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燕岛纪事》舒淼淼

19、能给的幸福

　　一级戒备下的河西王府严实得连蚊子都不能随意进出。
　　即使这样，搜索一夜仍旧没有结果。

　　议潮低头看着伏地跪倒的朴总管，淡淡的苦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老奴……。”
　　“你在想昨夜不过是我的幻觉。”议潮紧紧攥着手中那片翠绿。
　　“我决不可能看错，”脸色苍白的议潮摔门而出。

　　屋外已经开始蒙蒙亮，天边的地界闪着亮光。
　　高高王府墙院中独自奔走的孤独男人，一年前被扯断的思念因为破碎的袖口被重新粘接。

　　“推迟今天的订婚，明天再举行，就这么定了，谁也不要劝我，一切过了今晚再说。”议潮话语间带着疲惫。
　　任谁都知道，河西王就是西北黄土大地的皇帝，没有人敢马上对这个决定提出质疑。

　　“王爷，”颤巍巍的声音，带着庄严，鹤发薛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走进议事大厅，“此事还请王爷三思。”
　　议潮慢慢的抬起头，看着奶奶，无语应答，脸上泛着苦味的笑。

　　看着孙儿苍白的脸庞，无神的双眼，老太太暗自心疼。
　　“潮儿……。”老太太最终还是把其他的千言万语吞了回去。

　　可是，为什么即使这样，我还是找不到你？
　　议潮的这个白天过得浑浑噩噩。
　　一切的滋味涌上心头，却万千联系中抓不住一丝头绪。
　　或者河西王府真的太大了……。

　　“二小姐！王爷正在休息……。”门外嘈杂的喧闹打断了议潮的思路。
　　门被重重的推开，“哐”的打到墙壁，震得山响。
　　议潮看着门内气势汹汹的女人无奈的苦笑。

　　“为什么？”女人因为愤怒全身发抖。
　　“没有什么为什么？”议潮深深的呼吸，力图让自己平和。
　　是的，自己了解这个女人，自小和自己一同长大的曹家二小姐——曹雨情一向如此，她爱憎分明，敢爱敢恨，最重要的是，曹家和张家一样，是百家世家，张曹联姻是西北稳定的重要一步。
　　“是因为那个姓舒的，对吧！”女人的眼睛几乎喷出火来。
　　议潮慢慢的闭上眼睛，重重的呼出一口气，没有理会曹雨情的质问。
　　“我只恨当时那巴掌没有扇得再狠一点，”曹雨情的泪水应声而出。

　　耳光么？电光闪石一般，议潮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
　　自己竟这么傻，娘亲的那番话，娘亲的旧园子……。

　　“张议潮，”曹雨情指着议潮的鼻子，“你现在这算什么？”

　　“让我提醒一下你，曹雨情，如果你还想顾及你家族的颜面，如果你还想嫁入张家的门，”年轻的王爷打破沉默，冷冷的斜眼看着这位兴师问罪的曹家千金，“家族联姻下的婚姻，互相留一点颜面对双方都好。”
　　“你……。”女人的嚣张和霸道被议潮的简单点破，犹如被釜底抽薪的冷锅底。
　　“我没空再看你胡闹，你请自重吧。”
　　女人朦胧的泪眼中最后只能看见未来丈夫冰冷的背影。

　　“娘亲，”议潮在旧屋外躬身施礼，按捺着胸口激动的心跳。
　　“昨日刚来过，今天又来？你今天不应该忙着订婚事宜么？”
　　“娘亲，孩儿今日来是想向娘亲打听一位故人。”
　　门帘被轻轻挑开，门内的母亲脸色肃穆，不带一丝玩味。
　　“娘亲，可见过孩儿的朋友舒公子？”议潮抬脸认真的看着母亲的眼睛。
　　“我见过。”母亲回答得干脆。
　　“那……，”议潮有些激动，急急上前两步，“可否，可否请娘亲告诉孩儿舒公子现在的去处。”
　　母亲冷眼上下打量着儿子，半晌不做声响。
　　“娘亲，此人真的对孩儿很重要，”议潮抬腿欲跨入屋内，却被母亲伸手拦在门外。
　　议潮愕然的抬脸看着母亲的脸。
　　“老太婆多少年前就说过了，任何张家的人都不准进这间小屋一步。”母亲的语调冰冷。
　　“娘亲……。”

