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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元世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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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世祖
撤军奔丧
蒙哥汗崩逝,亲王末哥等以凶讣闻中外。时忽必烈方将兵渡淮,直至黄坡,接着死耗,诸将请北还,忽必烈道:“我受先皇洪恩,东西并举,今已渡淮南下,岂能无功而还?况兀良合台已平交趾,正好约他夹击;就使不能灭宋也好叫他丧胆哩!”即令大将董文炳麾军渡长江。
南宋政府昏庸无能的宋理宗,此时正任用一个奸邪贪佞的贾似道,如何不败。蒙军破临江、入瑞州、合军围鄂,贾似道尚密遣心腹将王哀诣蒙军,请称臣纳币。忽必烈不许,部下郝经谏道:“今国遭大丧,神器无主,宗族诸王,孰不窥伺。倘或先发制人,抗阻大王,势将腹背受敌。莫如与宋议和,即日北归,别遣一军迎先帝灵舆,收取帝玺,召集诸王会丧,议定嗣位,那时大王顺天应人,自可坐登大宝了。”
忽必烈乃悟,遂与宋议和,令纳江北地,岁奉银绢各二十万,乃退兵北旋。
荣登汗位
且说,忽必烈退还燕京,途中闻方招民兵,托词宪宗遗命。忽必烈道:“我兵已足,何用括民?此必和林阴图变乱,所以有此举。随出示纵还民兵,人心大悦。进至开平,诸王末哥、哈哥、塔齐儿等,俱来欢迎,愿戴忽必烈为汗。忽必烈辞不敢受,嗣接西域旭烈兀来书,内称西征军已振旅还师,并殷勤劝进,乃允所请。不待库里尔泰会推举,便自登汗位。是时,姚枢、廉希宪等,方膺重任,上马杀贼,下马能文,乃承旨草诏,颁告天下,又仿中夏建元的体例,定为中统元年。
敕修官制。先时成吉思汗起自朔方,部落野处,设官甚简。忽必烈乃命刘秉忠、许衡酌定内外官制:总政务叫中书省,握兵权的叫枢密院,司黜陟的叫御史台;其次有寺、监、院、司、卫、府六部;外官有行省、行台、宣抚、廉访;牧民长官有路、府、州、县;官有常职,食有常禄。尊卑以蒙人为长,汉人、南人为副。一代规模,创始完备。
讨伐阿里不哥
正在百度纷纭的时候,忽报少弟阿里不哥,也居然称帝和林了。原来阿里不哥闻宪宗已殂,遂分遣心腹,易置将佐,并联络宪宗诸子,及定宗察合台子弟,开库里尔泰会,自称大汗。
旋发兵往讨,阿里不哥败遁。
嗣刘秉忠请迁都燕京,五年,复改中统为至元,继为日元。
