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乖》喝豆奶的狼

3、第 3 章

　　贺呈山向来喜怒无常，宋亦然已经习惯了。
　　他拍拍自己肩膀上的灰尘，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教室。

　　班里闹哄哄的，直到上课铃响了也没消停下来。
　　宋亦然坐在座位上，打开一本书慢慢看着。

　　这是贺峥送给他的十四岁生日礼物，说的是一只鸟追求光明，想飞上太阳，却最终被火焰灼烧而亡的故事。

　　书里带了插图，是油画样式。
　　插图主打红黄黑三色，饱和度很高，视觉上给人一定的冲击，很吸引小孩的注意。

　　宋亦然很少看这种书，看完后觉得这只鸟很笨。
　　但这是贺峥给的，林晓嘱咐一定要看，还得特别爱惜着看。

　　所以他特地给书包了书皮，仔细看了两遍，今天看完决定不再看了。

　　十五岁的宋亦然心智依然天真，他并不喜欢这种略带悲剧色彩的故事。
　　虽然林晓告诉他小鸟是找到了它想要的光明，并不是死亡，但宋亦然还是不喜欢。

　　他把这本书放在书柜的最里端，至此没去碰过。

　　直到几个月后，贺呈山来到宋亦然的房间。
　　他闲来无事，从书柜上拿下了这本封皮厚重的插画本。

　　“跟你商量个事，”贺呈山往宋亦然的床上就是一坐，“中考分数折个半，懂？”
　　坐在椅子上的宋亦然一怔，转过身去看贺呈山。

　　他记得前几天吃午饭的时候，贺峥随口提了句中考，林晓也接了两句。
　　之后贺峥就数落了贺呈山几句，说他成绩不好之类的。

　　和普通父子一样，这爷俩的矛盾一堆，但无伤大雅。
　　亲爹和亲儿子之间的争吵不算数，宋亦然从不记那些没用的。

　　“老头想让我跟你考一个班，”贺呈山把书本一合，懒洋洋地看向宋亦然，“那就满足他呗。”

　　宋亦然没想到，贺家城门失火，祸及他这条池鱼。
　　贺峥肯定又在贺呈山面前提自己了。

　　“明白没？”贺呈山站起身，抬手把那本书的书脊敲在了宋亦然的额头，“你跟你妈天天把我爸捧得跟玉皇大帝似的，他的这点要求还不满足吗？”

　　宋亦然垂下眸子，那本书又平放着打在他的脑袋上。

　　“你不乐意？”贺呈山用书敲了敲宋亦然的头，“这样，你求我，我就放过你。”
　　宋亦然依旧坐在那，没有说话。

　　“说句话也行，”贺呈山把书拿开，懒得继续拐弯抹角，直接把书角戳上宋亦然的额头，“装什么装，你在我爸面前不挺积极吗？”

　　宋亦然的皮肤白，被贺呈山这么戳了几下，很快红了一块。
　　屋里亮着大灯，贺呈山进来的时候开的，这会儿正好照着在那里，像是破了皮。

　　宋亦然的皮肤太嫩了。

　　贺呈山低头看了看书脊，诧异地骂了一句。
　　他随后把书扔在桌上，俯身按住了宋亦然的脑袋。

　　少年的发丝柔软，带着些许温度，贺呈山的手按在上面，下意识放轻了力道。

　　宋亦然额角破了一小块，伤口还往外渗着红血丝。
　　还真被他戳破了，用书角戳的。

　　“你是纸做的吗？”贺呈山重新直起身子，惊讶地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我就这么一碰。”

　　他抬了抬手，在宋亦然的额上点了一下。
　　为了显示自己有多轻，他甚至都没敢用力气。

　　指尖触碰到皮肤，能感受到淡淡的体温。
　　宋亦然的视线往上，带着他卷翘的睫一起，像是要扎到贺呈山的手心。

　　贺呈山手指往下，在这片漆黑的睫羽上那么轻轻一拨。
　　宋亦然闭上眼睛，那片黑色便覆上了眼下雪白，像是在雪地上泼了一把墨，清冷之中带着凉意。

　　贺呈山意外发现，宋亦然的下睫毛里，还藏着一颗淡淡的小痣。
　　他想看清晰点，于是便靠近了些。

　　甚至鬼迷心窍地，点上了那颗藏起来的秘密。

　　宋亦然睁开眼睛，看见近在咫尺的贺呈山，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
　　那颗小痣从贺呈山的指下成功逃逸。

