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共从容》轩辕菱歌

2、那年，初见

　　程瑞几乎找遍了从容所可能去的所有地方，依旧没有音信，若不是宋秘书亲眼看见顾行知抱着她离开，程瑞一定认为是绑架，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从容知道了什么？不会，怎么可能，事情过去那么久，所有人都忘了。顾行知，一定是他，最后一刻改变心意，用过去的恩情做要胁。

　　想到婚礼当日，近百桌宾客齐聚一堂，离仪式半小时，新娘竟然不告而别。当宋秘书轻轻耳语告知，进行曲响起，翩然走来的是一个陌生女子，自己却唯有笑着坚持时，心像被凌迟一般。

　　二个人像人间蒸发一般，失去踪影。顾家是什么人家，在中国，如果他想藏，就算十年，二十年，在你眼皮底下，你也可能视而不见。

　　却不知，很快就有了消息。

　　程氏很早就在B市设了分公司，近二年在筹划上市事宜，由程瑞全权负责，现如今已到攻坚阶段，再有二个月就是终审，如果通过便能在沪市上市。这个时候程子江本不想因为婚事而费时费力，可想到不失为一个联络各方关系的契机，便也点头应允了。只是万万没有想到，临了新娘逃跑，差点成了众人的笑柄，一口气实在难以下咽，对于一个孤女，程子江本就不甚满意，现在更是难以接受，更何况似乎和顾少有牵缠不清的关系。

　　程瑞本想长留J省，直到找到任从容，程子江气得差点没和这个拧子断绝关系。谁知争吵后的第二日，程瑞便回到了B市，程子江自是一头雾水。

　　那日和父亲争吵后的程瑞独自一人来到雅里高中，坐在熟悉的操场一角，夜幕中寂寂地吞吐着，脚下一地烟头，烟雾带着回忆点点吸进呼出。

　　那时的自己表面谦和，其实骨子里狂傲的可以，事事争强好胜。有钱的父亲，聪明的儿子，在J市，程家算是数得上的，雅里也是自己凭着中考差十分满分外加一个物理奥赛全国二等奖录进的，一切是那么的顺风顺水，没有理由不狂傲，只是天生有商人的潜质吧，与生俱来的善于伪装，于是，几乎所有认识的人都将溢美之词冠在头上。

　　高一下学期初的一天，班主任将一个女孩带进教室。那时自己正被几个女生围在坐位中。

　　“这位是我们班的新同学，任从容。嗯，王洁那组依次往后挪个位，任从容，你就坐那个位置。”班主任指着程瑞身旁的位说。

　　王洁的不情愿那般明显，程瑞自然知道，她对自己有好感。每次周末球赛，都会放弃回家守在操场，只是，雅里是什么地方，一切只能意会。真正公开化，高一新生还是没可能的，毕竟只是九十年代中期。况且，几乎所有的女生在自己眼中和男生没有不同，只是女生穿着校裙，有选择留长发或学生头的权利。

　　任从容很安静地提着书包来到程瑞桌旁，身边的女生让了开来，程瑞将自己的身子稍稍向前倾了些，她侧着身进了靠墙的座位。

　　真是瘦，这是程瑞的第一感觉。

　　以往王洁每次进出都会与程瑞有身体接触，可是这个任从容连自己的衣角都没有碰到。

　　往后的很多年，程瑞都在想，为什么回想起那天，永远都那么的清晰，那一身素白的长裙，及肩的发，齐齐压眉的刘海，很黑很亮的眼眸像蒙了层水般要将看的人拉进旋涡。随着班主任所指，那双眼睛扫到自己身上，心不由地跳得快了些，原来就是那初见吗。

　　人生若只如初见。

　　怎么会有那么安静的人？这是程瑞和功从容同坐了一个多月时时的自问。

　　她很聪明，可是底子应该不太好，所以班主任才选择放在自己身边吧。

　　很明显，她是个关系户，而且关系很硬，不然怎可能在这个时候插进班里，而且分在自己旁边。这个设想很快就被证实。

　　雅里高中很重视课外选修，也安排了足够的自习时间可以选择在教室或图书室自修，加上越来越光大的学生会及社团组织，雅里其实和大学没有太明显的差别。老师也不同于一般的高中老师，守着压着。这也难怪，雅里从来没有升学的压力，1/2国内一流大学，1/2普通一本，还有一些特别优秀或者家庭特殊的选择出国，这是近五年来雅里的升学情况。

　　任从容没有课外选修，即便是很多女生趋之若鹜的艺术与影视欣赏，她一般会在图书馆狂补物理化学。

　　网球选修课里，程瑞拧到了手腕，早早地回到教室，女生们正围坐在一角八卦，本想如常拿本四级词汇就离开，却听到任从容三个字。

　　“我说呢，物理和化学那么烂，怎么可能是考进来的，原来真是走得后门，她家来头不小，第二学期还能插进来。”王洁问

　　“我只听到校长说什么任老师，我猜可能她爷爷是校长的老师，因为这个关系才进来的吧。”李晓安答道

　　“校长说什么啊.”

　　“校长说，人各有专长，物理化学差没什么关系，高二时选文科就好了，还叫任从容每周末到他家里去补充营养，叫任从容别有太大的压力。”

　　“哦，来头真不小，还能去校长家补充营养。”

　　“那个任从容身体真得很差，医生说她贫血地特别厉害。”

　　“怎么会不差，每次都只看到她打一份蔬菜，说她穷吧，你知道她那支钢笔多少钱吗，派克限量的，还有她上周穿的外套，听说上海才有专卖，还有她那个包。我想她一定是想减肥，真是自已找罪受，都瘦成那样了。”说话的是许丽丽，学习一般，听说家里很有钱，一直以见多识广自居。

　　听到这儿，程瑞眉头紧了紧，沉思着走出了教室。

　　直到在图书馆看到正在奋笔演算的任从容时，程瑞才惊觉地慌慌转身逃开，可是，临窗的那个被夕阳笼罩着的单薄身影一直紧紧追着自己。

　　此后，与她咫尺相闻的每一天都是煎熬，她无心地每次触碰都能让程瑞心跳加速，上课要深深呼吸，强力克制才能专下心来。看着她眉头深锁地看着物理作业，他会停下正在演算的奥数习题，然后拿出草稿本，将物理习题涉及的篇章公式及各类解法一一写下。然后推到她面前。

　　一会儿，只听到她轻声地说了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