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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锦扇落霞 ...

  •   侍郎府,后院,桃花林,五檐亭。
      四月的阳光已经有些刺眼,四月的风,也已经暖人轻拂。林芷卿坐在五檐亭中,手中持着那把团扇,若有若无轻摇着,双眼虽望着桃花,却失神已久。
      眼中尽是他的音容笑貌,一举一动。
      他笑着向自己伸出手,手中那枝繁盛桃花。
      他不经意的慵懒一笑,不知为什么会让她脸红心跳。
      可是——林芷卿眉一动,低头看着团扇,想起那天聂沧说过的话。
      “此言差矣,姑娘,确实是一位姑娘,却不是我心上的。”
      不是你心上的,不是,并不是。
      她心中有些不快,她立刻皱眉胡乱摇头。
      不是又如何,是又如何?林芷卿,你在想些什么,何必在乎这些?你,不该在乎的。
      举起团扇在阳光下细细看,这苏州双面绣的绣工真是天下无二。这面,是红花绿柳,上题:四面荷花三面柳。另一面,是青山绿水,上题:一城山色半城湖。就因为绣娘把这本该绣上去的荷花,改成了桃花,她才特别喜欢。
      聂沧送的这把团扇,她想要,又不想要。
      一来,这把团扇她实在喜欢,二来,是他送的……
      可,就是因为是他送的。今后,不是一看到这把团扇就要想起他了?
      她紧抿着唇,不行,他是从我生活莫名其妙跑进来的人,要忘掉这个人才可以。她起身,缓步走进闺房,慢慢走近梳妆台。这里,曾经她第一次见到他。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镜中,脸上似笑非笑,眼中闪着光。
      就是这个人,将自己带入噩梦,又将自己从噩梦中解救出来……
      不,不能再想他了!她拉开梳妆台下最后面的抽屉,最后看一眼团扇,细细抚拭一遍,将团扇放入抽屉,狠狠关上。接着,她长长舒了一口气。却,没等她这口气舒完,耳边又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你不是很喜欢这把团扇么,现在不喜欢了?”不见调侃戏虐,他的声音比起往常略显疲惫嘶哑。
      她下意识抬起头,镜中没有出现他的身影。
      是我多心了,听错了?她自嘲一笑,正待起身,镜中出现了他!他一身黑衣,脸色在夕阳余韵之下显得蜡黄。衣衫似乎有些凌乱,站得不是那么笔直。剑眉依旧飞扬,眼中却有一丝无谓和淡然,黯淡了以往的神采。
      他又来了!林芷卿心中不由一喜,开口却是要赶人的话。
      “你怎么又来了?不是说过,不许随意进我的房间么,你怎么可以……”她强装不悦,回过身,看到聂沧,顿时噤了声,惊到一句话也说不出。
      她看到他衣衫凌乱,脸色刷白。左肩处一道血红伤口,还在向外流着血。伤口似乎很深,血,一直顺着手臂流到他手中的剑上。他手中握着两把剑,一把流云,另外一把——落霞!
      她有些明白了,看着受伤的聂沧,她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是来找你的,有人在追我,我受了伤跑不远。只是借你的地方躲一躲。”聂沧先开口了,“再怎么说,我也算是救过你,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他苍白的唇角勾起一抹笑,有气无力的就这样站着,看着她。
      “可我,我该怎么做?我,我——”
      林芷卿一脸的不知所措,聂沧忽然大声咳嗽起来,嘴角有血滑落。林芷卿吓的一步上来,又不知该如何对待。
      “你,你,我,我该怎么办?”
      聂沧摇摇头,抬手擦去嘴角的血迹。
      “让我在这里躲到天黑就行了。只要你不声张,让我天黑安全离开,就是帮了我的大忙了。”
      林芷卿听了,连忙点头。手忙脚乱拿过椅子,欲拉聂沧坐下,又缩回手。聂沧笑了,这笑,却又牵起一丝苦痛。他轻轻坐下,看着自己的伤口,不禁咝了一口气。听到这个声音,林芷卿开始盯着他的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她有点心惊胆颤。该帮他上药,还是——可是,我不会,也,也不敢——她又开始手足无措。
      “我房间里没有伤药,该怎么办才好?你的伤口有多深,怎么血还流个不停?”她看着伤口,不由得一阵难受,一抬头,发现聂沧微皱着眉看着自己,明白自己话多了,连忙低下头,  “你——疼不疼?”
      聂沧笑了,他笑得很轻,却很温柔。
      “你说能不疼么?不过我早就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了。”
      “不知道疼是什么滋味?”林芷卿一脸不解。
      “若我怕疼,我怎么混的下去?我过的,本就是刀口舔血的日子,不是么?”
      他说的一脸风淡云清,听在林芷卿耳里,却万分心酸。
      不错,有些人,譬如像她。生来就是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还嫌自己的日子过得不够精彩。
      有些人,譬如像他,生来就是过着漂泊不定的生活。吃的喝的用的,只能靠自己的本事。睡也睡不好,说不定什么时候,也许是半夜,就被人一刀杀了也说不定。为了活下去,他不能怕疼,也不能怕死……
      看着他鲜血淋漓的伤口,惨白的面容,她眼中竟出现一丝湿润。她一下取过自己的丝绢,就往伤口擦去。
      “哎,别——”聂沧正欲阻止们已经晚了。上好的丝绢,一接触鲜血,便很快渗透了一大片触目惊心的红色。
      “何苦糟蹋了这上好的丝绢?不值得的。”聂沧轻轻叹气,伸手从身上取出一瓶药粉,  “我随身都带着伤药,帮我把衣服解开,上了药我就会没事。”
      林芷卿点头,站起,看着伤口处纠结的衣襟,不知从何下手。聂沧看她迟迟站着不肯动手,便道。
      “你是怕了,不敢?”
      “不。”林芷卿摇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做,才能不弄疼你。”
      聂沧笑了:“我不是说过,我不怕疼的么?快些动手吧,不然真要失血过多了。”
      “好,那你忍着。”林芷卿顿了顿,转身拿起剪子,直接将聂沧衣襟处剪开。虽早有准备,但肩上那道深深的伤口,还是让她吸了一口冷气。
      她是千金小姐,没有见过什么伤口。这道伤口,长约三寸,皮肉外翻,鲜血从伤口源源不断缓缓流出,沾湿了她的指尖。她抬起自己的手看,白如玉的纤纤玉指,指尖的一抹红,刺目,心惊。
      她赶紧打开伤药,将药粉撒进伤口。看那药粉一碰鲜血,便溶解不见,渐渐,血不流了。她舒心一笑,将手中丝绢轻轻贴在伤口,转过他的手臂,缚住,替他系上衣襟。一抬头,见他眉头紧皱,似是有说不出的苦痛。
      “怎么了?”她很担心,边挤出笑。
      他说疼,那一定是特别的疼,才会让他说出口。她捂住自己的心口——不知为什么,那里也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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