却说元世祖即位,曾遣翰林学士郝经为国信使,赴宋修好,宋少师卫国公贾似道,以前时称臣纳币,乃权宜之计,未曾禀闻理宗,此次北使到来,恐罪不可当,遂将郝经等人,幽住真定忠勇军营。郝经等人上书宋帝,极陈和战利害,且请入见,及时归国,统被贾似道押着不报。元世祖待使未归,复遣人责问宋帅李庭芝,庭芝据实转奏,也是石沉大海。于是元世祖拟举兵攻宋,颁谕各路将帅道:“朕即位后,深以戢兵为念,故前年遣使于宋,以通和好。今春诸大臣皆以南伐为请,朕重以两国生灵之故,犹待信使还归。庶有悛心,以成和议,留而不至者,今又半载矣!往来之礼遽绝,侵扰之暴不已,彼曾以衣冠礼乐自居,理当如是乎?曲直之分,酌然可见!今遣王道贞往谕卿等,当整饬军马,水陆分进,以为问罪之师。卿等各当自勉,毋待朕命。”
时阿里不哥虽已败遁,尚有余党未靖,迁徙日久。攻宋诏书颁发于中统二年,直至五年,方将叛党李毡擒于济南,支解以殉。阿里不哥率众来降,世祖以兄弟至亲,格外赦宥,免他罪责。由是内讧悉平,一意对外,是为中统五年事。
欲进不进灭南宋
适宋潼川副使刘整,为贾似道所嫉忌,籍滤州十五郡投元。刘整系南宋骁将,且尽知国事虚实,至此为元所用,授夔路行省,兼安抚使。整遂与元帅阿术筹划,断宋饷道,进规襄阳。那时宋理宗已薨,太子禥嗣位,号为度宗。
度宗昏庸过于乃父,加封贾似道为太师。贾似道结纳贼臣,贼臣称贾似道为周公。贾似道更为刁狡,屡求辞职,度宗拜留,为之泣下,总道他是擎天柱,保国元勋。贾似道总揽一切军政要务,朝中大臣,偶有不合,立即窜逐;度宗稍有可否,即称疾求去。度宗遂乐得将国家政务都付于师相,师相恰砌楼阁亭榭,筑多宝塔,令手下密访美姝,日夕肆淫;或与群妾斗蟋蟀,累日不出。有诏令三日一朝,继复令六日一朝,他还是不能遵旨,阳奉阴违。那时襄阳日危,将士苦战,元军数月未下,吕文焕告急文书连篇而至,请求济师,贾似道充耳不闻。
一日,度宗道:“襄阳被围,已是三年,如何是好?”贾似道怫然曰:“北兵已退,是语从何而来?”度宗道:“日前有女嫔言及,因此怀疑。”贾似道问女嫔姓氏,度宗不敢言。贾似道又要辞去,度宗固留不从。度宗没法,只好将女嫔赐死。
襄阳援绝,五年乃陷,未几,樊城又失,襄樊既失,江南失险,警报连达宋廷。即事中陈宜中上疏,奏称:“范文虎临敌畏惧,不战而逃,待援不至,襄樊失陷,应负全责,乞即正法。”贾太师暗中庇护,止降官一职。
嗣度宗病逝,子显立,年仅四龄,由谢太后临朝听政,仍把那元恶大憝duì依着长城。惹得元世祖连番下诏,历数贾似道背盟拒使的罪行,饬史天泽、伯颜总督诸路兵马,大举南侵。史天泽途次遇病,召回。伯颜麾军顺水南下,以摧枯拉朽之势,屠沙洋镇,破新郢城,拔阳罗堡,取鄂州。宋廷大惧,只得请出这三朝元老贾似道,督领诸路军马抵御元军。可奈诸路将士,统已离心,陈弈以黄州叛,吕师虁以江州叛,贾似道尚率兵十三万阻于江上,元兵乘势残杀,江水尽赤。于是镇江、宁国、江阴守臣皆弃城遁去,太平、和州,无为军皆相继降元,贾似道还想奉币求和,伯颜拒绝,贾似道又上书请迁都,太皇太后谢氏不许。廷臣窥见微旨,皆连篇奏请诛逐贾似道,乃罢贾似道平章都督,并遣元使郝经等北归,一面下诏勤王,诸将多不至。只鄂州都统张士杰,率师入卫,江西提刑文天祥起兵赴难。元兵长驱入常州,下无锡,宋廷急命张士杰总统军马,分道拒敌,稍稍得手。
