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轩辕菱歌

3、此去，何从

　　B市的夜很炫丽，坐在顾行知派来的车上，穿行在五光十色的大街上。

　　顾行知的应酬永远排得满满的，早在六七年前，任从容便充当过他的女伴，对此早已经驾轻就熟。很利落的换好司机带到的礼服及首饰，细细地上了妆。从前都是素颜而去，可现在不行，那黑眼圈及黯淡的脸色不厚厚地遮掩起来是不行了。

　　车子驶到喜来登，顾行知已等在入口，笑着打开车门将任从容扶下。任从容回以微笑，挽着顾行知早已曲起的右臂，款款走进酒店大堂。

　　随着顾行知来到二十八层，刚出电梯便看见二个三四十岁男子地立在左右，见顾行知挽着任从容走出，恭敬地一口一个“顾少”

　　任从容早年听到“顾少”这个称呼很是反感，还曾狠狠地打趣了一番。

　　想到那时的自己真是天真无知，从未想到相伴在自己身边的人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只当是天下掉下来的，不明所以对自己全情付出的人。

　　可是现在，“顾少”对自己意义非凡，不是顾行知，而是顾少。

　　想着，皱眉轻叹出声。

　　“怎么了，不舒服吗？”顾行知问

　　仰头对上顾行知关切的眼神，笑着摇摇头“没有不舒服，只是很久没有经历这种大阵仗，有点不习惯了。”

　　顾行知这才放下心，抬手宠溺地摸了摸任从容的头。

　　“如果真的不想呆，我们现在离开也没关系。”顾行知能看到精致妆容下的一脸疲惫，初衷是想让她尽早忘却，所以拉着她来到热闹的场所。

　　“拜托，我盛妆而来，没吃够本不是太亏了。”任从容笑答

　　顾行知人气真的很高，任从容看着不远处的觥酬交错。早知是如此，任从容早早便觅了安静的角端了杯Chateau Margaux细细地品着。想来要谢谢顾行知，让她能有机会真正认识红酒。从这酒里也能看出这个宴会的不一般，能供这样的红酒，一场百人宴会得花去多少钱啊。

　　“程太太”声音有些惊喜，然后一个妖娆的身影进入视线，任从容望去，有些眼熟，程太太，是叫自己吗？

　　约是看出自己的迟疑，那女人热络道：“三个月前在S市和程先生程太太吃过一次饭。”

　　任从容皱着眉，是了，那个姓陆的港商不知第二还是第三或者四位情妇。正想回答，顾行知已将自己带进怀中，阴沉道：“你认错人了。”

　　那女子显是见过世面的，一丝犹疑后风情地冲着顾行知笑说：“可不，认错了，真是抱歉，顾少。”

　　顾行知沉着脸开车，宴会一结束，他便收起了职业的笑，必是那一句程太太刺痛了他的心。任从容没得找了话题。

　　“那女的记性真好，才不过见一面，也没正经说过话，顶多客套地说了类似皮肤真好啊，衣服真漂亮等等。对了，你怎么也认识她”

　　顾行知神情复杂地看了看身旁的女子，她怎么像什么也未发生一般，悠闲地仿佛她从未在婚礼中落跑，置程家的脸面于不顾，顺带把他也拐带跑，那余长泽只怕也少不了怨恨。

　　一时间，车内的空气仿佛凝结。任从容心中其实也如万马奔腾，心絮难宁。一句程太太，让她也不得不整理前事，谨慎应对。

　　事情过去一周，顾行知从未问过自己为什么 ，不代表他心中没有疑问，怎样回答才能让他接受且不怀疑。

　　“我以为，我很爱他，可是到了婚礼前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很乱，然后就想到你，其实你的号码我早就删掉了，从那次后，我就决定和你保持距离。可不知怎么，满脑子都是你，号码也像刻进了心里，还是打给了你。”

　　任从容终是说了出来。

　　又是一片沉默，车停了下来，顾行知侧身将任从容搂进怀中，吻住她的额头：“对不起。”

　　任从容摇着头，泪如雨下，心中念着：“顾行知，对不起，对不起”

　　顾行知一直将任从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将钥匙插入，转开，正要转身离去，却被任从容拉住了袖口。

　　任从容鼓起勇气，踮起脚尖，吻住顾行知的唇，酒气尚未褪去，引得俩人迷醉其间。电梯开合声响，顾行知一个旋身将任从容带入房中，脚一踢把门带上，也将任从容推靠在门板上，忘情地亲吻着。

　　半年前，也是在这里，也是这个男人，让自己初识云雨。只是，那时的他一身酒气，满脸决绝，不顾自己的呼喊挣扎，动作急迫而野蛮。留给自己的只有恐惧、愤恨与不堪。匆匆离开，竟也不忘在药店买了毓停，以为再不相见，却不知造化弄人，今天自己竟会主动如厮。

　　顾行知拥吻着怀中的女子，宛若珍宝一般。

　　身旁的女人何其多，可谓燕瘦环肥，东西混血，应有尽有，顾行知也不明白，自己怎么独独对她任从容执着不止。从她决定与程瑞交往，顾行知便发现自己变得不像自己，焦躁易怒，患得患失。只是还一直自我安慰着，习惯，习惯而已，习惯之前她的依赖，习惯自己的独占，习惯她的娇嗔赌气，习惯她的关心照顾。可当她告知已答应程瑞求婚时，顾行知借着酒劲证实了自己的心意。原来，早再不知何时，他，顾行知，便爱上了任从容。

　　一觉醒来，人去床空，只看到床单中的黯红，顾行知恨不能扇自己几大耳光，可是潜意识中的自己还是高兴的。只是当打电话被告知对方已关机时，心下才慌了，二天后是一条决绝的短信。
　　我想恨，但恨不起来，就当是还债，也好，欠你那么多，压得我喘不过气来，这样也好，我不恨你，不欠你。所以，从此，我们各自陌路。

　　然后莫名其妙地答应了和余家的定婚，还刻意地安排地同一天，同一座城市的同一家酒店。

　　是不甘心吧，陌路？少时的相伴，近八年的相扶相持，还有期间的相牵相挂，岂会陌路，岂能陌路。

　　当衣服解尽，跌入床间时，任从容下意识在哆嗦了一下。顾行知看在眼中，强忍着欲望，撑开压在她身上的身体，问道：“可以吗？”

　　任从容偏过头，轻轻地嗯了一声，后又睁开眼，娇嗔着补了句“轻点，很痛”。不经意间看到他的腰下，急忙用手蒙住眼睛。顾行知将她的表情一一看进眼中，心软地仿佛要化作水一般，只想将她揉进自己的心中。

　　“从容，从容” 缱绻缠绵间，顾行知深情地念着她的名字。

　　月光透过窗纱徐徐地洒进，任从容看着睡得安稳的男子，思绪万千。

　　如今已再难回头了。脑中划过的是江宁那日了然的神情与冷静的分析。

　　他只怕爱你爱到难以收手，如果能靠上顾家，相信一切都会易如反掌。

　　“从容”，顾行知梦呓着，一个侧身，将任从容搂在怀中，然后嘴角咧了开来。

　　任从容这才意识到，顾行知，从前自己只当是哥哥的那个人，竟然真的那般地爱上了自己。

　　起身，披上睡衣，轻轻地来到客厅，只见一路散落的二人的衣物，任从容的脸有些发烫。从客厅的地板上拾起顾行知的外套，掏出手机翻出程瑞的电话，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