　　“你找舒公子做什么？”母亲看着儿子因紧张而涨红的脸。
　　“孩儿，孩儿……。”议潮一时不知如何说起。
　　“让我替你说吧，舒公子是个男人，你认为那个老太婆能够容得你怀有这样的情愫么？”
　　“……。”
　　“你明知道不可能幸福，何必还继续这样的苦果，虽然我昨天说过曹家小姐的种种不是，但是，她却是河西王妃最合适不过的人选，她和你自小一起长大，性格直率，自小便一心向着你，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强大的娘家，可以和张家势力互补，她的生长环境会让她有良好的心理素质应付今后王府所有一切的钩心斗角，而你心仪的那位舒公子有什么？他没有心机，他不识权术，面对王府的黑暗，他该强悍的时候不会懂得强悍，该让步的时候不会懂得屈服，他不会识眼看人做事，你能带给他什么样的生活？”
　　“……。”
　　“他最后的结果，不过是在河西王府的一个寂寞角落，默默过完自己的余生。”

　　“我话都说完了，你还杵在这里一言不发的干什么？”母亲冷冷的下着逐客令。
　　“他昨晚来过对不对？”
　　“不要问我这些问题，我不会回答你的。”母亲不耐烦的把儿子往外推。
　　“我不会放弃的，娘亲。”议潮离开前坚定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屋内，痴立的阿淼把议潮和美娇姐的话听得真切。
　　“议潮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呢？”沉默了好久的阿淼轻轻开口问水龙。
　　水龙若有所思回望着阿淼脸上少有的沉重神情。
　　“如果昨晚有一点点光，他就能看清我的脸，然后，然后，他是不是就不会认出我了？”阿淼自言自语着。
　　“张议潮对你那么重要么？”水龙的声音带着轻飘飘到不甚真实的温柔。
　　“他认得出，我是阿淼呢。”阿淼的回答声音很小，水龙依旧听了一个真切。
　　“如果和他再见面，他再认出你，你会想做什么呢？”水龙溺爱的伸手抚着阿淼的头。
　　“什么都不做哦，只是想听听他会对阿淼，也就是我，他会对我说什么呢？”阿淼嗤嗤的笑，伸手拍着水龙的臂膀，“根本不可能嘛，我自己瞎想一下，你还认真起来了哦，再说了，我现在要是真真的站在议潮面前，他都未必认得出我哦，昨晚不过是一个巧合罢了。”
　　阿淼笑嘻嘻扭身离去。
　　夕阳西下，太阳光透过窗子射在水龙的脸上，把他如水烟一般的眸子映成闪亮的金色。

　　春天的夜，总是一天比一天浮躁。
　　月色下，水龙轻轻推开门，正欲走出。
　　“怎么？打算帮那个傻姑娘去完成她的心愿么？”
　　身后的声音让水龙微微一愣。
　　“唔，”水龙缓缓的扭头，美娇姐的脸在黑暗中看不清楚。
　　“你打算听议潮说什么呢？”
　　“不知道，只是想听听。”
　　“为什么想要听？”
　　“没什么，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认出阿淼的……。”
　　“去吧，我不拦你，”罗美娇沉沉的呼出一口气，“你们两个……都是傻孩子，议潮今天早上来过以后，园子外面就围得和铁桶一样，不要还没到文昌阁，就被人发现了。”
　　“没关系，那些人根本不可能难倒我。”

　　又会是一个失眠的夜么？议潮听着窗外的呼呼风声烦躁的翻了一个身。
　　白天娘亲的话好像无数的芒刺扎在心口，可是，只有苦口才是良药。
　　真的，如果阿淼还在身边，自己有能力给他什么呢？
　　但是还是想见到他，真的想见到他，即使没有结果……。

　　夜里的狂风打在窗纸上啪啪作响，议潮焦躁的起身。
　　罢了，不睡也好，让自己清醒清醒，张议潮啊，张议潮，你背负着家族的兴衰，不容得你再沉迷和任性了。
　　议潮使劲的拍打着自己的脸庞。
　　但是阿淼那调皮的笑却依旧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外面的风那么大，不知道能不能冷却自己骚动的心？
　　议潮推开窗，心口却瞬间犹如被千斤巨石赫然砸下。
　　窗外的素衣少年迎风而立，好像夜色下舞动的白蝴蝶，翅膀轻盈的扑扇，不带一丝声响。
　　“阿淼？”议潮张了张嘴，却再也发不出别的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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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谢谢云大人推荐的《小白》，我晚上下载了，
　　陪伴我写完了这一章，挺有意思的歌哦～
　　hoho，连着更新四章，连我自己都惊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