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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幻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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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一通电话打过来。
阳光穿透窗外的树枝绿叶。我拿起电话,踢踏着拖鞋走到餐桌旁边,随手抓起一瓶透明的指甲油,凑近闻一闻,是玫瑰的味道。果然,一个喷嚏。依旧是对花粉敏感,隔着瓶子。
“怎么了?”对方低低地笑。
“没有。”我淡淡地说,“你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聪明的姐姐不知道吗?”对方连续发问。
我皱眉。何诗雨搬出去三个月有余,关注她动态的雄性动物再迟钝也都收到了讯息?我微笑,搁下电话。隐约听到一句,你不记得我了?语气似乎有诧异。但是不妨碍我切断这个无厘头的陌生人来电。
她走之后,我开始变得决断明快。过滤陌生人来毫不手软。以前总是有许多许多的电话,手机里面塞满短信——因为她喜欢拿我的号码来挡,久而久之,大家都知道我们狼狈为奸。
我看一眼何诗雨留下来的hello kitty电子钟。九点二十三分五十九秒。十点有课,我叹气。大学的好处就是公共课不要翘。精明的老师会选这样一个明媚的天气点名,我有预感。因为适合出行。
好吧。今日不可逃课。
迅速洗漱完毕,头发不够扎起的长度,于是用手草草爬了几下。往单肩包里面放了数本书和笔记。出门的时候锁转两圈。走出公寓大门的时候才发现,手机落在门内。于是折回去拿。
到公共教室里的时候钟声恰好响起,我走进去,经济课的老太婆手刚抬起又放下,嘴角出现不满的下沉,我装作没有看见,向她点下头,直直走到末排坐下。
末排坐着一个呈昏睡状态的女生。她趴在桌上,迷茫的眼睛看着我:“嗨?”
我看她一秒,决定不要搭理。放下包打开书本。
“你勇气可嘉。老太婆自后一定好好关照你。”她依旧趴在那里没有动静。她看着我的侧脸,显然对上课内容没有兴趣。没有看她我也知晓她眼光里面的兴味。她的声音很低也很轻。飘渺地仿佛未曾开口。
“谢谢提醒。”我说。我没有看她。这种人我讨厌。不务学业,混吃混喝。况且是个漂亮女生,白皙近乎透明的皮肤,手指修长白净,仿佛有拨弄乐器的天分。眼睛很大,闪闪有灵光。我为她可惜。她身上有晚香玉的味道。我又是一个喷嚏。“对不起。”我说。
“说对不起的时候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姐姐。”她伸出手把我的脸扳过去,“礼貌。SALUTE。”
“对不起。”我看着她的眼睛。
很漂亮的兰色。现在的年轻人喜欢戴有色隐形眼镜,我嘲讽地想,现世宝。
“失礼失礼!”她笑了。收回了她的手。“我是唐文哲。今次路过来看你。”她依旧趴在桌上,闲闲的表情。“见到你很高兴,姐姐。你很漂亮。”她终于直起身,却是凑上来吻我的耳垂。
我很乱。仿佛没有接受她为我提供的讯息。老太婆凌厉眼神射过来,她却依旧保持着这个让我酥痒的动作,偶尔眼波一转,老太婆竟然转身过去,仿佛没有看见这怪异的一幕。
“这节课她没有见过你。”她看着我笑,“我们逃出去吧!”