元世祖复遣尚书廉希宪,工部侍郎严忠范,奉国书南来,还有意与宋议和。到了独松关,宋守将张濡部曲,不分青红皂白,竟袭杀严忠范,执廉希宪送临安。及伯颜遣书诘责,宋廷遣使答报,只说边将所为,未曾禀报。伯颜再遣议事官张羽,同宋使返临安,不意到了平江复被杀死。
元兵愈加气愤,再次大举进攻。于是张世杰大出舟师,与刘师勇、孙虎臣等屯驻焦山,连舟为垒;元将阿术以火攻大破之。是时王爚、陈宜中,并为丞相,意见不协,各自求去。文天祥到临安,上疏请分四镇,各专责成,无果。只把贾似道贬至循州,被监押官郑虎臣拉死。湖南、江西已尽为元所有。宋廷又遣工部侍郎柳岳,赴元军请和,被伯颜羞辱一顿,复还。再遣宗正少卿陆秀夫,复至元军,求称侄纳币,伯颜不从。降称侄孙,亦不见许。陆秀夫还,副相陈宜中再白太后,请再使元军,求封为小国。太后依议,仍令柳岳赉表前行,至高邮,被民人嵇耸所杀。
元军已薄临安,文天祥、张世杰请移三宫入海,自率众背城一战。陈宜中不以为然,商诸太后,遣监察御史杨应奎,奉玺降元。伯颜受玺,并召宜中出议降事。宜中惶惧,夜遁温州。张世杰愤甚,与刘师勇等率部入海。只文天祥尚是留着,太后令为左相,如元军议降。伯颜将他拘住,遂遣将入临安,封府库,收图籍符印,并协宋太皇太后谢氏手谕召降。越数日,遂掳帝显及皇太后全氏,福王与芮等北去。
度宗尚有二子,长子名罡,封益王,年十一岁;次子名昺,年六岁。临安危急时,与母杨淑妃潜奔至温州,陈宜中迎着,航海至福州,奉昰为嗣皇帝。张世杰、陆秀夫等继至。既而文天祥亦自镇江逃归,杨太后令为右相,嗣与陈宜中议事未协,出督南剑州。元军追杀至广州,帝罡支持两年有余,惊吓而死。弟昺继立,陈宜中遁死海南,复用陆秀夫为相,与张世杰共秉朝政。陆秀夫正笏重绅,仍把那大学章句训导嗣君。
旋元将张弘范杀到,先袭执了文天祥。陆秀夫先驱妻子入海,复自负幼帝同溺,太后杨氏亦赴溺。
张世杰逃至海陵山下,适遇飓风大作,遂焚香祷天道:“我为赵氏也算竭力,一君亡,复立一君,今又亡了。我尚未死,还望别立赵氏以存宗祀,天若必亡赵氏,风伯有灵,速覆我舟。”言已,舟果覆。
自宋太祖至帝昺共三百二十年,南渡已一百五十二年。
却说,从前太祖后孛儿帖,与按陈为姊弟行。太宗时曾赐按陈为国舅,封王爵,令统弘吉剌部,且约生女为后,生男尚公主,世世不绝。世祖后天性聪明,晓畅事理。宋帝显被虏,入朝燕都,宫廷皆欢迎,惟后不乐。世祖不解,后跪奏道:“从古无千年不败的国家,我子孙若能幸免,方为可贺!”世祖默然。故宋太后全氏与帝显入元后,且得宽待。
文天祥被押至燕京,元相孛罗使拜,天祥长揖不屈。孛罗欲斩天祥,世祖悯他孤忠,不欲用刑。有谣言说,世祖召谕天祥,要他变志事元,即拜为丞相。天祥以“忠臣不事二君”答之,世祖从其志,遂斩于柴市。年四十七岁。
