想来不是凡品,你拿回去给春树罢。”

      春高赶紧代春树谢赏赐。

      主仆二人都知道,这药未必对症,毕竟当初洛言宗是落水后染了风寒,可春树是被打的。但春树本就不缺药,洛言宗也不是真心要给药,故而这药就给的大家都极为满意了。

      春高捧了药前脚才走,后脚武登就带了几个小丫鬟和小幺儿在秋水居院子外头与人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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