我再次皱眉头;“就这样吗?小姐。余窃以为会使催眠术的高手不止唐文哲一个。你又是何方神圣?”我几乎是恼怒了。
“别气,姐姐。”她按住我的手。她的手比我想象中的要大。我发现她的身材也要比我想象的要高大。刚才趴着,所以我目测失了水准。但她的五官确实漂亮。
我“腾”一下站起来。她也站起来。我们俩就这样对视良久。
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一个人向这边看过来。老太婆的课继续上,睡觉的老兄继续打鼾,听MP3的同学仍旧以诡异的姿势遮住自己的耳朵。
我觉得荒谬。一定有什么问题。我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你想去哪里?”我问,低下头寻找包里的小刀,我觉得危险。但是我声音控制地平常,我不能够给她发现了去,并且要隔离人群保证他们安全。我混乱地想着,这整件事情都很奇怪。
“一千年前。你和我去吗?”她依旧笑得天真。
我心里一跳。抬头去看,面前什么都没有。空气而已。连味道都没有。
“唐文清!”老太婆尖利的声音破空而来。
我的心脏拼命鼓动,跳动不安。汗竹从额际流下。滴到木质长桌上发出了破裂的声响。但我只是平静地站了起来。“老师,我身体不舒服,申请先走。”
“你今天状态不对。”她挥手,“去吧。生病不要硬撑。”
我走出课堂。环顾四周,一切都很正常,如同每一个夏日的早晨。阳光射到我的皮肤上,三十八度的天气,头微微地晕,可是我冷。仿佛温度与热气完全被隔离开来。下意识地转头,她闲闲靠在树上,身体隐没在树阴里,两只眼睛出奇明亮。我走过去,微躬身体,直到与她平视。
“我自问没有做过什么亏心事,也不相信什么鬼神灵异,你是谁?”我脸色苍白。
“我是唐文哲。”她卷着手里一束栗色的头发,一脸惊讶。“你不认得我,却反过来质问我?”
我有瞬间晕眩的错觉。
“即使你是,那么你凭空消失,又催眠教室里所有人的事情怎么算?”我扶住额头。我的大脑开始涨痛,如同有无数小虫在爬行。知道是她搞的鬼,我眯起眼睛。
“我没有。”她一脸无辜,“我只是暗示了你而已。点自己的人中。”
我照着她的话点了自己的人种。眼前一切迅速退色。新的颜色和图象重新构成。一片黑暗。我感觉自己的鼻息和心跳,睁开眼睛,经济课刚好下课,同学开始陆续离开。
“姐姐。”我听见一个男声叫我。
我回头。一个小男生站在我的背后,笑眯眯地背着手看我。他大概160的样子,非常卡哇依的外表,可是眼睛却深不见底,隐隐地寒气。
“你觉得我为你量身制造的这场幻觉可好?”他很谦虚。
“我觉得你是标准的科学狂人——署名日本。”我愣愣地看着他,说:“你是唐文哲?”
“失礼失礼!”他笑了,“我是唐文哲。今次路过来看你。见到你很高兴,姐姐。你很漂亮。”
“别!”我捂住头叫,“以后尽量别说类似刚才的话,我内心已经有阴影。”
“本来就是按照你内心阴影来设计的。你是否认识我?”
“和照片上唐文哲一样,姑且信你。”
“又是,姑且信你……”他笑得高深莫测。
我的脸一白。“你来这里扳回一成不是?以证明以前你只是假装作小?”我恼火。他既然能够从我的内心阴影引发那样的幻觉效应,想必人性摸透,那以前自然是敷衍我。我心里冰凉。
“不,不。”他耸肩,一点歉意也没有,“我只是路过来看姐姐。”
“然后顺便捡一个实验白鼠的便宜?你的眼睛真是叫人觉得寒冷——”我说。
“我戴了隐形眼镜。本来是兰色的。做过这个实验都会变成这种颜色——你也是。”他冲我无辜地笑。
我心下一寒。我不怀疑,他说是,我便相信。
“你怎么赔我?!”我差点变成喷火龙。其实这个时候我已经完全信任他。否则我不会这样质问。
“我赔你去配一副褐色……”
“不用。”我说,“你叫我做了一场噩梦。现在倒说得轻松。‘我赔你去配一副褐色眼镜’,这么简单就了事?当然,你又不知道我眼睛敏感,根本不能带隐型眼镜,就像你不知道我也有心脏病一样?”我冷笑。抱胸转身,不想看他。我内心疑惑:这样一个荒唐的事情——看我?甚至没有一个好的开场白,莫名其妙!
“还有一个事情你也许会高兴,”他苦笑,“你的身高会缩水10﹪左右。我们的数据表示……”
“就像你一样?”我转身瞪他,“如果我想变性去当男人呢?160多一点能够骗什么女人?”
“我现在就有一个固定的女朋友。她比我高15公分,美国人。”他看着我。
“我今天受的刺激太大,对不起。”我说。我低下头去。
“请我去吃饭?”他似乎还是保持着好心情。
奸诈。我腹诽他。但是我扬起笑容。
“好的。”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