却说,灭宋以后,有一个西僧杨连真珈,曾掌教江南,借了元兵势力,到处□□妇女,并发掘宋朝陵寝,及大臣坟墓,凡一百余所。陵墓里面的金玉尽行掠取,且不必说,他还将诸陵尸骨,与牛马枯骼,聚着一堆,作为镇南浮屠。恰有会稽人唐珏,目不忍睹,典鬻借贷,凑得百金,阴使诸恶徒,窃取陵骨,易以他骨,置石函六具,殡殓于兰亭山后。宋帝遗骨,才免与畜类为伍。
游幸上都
太后弘吉剌氏于灭宋两年后,抱病而终。继后系故后从侄女,贤德不及故后,世祖待她亦不及从前爱敬,所以采选民女,以悦情性。
又游幸上都开平。上都旧有嫔妃未曾南迁者,寂寥自处。蒙有陋俗:做阿弟的可收兄妻,做儿子的可蒸父妾。元世祖粗豪豁达,看了前朝的妃嫔多半年轻守寡,乐得与之解闷,做一个风流天子;妃嫔们见主子多情,也乐得顺水推舟,迎云作雨。
似这般同乐,皇亲国戚也是上蒸下淫,习成风气。民间有□□等事,有司也不欲过问。
除奸远佞
世祖善于理财。在位三年用回人阿合马专理财赋。阿合马竭智尽能,想了两条计策:冶铁、榷盐。官吏随铁多寡,以定升迁。遂括民三千,日夕冶铁。盐税由每年七千五百两,加增五千两。世祖称之曰:“能!”擢为平章政事。盐铁司遍于江南,盐铁官多至五百余人,大半乃阿合马爪牙。他的子侄不是参政,就是尚书。廷臣崔斌奏他设官害民,一门悉处要职,有亏公道。世主略加采纳,却不以为罪,寻迁崔斌为江淮行省左丞。阿合马乘机报复,诬斌与同僚盗取官粮四十万石,及擅命官八百余人。世祖令都事刘正往验,查无实据。参政张澍等奉旨再往,迎合阿合马微意,将崔斌等锻炼成狱,置诸死刑。皇太子真金,素怀仁孝,闻言相救,已是不及。
于是远近咸愤,民怨沸腾。会皇太子从帝赴上都,留阿合马守燕京。益都千户王著矫太子命,使党人以铜锤击杀阿合马,及□□中书郝镇,拘右丞张惠。
世主得报,以乱党斩王著等。既而回宫,枢密副使孛罗历陈阿合马罪状,方大怒道:“该杀!该杀!只难为了王著。”复命剖棺戮尸,纵犬拖食,随后籍没家产,逮其子忽辛;□□郝镇戮尸,右丞耿仁,与郝镇同罪,下狱论死,其余党徒一律罢黜;并汰冗官七百十四人,罢官署二百余所。民心大悦。
东征日本
日本,乃东方故国,唐时与中国颇多往来,至元代征服高丽,与中国尚未通使。闻过高丽渡海可达日本,世祖欣然愿往。自至元二年至至元六年,三度遣使至日本通好,日人拒不相见。或曰:“上国要来杀我。”或曰:“日本藩臣闭关自守,无论何国使臣,一概拒绝。”恼得元世祖偏不信邪。遂于至元十一年,发兵万五千人,命凤州经略使实都,及高丽军民总管洪茶邱征日本。
日本闻元兵到来,也不遣兵出战,只令军民,守住要隘,坚壁以待。元兵因路陌生疏,不敢卤莽进攻,耽延了好多日,废了若干粮饷,若干弓箭,待至矢尽粮竭,不得已捉住几个日本人,夺了一些牛马回军复命。
然后,世祖于至元十七年,再度遣使赉国书东行日本,那日本人竟将中国使臣杜世宗杀死。世祖大怒,遂命右丞相阿喽罕、范文虎,及实都、洪茶邱等,调兵十万,再次东征。
