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燕岛纪事》舒淼淼

20、结局的开始

　　过去的一个月，河西王府几乎成为全天下最为荣耀的地方——除了少主顺利联姻西北百年世家曹家，还有就是随之而来的朝廷正式加冕封王。
　　高高在上的文昌阁，在新王爷大婚后，被特别指定为河西王爷的清修及办公场所，非王府几个主管，其他任何人等一概不得入内。

　　“王爷，您今晚还是不过王妃那边么？”
　　“今天有点乏了，我就在文昌阁歇息。”年轻王爷的语气充满疲惫。

　　躬身请示的朴总管微微抬脸，看着茫然望向窗外的少主心底暗暗叹气。
　　如此看来，今日依旧不打算和新王妃圆房了，可是，岂能是长久之计呢？

　　“婚姻，只是家族的使命，对吧？”王爷在大婚之日曾经问过自己这句话。
　　这个问题，王爷并不需要自己回答，只是能在王爷心底掀起这些惊涛骇浪的，必定是那位神秘的“舒公子”吧……。
　　难道王爷以为婚后迟迟不圆房，又能够守住与“舒公子”那永远不可能的情愫么？
　　朴总管随着少主的目光缓缓望向文昌阁的窗外——月光下，除了远处如黑雾一般不清楚的祁连雪山，什么都看不见，那么，少主在这个窗外看见过什么呢？亦或是曾经看见过什么？
　　据说，少主新婚前夜就在这片窗前痴痴矗立了一整夜……。

　　“那……王爷您早些休息，老奴告退。”朴总管躬身缓缓退出文昌阁。
　　已近初夏，文昌阁前的风依旧很急很冷，朴总管迎风微微抬头，却一眼看见阁前仍被高高悬挂着的新婚大红双喜灯笼随风飘摆……。

　　烛光下的小屋，温馨而温暖，对弈的年轻男女。
　　“龙哥哥，快一点啦，等你这一步好久啦。”女孩撅着嘴，抓住少年的臂膀轻轻摇晃。
　　“唔……，”少年抱歉的笑，手执着白色的棋子慢慢的放下。
　　“啊！”女孩看着少年的棋步惊叫起来，“龙哥哥真的好坏，这次又故意想输给我，所以才走这么奇怪的一步，瞧不起我的棋品么？”
　　少年淡淡的笑，却没有辩解。
　　“龙哥哥最近老是这样，这样不行哦，”女孩佯装生气，粉色的脸蛋微含怒意，“人家早就知道棋艺比龙哥哥差了好远，但是，龙哥哥好过分，别的人让棋都是做到不露声色，龙哥哥却做得那么明显，明白着让我难堪哦。”
　　“好了，好了，你们不要闹了！”
　　女孩抬脸看见罗美娇笑着从屋外进来，忙从座位上坐起来迎上前去：“美娇姐，你给阿淼凭个理……。”
　　“好了，好了，你们两人的事情，我闭着眼睛都能知道，是你这个死丫头又对着水龙耍性子，欺负人家了。”罗美娇笑盈盈打断女孩的话。
　　“切～，”女孩颇不服气，转脸对着少年笑道：“龙哥哥说，阿淼什么时候欺负过龙哥哥了？”
　　未等少年回答，罗美娇抢言道：“这还用说么，自己明明棋力远不如水龙，却还要争强好胜，人家输给你，你还要指摘说人家输的方式不够技巧，你这个丫头不是欺负人是什么，好了，好了，去给我们砌壶茶过来，我和你龙哥哥有事情商量。”
　　少女嘻嘻的笑，跳到少年身后，拽着少年的袖口，只是撒娇：“龙哥哥也不帮人家说几句话……。”
　　“去吧，帮美娇姐砌茶去。”少年语气中全是宠溺。

　　“你……更严重了吧？”罗美娇看着少女的背影在门外渐渐走远。
　　少年微微侧身，只是深深叹气。
　　“我早说过，你把阿淼的魂魄强行分出，会有很大的风险。”
　　“这个没关系，我是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的。”少年的语气清淡。
　　“为什么不让这个丫头知道你的情况在恶化，你根本看不见了，还陪她下什么棋！”
　　“虽然记住自己下的每一步都很容易，但是每次都猜阿淼下的哪一步真的很难，所以，她才会说我故意输给她，做得太明显吧。”少年无奈的笑着，“可是，不想她知道，她现在的样子……真的很好。”
　　少年说到这里微微一顿，继而眉头深锁，“只是，我好担心……如果有一天我没有能力保护她了，她根本没有能力自保，莫燕岛的人不会想放过她……。”
　　“……。”美娇看着面前少年绝美脸上茫然的双眼，再也说不出任何更多的言语。
　　“我曾经想过张议潮可以保护她，因为阿淼那天和我说张议潮夜里曾经认出这个完全不同的她，所以那天晚上去找了张议潮，我想确认张议潮是不是真的可以托付，可惜……，”少年的笑容在烛光的映照下有些惨淡，“可惜，张议潮见到我时，依旧叫我阿淼，我动摇了，我不放心把阿淼交给他……。”
　　“原来你那个时候已经开始发病……。”美娇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对不起，虽然张议潮是您的儿子，我却抱有这样的私心，虽然在河西王府生存不容易，但是我想只要张议潮对阿淼有足够的爱和理解，他有能力让阿淼幸福，但是他那天认错了我，我动摇了，当然我一直没有放弃努力，我希望借由自己的功力，能够再次把自己调理好，但是现在看来，情况只是越来越糟糕。”少年将右手缓缓的举起，在自己眼前晃动，苦笑着接着说：“我现在经常是完全看不见的。”

　　少年的话毕，两人之间陷入深深的沉寂。
　　“无论如何，现在你有什么打算？”罗美娇打破沉默，缓缓的问道。
　　“我想拜托您一件事……。”
　　“说，”罗美娇爽快的答应下来。
　　“你能不能替我回一次江南，我师叔每年的五月十六会到苏州拜祭我的师娘，我原来想带着阿淼两个人去的，但是现在我的情况……。”
　　“我去，我能做什么？”
　　“帮我交给我师叔。”水龙从怀中摸出一封事先准备好的信。
　　“这次是什么，在你百年之后，把阿淼托付给你师叔么？”气氛太沉闷，罗美娇试着开玩笑。
　　“是的。”水龙的回答让罗美娇接过信的手一抖。
　　“不可能的，你只是眼盲，怎么可能会危及生命。”罗美娇的声音有些不稳。
　　“你不知道，我带着小可逃离莫燕岛时，曾经中过一次师姐的毒，以前我一直暗暗把毒发封住，大概那次把阿淼从身体里分出来受了些影响，我想那个毒在我身体里扩散了，所以眼盲只是我结局的开始。”少年笑得从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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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的话：重新刨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