　　细微的位移在贺呈山眼中，仿佛带着无比浓重的嫌弃意味。
　　他紧跟其后，十分粗暴地把宋亦然推开。

　　大少爷生气起来手上没个轻重，宋亦然的背部猛地撞上桌边，发出了一声闷响。

　　贺呈山眉头紧拧着，压根没在意这些细节：“离我这么近干嘛？你恶不恶心？”
　　他说完，直接出了房间。

　　宋亦然摸了摸自己的后腰，轻轻皱起了眉。
　　有点疼。

　　隔壁房间传来“砰”的一声关门的巨响，宋亦然站起身，把桌上的书拿过来擦了擦书角。
　　他踮着脚，把书重新放回了书架里。

　　接着，关了灯。
　　房门大开着，贺呈山出他房间向来不会关门。

　　宋亦然把房门关上，屋里一下就暗了许多。
　　他前几年总喜欢开着灯睡觉，被家里的阿姨说了句浪费电，就没再开了。

　　门后的全身镜隐约印着个人影，宋亦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眼下。
　　刚才贺呈山的举动让他联想起一些不好的记忆，接着他像是嫌弃什么似的，用手背使劲揉了揉眼皮。

　　-

　　宋亦然额角的伤口一晚上淡了许多，隔天他用头发一遮，就连林晓都没发现。

　　这几天他们中考冲刺，一日三餐都是林晓亲自下厨。
　　宋亦然起得早，偶尔会去厨房帮林晓打打下手。

　　他听着林晓唠唠叨叨的叮嘱，只是点了点头。

　　“最近有点头晕。”宋亦然端过温好的牛奶。
　　“也别太拼了，”林晓有些心疼，“注意身体。”

　　宋亦然点点头，出了厨房。

　　贺呈山刚好打着哈欠从楼上下来，宋亦然路过楼梯口，把牛奶递给他一杯。
　　贺呈山瞥了一眼宋亦然的额头，难得没找事，抬手接过玻璃杯。

　　“小山起这么早？”林晓端着蒸好的奶黄包出来，脸上堆满了笑，“想喝粥还是吃馄饨面条？阿姨都做了些。”

　　贺呈山不饿，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
　　他没说话，垂眸扫了眼托盘上那些花里胡哨的甜点小包子。

　　宋亦然喜欢吃甜，林晓就喜欢给他弄这些奶黄包豆沙包之类的。
　　不是市面上那些盒装的半成品，是林晓自己花心思做的，保证了足够的健康，味道也不错。

　　至于么，跟养小女孩似的。

　　贺呈山突然就想起了昨天晚上宋亦然睫毛发颤的样子。
　　也…跟个小女孩似的。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鸡皮疙瘩当即滚了他一胳膊。

　　嘴里还残留着温热的奶香，贺呈山目光一扫，看到宋亦然端着杯子，低头抿了一口。
　　和他一口灌下一半相比，宋亦然则像只小猫，慢慢地喝着，十口都喝不完他一口的量。

　　而更让贺呈山头皮发麻的是，宋亦然放下杯子，上唇还带着一圈淡淡的白色奶渍。
　　他抿了抿唇，用舌尖舔了一下。

　　贺呈山手指一抖，紧握着的杯子在桌上一滑，剩下的半杯牛奶就这么洒了满桌。
　　正吃着奶黄包的宋亦然抬眸看向贺呈山，林晓一连抽了好几张抽纸要给贺呈山擦手。

　　贺呈山额角一跳，干脆直接把玻璃杯往地上一摔。
　　“咔擦”一声，尤为刺耳。

　　林晓的手停在空中，没敢再动。

　　贺呈山脚在地上一蹬，椅子腿摩擦地面发出尖锐的声响。
　　他看了宋亦然一眼，又看了看桌上花里胡哨的包子，莫名其妙就满肚子气。

　　“这什么玩意儿？”贺呈山道，“看着就恶心。”

　　敢这么对丈母娘，以后有你苦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