阿喽罕年老力衰,逗留不进,举措不果,乃至老病复发,拜表辞职,未几死于军中。世祖令左丞安塔哈往代,尚未到军,军中范文虎被推为统帅,竟已发兵至平壶岛。平壶岛四面皆水,有五岛相错,叫着五龙山。蒙军方到此岛,拟觅地停泊。俄倾天昏地暗,阴霾四起,那车轮般的旋风从海面腾起,元兵舰船樯倾楫摧,范文虎也被刮得头晕目眩,支持不住。当下各舟乱驶,随风飘去。万户厉得彪,招讨使王国佐,水手总管陆文政,竟带了兵船数十艘顺风而去。俄倾风定,范文虎指挥各军暂避五龙山,检点各舟,十层已散去三四层,叹息了好一回,只得令军士休息,伐树修整器械。不料海上飓风又起,于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慌忙拣择坚船西遁。
军中无主帅,只有一个张百户,当下由军士推戴,号为总管,各修船图归。忽然日本兵舰,竟从岛中驶出,来杀元军。可怜元军有二三万人死于兵刃,二三万人溺毙海中,还有二三万人作了俘囚。日本人问是蒙兵、朝鲜兵,尽杀死,唯赦南人万余名,令作奴隶。张总管不知下落。
范文虎逃归后报称败状,并归咎厉得彪、王国佐等,先自遁还,不受节制。嗣厉得彪等逃至高丽,已不知去向。世祖遂命安塔哈为日本行省丞相,募兵召舟,再图大举。适毡城抗命,有事南征,只好暂时搁起。
征安南
且说,占城在交趾南方,旧称占婆国。自兀良合台征服后,曾遣使招致占城,未得实报。世祖令右丞唆都引兵南下,就国立省。占城王子补的,负固不顺,两军战于南海。占城军号称二十万,被唆都杀败,敌折兵五万。唆都复进军大浪湖,又崭首数万级。遂乘势薄城,王子补的遁入山谷,城中乞降,唆都入城抚民。旋转战于木城下,四面都是堡砦,唆都军避之不及,伤亡过半,只得退出占城,奏请济师。世祖封第九子脱欢为镇南王,往会唆都。脱欢假道安南,并命安南王陈日烜接济军粮。陈日烜不愿假道,路上设障阻击,脱欢将他杀败,继续进军。至富良江,复遇兴道王陈峻水军,再将其击退。过江薄安南城下,陈日烜弃城而遁。其弟益稷,迎降入城,乃空城一座。是时唆都已引兵来会,但城中无粮,军士疾疠交侵,日有死亡,只得退出。抵富良江口,苦于伐木渡河,中了山林中的埋伏,桥未搭成,军土已有一半受伤。脱欢先自过桥,留李恒断后,敌军毒矢齐发,李恒右颊中箭,迤逦进了思明州,发箭疮而亡。还有唆都一军,与脱欢相距二百里,追寇不及,中道折回,还军至乾满江,复遇重兵拦击,又是无桥可渡,全部战死,无一生还。
世祖闻报,愤急异常,更发兵五千,南往思明,归镇南王节制,再讨安南,又大征各省兵,陆续接济。经吏部尚书刘宣谏阻,乃缓。
至元二十三年,诏封陈日烜弟益稷为安南王,复命镇南王脱欢率江淮、江西、湖广三省蒙兵,及汉军七万人,云南军六千人,海外四州黎兵万五千人,再伐安南。于是水陆并进,分道南侵。大小十七战,皆得胜利。遂深入国都,陈日烜仍用旧法,弃城入海,元兵与之周旋至炎夏,率众退还。那陈日烜从海上集众三十万,绕出安南北方,到了东关,于群山中连营以待。脱欢军杀出重围,再到思明州,已折兵十之五六,幸亏自己脱下战袍,扮做兵士,领了健卒,走间道,才得逃脱。大将阿尔八赤、樊楫战死。
