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漫（水样消逝）》巫溪

4、雨

　　（4）
　　我和何诗雨的交情是从出生开始的。邻居，年纪相仿，幼时，常常通过彼此家花园间用来隔离的铁栏，成功偷渡到对方房间里。时间一晃，居然已经长大，开始两个人的独立生活。那么互相照顾，也是应该的，也是彼此父母交代好的。而现在面对的情况却是，她要搬出去和年长十五岁的男子同居。东西已经打包，下午就要走。而几天前的对话还历历在目。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般，理性认知里，总能够晓得其中的不确定性和危险的代价。可是一辈子一次热情，轰烈地打败了疑虑。当然，怎样，都是女方的盲目性更大。也许男方有家室，也许他是骗取感情的老手。也许，他穷极无聊，那么，来一段婉转的感情游戏，也是好的。我和她，对他的了解很少。只有她的坚决。薄弱的坚决，尝试的勇气。也许她觉得光荣。可以看得出的是，这一次她的恋爱，不是小家小酒。
　　而且在我眼中，这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对方是著心工作，家事挂零的典范。感情沉默，姿态也沉默。魅力的男子，常常锁着眉头，抽烟。身上有高级烟草和香水的混合气味。迷人的气味，无论是财力还是能力，都是小男生无法匹敌的。可是轻易地，其中的死结就暴露了出来。男子不过是选择女方的活力和纯净，女学生不过尝试接触着成熟男子的稳重和优渥。不是什么良好的理由。开端美好，暗藏不安，结尾必定惨婉。
　　可是我什么都没有说。任其发展。一来，我没有那种热情，打破我没有资格破坏的少女纯真幻想；二来，有些事要亲身败过，才记得清楚，警钟长鸣。
　　尽管我满意了自己的说法，但是心里却莫名其妙地疼痛起来。
　　好似她这一走，就永远离开了。

　　房间开始变得空旷，许多习惯还在慢慢修饰和整改。钟漏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变得无比清晰。
　　我想，这个世界上的宁静，其实一直都只是各种习惯了的噪杂。
　　在噪杂里，出乎意料地，我居然开始伤感。
　　伤感，应该是，我所不熟悉的一种感情流露吧。来势凶猛，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却就是舍不去。
　　没有她在，我居然会神经质地觉得冷。

　　我和唐文哲聊了伤感这个话题。对了，他的日文名是，伊藤健一。很老土的日文名字。最近才知道。
　　我说，最近一直在迷惘，觉得周边的人对自己影响甚大。好象总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完全隔离这种影响。自己那么渺小，面对许多事，自然地沉沦下去。身不由己。真是自寻烦恼呢。
　　他解释道，伤感是必要的。有这种情绪才有身为人的自觉。
　　我回答他说，那么，明知道它的不必要，又为什么留恋在一些虚拟的感情模式上。
　　他说，不要觉得自己足够理智，就可坚不可摧。其实，正是因为那些你口中的不必要，才有丰富的色彩来饱满我们的生活。否则，我们用什么理由，来鼓励自己继续存活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上。没有对比，就没有温暖。因此，方向是确定的。在乎的是，诚实地感受自己的所遇。仔细地面对，积极地思考，然后，学会平静和从容，心甘情愿地生活。抱怨自然也会少。
　　我笑笑。他也明白这种道理。愿意分享给我听。
　　其实，很多时候，我们并不是需要谁来为自己指点迷津，只是要一个说话给自己听的人，或者一个听自己发泄的人。一定是要有一个说话的人。气息流动，声波震动。是质感实在的。如果是一个人，最多自言自语，也难免觉得，寂寞了一点。
　　我关掉了电脑，躺在床上，默默地闭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想改进！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