脱欢恼丧异常,只好据实奏闻。世祖以脱欢两次败还,勃然震怒,便下诏切责,令他永镇扬州,终身不准入觐。一面拟另简良将,指日再征。寻得安南来使,贡入金人一座,且卑词谢罪,方把南征事暂时搁置。
西域靖乱
是时,连岁用兵,多半无功,只诸王相答吾儿,及右丞台布等,分道攻缅甸,还算得手。收降西南夷十二部,缅军遁入白古,嗣复遣人乞降,愿纳岁币,所有印度,暹罗,及南洋群岛诸部落,亦闻风入贡,元威遍及西南。
世祖雄心不已,复拟敛财储饷,再征日本和安南。有卢世荣以滥发交钞为计,搜刮钱粮毒害人民,旋遭弹劾。世祖乃将卢世荣正法。
嗣又有西北一带迭传警耗,因同族相残,酿成分裂。
原来,元太祖即大汗位,至统一神州,先后不过七十年,除亚细亚极北部,与极南部,全洲统为元有,就是欧洲东北土亦为元威所及,当时蒙古王国最大者,分为四国。
一、伊尔汗国。自阿姆、印度两河以西,凡西方亚细亚一带统归管领,亦称伊兰王国。旭烈兀子孙,君临于此,都城玛拉固阿。
二、钦察汗国。在伊尔汗国北方,东至吉利吉思荒原,西至欧洲马加境。举秃纳河(多瑙河)下游,及高加索以北地统归管领,或称金党汗国。拔都子孙君临于此,都城萨莱。
三、察合台汗国。阿姆河东面,及西尔河东南。凡天山附近的西辽故土,统归管领。察合台子孙君临于此,都城阿力麻里。
四、窝阔台汗国。凡阿尔泰山附近的乃蛮故土,统归管领。窝阔台子孙君临于此,以也迷里附近,作为根据地。
这四汗国就封以后,一切内政,由他自理。名义上仍由元主统驭,世主乃建阿姆河行省,监制伊尔、钦察两国;置岭北行省,监制窝阔台汗国;设阿力麻里及别失八里两元帅府,监制察合台汗国。还有一班皇族宗亲,分镇满洲,因立辽阳行省作为监督,总道是内外相维,上下相制,好作万世基业。
无如这四汗国中,自宪宗嗣位时便形成两党。窝阔台汗国阿里不哥首先构衅,太宗孙海都为窝阔台汗国首领,隐助阿里不哥,谋倾世主。阿里不哥败亡,海都竟谋自立,与察合台汗国、钦察汗国勾连,同会于怛罗斯河畔,模仿库里尔泰大会,推举海都为蒙古大汗。然后传檄伊尔汗国,令他一同推戴。伊尔汗国首领旭烈兀,乃世祖亲弟,子阿八哈承父遗志,不肯附和。海都遂与察合台汗八剌联兵攻入伊尔汗国,却被阿八哈用诱敌深入,出奇兵打败,二人几乎被擒。旋钦察兵又到,与战,钦察兵时战时退,阿八哈疲于奔命,积劳成疾,未几身死。子阿鲁浑继立,阿八哈弟阿美德出来相争,遂构成内乱。故海都气焰愈加嚣张,欲入犯燕都。
世祖乃遣皇子耶木罕为元帅,与宪宗子昔里吉,及木华黎孙安童,统兵防御。不意昔里吉反叛应海都,竟将耶木罕、安童两人拘禁营中。世祖复急令右丞伯颜率兵往救。伯颜兼程而进,闻昔里吉已导海都部众将入和林。于是火速进兵,遇昔里吉于鄂尔坤河,麾众直前,攻破昔里吉营帐,救出耶木罕、安童,昔里吉遁走。
正待乘胜穷追,忽接诏书,西北广宁路乃颜谋反,令移兵讨伐。
伯颜入见,世祖谓伯颜曰:“海都未平,乃颜屡次征兵,又将举兵造反,是以召卿。”伯颜谓世祖道:“西北诸王,若乃颜一反,协从王族,恐祸乱蔓延,难以收拾。现不如乘他未发,遣使宣抚为是。”世祖问何人可遣?伯颜自请一行,遂奉旨去乞。
乃颜系太祖弟,别勒古台的曾孙。别勒古台曾受封广陵路、恩州二城,以斡难克鲁仑两河间为驻牙地,子孙世袭为王。乃颜为海都运动,征兵助逆。
伯颜既奉命北行,车中满载衣裘,每至一地,即把衣裘颁给,驿吏很是感激。及与乃颜入见,反复慰谕,乃颜含糊其辞。伯颜窥出底细,料非口舌所能挽回,竟不待告辞,连夜出走。驿吏争献健马,遂得速遁。至乃颜发兵来追,已是驰出境外。
迨反报世祖,很是忧虑。宿卫使阿沙不花道:“欲讨乃颜,须先安抚诸王,诸王归命,乃颜势孤,不怕不受擒了!”世祖称善,便命他往说诸王。阿沙不花颇有辩才,一入西北境内,就扬言乃颜投诚。诸王闻言,为之气沮,自是所如无阻,把诸王说得屏足敛容,不敢抗衡。
至阿沙不花归还,世祖决计亲征。将要启跸,先遣谕北京等处宣慰司,令与乃颜部民,禁绝往来;待发兵,所有京内兵吏,不得持弓挟矢,于是乘舆无哗,悄然入境。
既入乃颜境内,见麾下将校,多与乃颜部兵,颇似亲昵,太祖甚以为忧。左丞叶李密窥破上意,乃献上一计:“改以汉军为先,蒙军继后,用汉法督战。”世祖大悦。乃用汉将左丞李庭等,勒部汉军,充着先锋。
至撤儿都鲁地方,两军相遇。乃颜兵如排墙,号称十万。前哨头目塔布台,随后的头目金嘉努,伯颜自监中军,疾驰而至。世祖麾军与战,厮杀了一日,未分胜负。次日再战,乃颜只坚壁不出。相持数日,仍无动静。司农卿铁哥献议道:“乃颜不来出战,明是待我师老,若与他相持,正中诡计。现请布一疑阵,淆乱敌心,令他自退,再用奇兵将他打败。”世祖问:“计将安出?”铁哥附耳曰:如此如此!世祖大喜,依计而行。
乃颜虽然坚守,每日用心侦探。一夕,得侦骑来报,说元祖据着胡床,张盖设饮,态度很是从容。乃颜忙与塔布台等商议,塔布台道:“元祖如此闲暇,定是兵粮饶足,莫非长此驻扎不成!我若与他久持,反受牵制,不如据险扼守罢了。”乃颜以为然,顿时收拾行装,全营忙乱。
世祖早已侦悉,急令发兵,乘乱攻击。火炮齐发,声如震雷,乃颜军士无心恋战,一哄逃散。李庭遂率汉军奋击,继以玉昔帖木儿所率蒙军,先后追杀,如虎逐羊。汉军向被蒙军轻视,至此杀蒙人格外猛厉。蒙军见汉军奋勇,也有争功思想,遂也顾不得什么情谊,乐得乘势驱逐,杀个爽快。乃颜军即被战败,塔布台受创身死,金嘉努不知去向,乃颜抱头乱窜,逃出数里,被元军追擒,世祖命将他枭首分尸,以儆效尤。
乃颜既灭,余党失都儿等仍在作乱。辽东宣慰使塔出,飞驿驰奏。世祖令皇子爱牙赤,领兵万人驰驿往援。塔出领命追剿,直追至阿尔泰山,斩杀殆尽。西北余党火鲁火孙及哈丹等,未几,亦被剿灭。
清剿完乃颜余党,海都未靖,仍屡寇和林。世祖命皇孙甘麻剌,宣慰使怯伯会同伯颜,共击海都,一面命土土哈移兵接应。怯伯阳迓甘麻剌,阴与海都勾通,军至航爱山,怯伯反引海都来击甘麻剌。甘麻剌陷入重围,幸得土土哈率兵杀到,海都腹背受敌,夺路遁去。
伯颜与海都几经交战,海都渐败,追至必失秃岭,夕阳已下,伯颜望岭上,飞鸟回翔,不敢投林,遂命军士在山下扎营,严装待命。是夜,敌军果然下山劫营,伯颜令各营坚壁固守,敌兵来袭,统被飞箭射退。待至天明,即令将士拔营登山,遥望敌兵,已向山后退去。猛追猛杀一阵,各将士将首级报功,共得三千余颗。退至和林,会侦骑获得间谍一名,伯颜召入,赐予酒食,纵他而去。过了数日,得明里帖木儿复音,情愿率众归投,诸将方知伯颜妙用。
是时,海都闻明里帖木儿败还,大举入寇,伯颜只令各部严守不战。元廷还道伯颜怯战。世祖责伯颜久镇北方,无寸功所得,遂诏授皇孙铁木耳军符,统握北方军务,以太傅玉昔帖木儿辅行;召伯颜还居大同候命。
伯颜闻旨并无愠色,诸将不平,咸请发兵,先除海都,然后接钦察使。伯颜笑道:“要除海都,并非难事,只恐诸君不听我言。”诸将齐声:“遵命!”既而伯颜麾军击海都,复明令将士:只准败,不准胜,违令者斩!至于七战七退,将士躁急。
海都连获大胜,正在饮酒消遣。忽报伯颜军猛攻而来,遂召呼将士且战且走,因尚未入险,遂侥幸逃脱。众将来会,伯颜道:“我说何如?”诸将惶恐请罪。
伯颜遂遣人往迎迓钦使,次日便将印信交与玉昔帖木儿,自赴大同去讫。
江南招贤
至元二十三年,世祖遣御史程文海,访求江南人才。文海博采名士,选得赵孟适、叶李、张伯淳,及宋宗室赵孟頫\等,共二十人,也有宁死不为外族效命的谢枋得等。
是年,世祖自西北还师,驻跸龙虎台,恰遇地震,受灾最重,要算武平路,黑水自地中涌出,地盘突陷数十里,坏官署、民居不可胜计,乃召集贤、翰林两院,询及致灾原因。各官都注意桑哥,只是怕他势大,不敢直言。独集贤殿学士赵孟頫\奏桑哥钩考钱谷,有数百万己收,未收有数千万,纵吏虐民,怨苦盈道,请下诏蠲除,借弭天灾。
嗣世祖召见赵孟頫\,与言叶李、留梦炎优劣。孟頫\道:“梦炎是臣正直,操行诚实,好谋能断,有大臣风。叶李所读的书,臣亦读过,所知所能,臣亦自问不弱。”世祖笑曰:“你错了!梦炎在宋为状元,位至丞相,当贾似道执政时欺君误国,他却阿附取容,毫无建议;叶李一布衣,尚知伏阙上疏,难道不如梦炎么?”
赵孟頫\将此事白于奉御彻里,彻里遂于世祖出猎中乘间进言桑哥罪状,语颇激烈。世祖黜他诋毁大臣,命卫士用锤批颊,彻里倒地仍直谏不已。世祖动容,遂召不忽术密问,不忽术数斥桑哥罪状多端,乃降敕按验,复命彻里查抄家产,所积珍宝差不多如内藏一般。返报世祖,世祖愤甚道:“桑哥为恶,始终四年,台臣宁有不知的道理!知而不言,应得何罪!”御史杜思敬道:“夺官追俸,惟上所裁!”于是台臣中斥去大半,再将桑哥余党一律正法。
至元三十年,世祖遣吏部尚书梁曾出使安南。是时陈日烜已死,子陈日燇袭位,闻元使到来,拟自旁门接诏。梁曾不入,寓于城外,致书诘责,曰:“安南国都门有三,奈何舍中就偏!上国使臣,非正门不入,请开正门接诏!”书□□,乃入见。梁曾劝陈日燇入朝,陈日燇不从,只遣臣下陶子奇偕梁曾入贡。世祖为之大怒,拘陶子奇,整备南征。
至元三十一年,世祖崩,在位二十五年,寿八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