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失心疯（小修） ...
-
好在，老天垂怜。就在区翼他们三人在江面飘了半个时辰之后，倒是有一叶渔舟路经此地，救了他们。
那是对以打渔为生的老夫妇，被救上来后，方无璧裹着棉被烘着火瑟瑟发抖之际，却还是握着五十老妪的手，“大，大娘！您，您真是美人啊！”
日晒雨淋，岁月蹉跎之下满是糙纹的面上先是一愣，继而裂嘴笑骂道：“臭小子，消遣大娘不成？大娘老了！哪还会好看啊！”
区翼在旁喝着鱼汤，听大娘居然喊着尚书公子为“臭小子”陡然一惊，却不想方无璧却是丝毫不恼，一脸好心性的又道，“大娘，此话差矣！这美人不在其形而在其神！这夜寒之夜，您捧着热汤月色下翩然而至，在本公子看来，便似天仙下凡，绝世美人！”
“噗！”区翼听不下去了，被鱼汤给呛住了。
大娘也听不懂，不过听着这方无璧依旧是“美人美人”的唤她，尴尬之余，多少也有些开心。于是一抹红晕染上双颊，便真似应了方无璧口中的“绝世美人”。
只是当她洗着燕如身上那套薄如蝉翼的衣裳之际，颇有些奇怪的问，“那个病了的后生，怎么穿着女装？”
“……”区翼一脸尴尬，其实那虽然透了点儿……但，不算女装。
区翼刚想澄清，倒是被一旁的方无璧给压下，他一脸坦荡，却语调极沉，暗含悲恸，“他那是睹物思人……他的娘亲在其幼年便早逝……大娘，您可莫见怪啊！”
于是，那躺在舱中为救了他们而昏睡不醒的燕如，便是被如此轻易的冠上了个恋母之名，而那西狄的皇太后，便是早已驾鹤西归。
大娘自然不会见怪，还暗叹着这娃命苦，心生怜惜。方无璧便也惟惟称诺，然后继续坐下喝鱼汤……区翼看在眼里，默默扭头——他觉着方无璧这人实在是忒损了，骂人骂一家的……
可他没料到，方无璧损着的事，还在后头。
燕如昏睡不醒，无论是大爷给他换上衣裳，还是后头方无璧斗胆捏着他脸颊左摆右摇，就是不醒！
区翼有些怕了，“不会就这么死了吧？”虽说这燕如算得上他的灭族仇人，可刚才还活蹦乱跑和他靠一块儿嗑瓜子看热闹的，更遑论后头还救了他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么没气了……
区翼，还真觉得心里头堵得慌，怪别扭的。
方无璧现下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去，两人蹲在小屋子内，一旁便是人事不省的燕如。泡在江里头半个时辰，面色早已一片惨白，唇色青紫。
突然，方无璧扭头看了一眼区翼，眼神怪怪的。就在区翼被盯得浑身发毛之际，方无璧却又是探手，居然是把燕如用破棉絮一包，吃力的裹在自己的怀里头。
“你、你、你……”区翼眼瞪得大如铜铃，食指抖颤，直指着这禽兽不如，“他都病成这样了！你还吃他豆腐！？”
“咳咳咳！”方无璧差点被吓得一气厥过去，连忙粗着脖子回吼着，“谁稀罕那些‘豆腐’！？本公子是心善！给他暖身子！”
“你待他这么好，他醒来也不见得会谢你！”
方无璧也颇有些不解的皱了皱鼻，他也不知道怎么这么手贱的见不得那张在月色下，俊逸如厮的脸，此刻却是如此的了无生气。想了会儿，方无璧陡然明白，“因为他也算救过本公子，本公子知恩图报而已。”
就一如刚才区翼救了他，所以，他自然也会救回去。在方无璧看来，这世道便是如此的一报还一报，再自然不过。
这回，换成区翼无话可说，他觉得自个儿真摸不透这纨绔子弟。不过当他见着方无璧摸着燕如的手，然后中规中矩的两指搭在其脉门之处时，他倒是有些惊讶。
“你会看病？”
方无璧也没谦虚，“歧黄之术而已，看过些书。”
看过些书就能行医？区翼半信半疑，却也不敢打扰，过了片刻见毫无动静，方问：“如何？”
方无璧现下却是皱紧眉头，紧咬下唇，两眼翻白朝天，似是思考一个亘古难题般的，纠结着……
“哎呀！遭了！”突然，他大喝一声，吓得区翼猛然跃起，“咋，咋了！？”
方无璧放下了燕如的手，摇头晃脑如同医馆里的大夫一般，连声叹息：“气血逆流，积郁肺腑……唉……难症啊！！”
“不就吐个血吗？他真要死了？”
“不是死……本公子是怕他醒来后，会出什么事儿……”
“出事？究竟还会出啥事啊！”区翼不干了，这又是刺客又是落水的，现下他只觉着方无璧是在耍他玩，这一惊一乍的，谁受得了？
“这……”方无璧突然之间闪烁其词，其实他是有些知道燕如这病症，只是迟迟不敢确诊而已。因为按医书上所说，这行错经脉，气血逆流，便是习武之人所谓的“走火入魔”之相。
可方无璧小时候虽然学过武，可都是一些外家功夫。内家功夫还未入门，那些师傅便被他一个个的都气跑了。究竟为何气血会走岔，这……
突然，方无璧一噎，脸色一变。难不成他是在方才为了救他们而强运真气时受了重创？
“喂，到底怎么了？你发个话成不？”
区翼不满的嚷嚷着，可方无璧心中的怪异却愈发厚重。他实在是不明白那样个以戏弄他为乐的家伙，为何会突然转性的救他们？无奈之下，只能想成其实这人那时，已经是“走火入魔”神智不清了……
“小翼……你说，我们再用棍子砸他一下，他会不会就好了？”方无璧这个赤脚大夫出了个主意。
“……”区翼倒抽一口气，望着眼前这人一脸的纯良与认真……区翼突然觉得，燕如这人这么欺负他，是必然有其缘由的……
“唔——”突然，方无璧怀中之人发出细微呻吟，动了动。方无璧一惊之下，便是如躲洪水猛兽一般，猛的推开他！结果“怦”的，燕如脸朝下撞击木板，好大一声……
“……”
顿时，四周一片寂静，区翼更觉得这抹沉寂之中，暗含着莫名的冷意。方无璧连忙躲至区翼身后，仗着一个七岁稚儿撑腰，便是大声嚷嚷，“喂！本，本公子可不是故意的！你，你别乱咬人啊！”
“……”
可惜，燕如不理他，身子仅是动了动，缓缓的坐起。然后又是缓缓转头，一双狭长微挑的狐狸凤目，正直直的转向开口的方无璧！
只是不知为何，这眼少了平时的灵动，一片迷惘。神色呆滞，便似还在睡梦中一般。
他问：“你是谁？”
“……”
转而又望着自己的一身粗衣，皱眉，又问：“我是谁？”
“……”倒吸口凉气，区翼与方无璧面面相觑，“他这是装的吗？”“不像，若换平时，他早撕了本公子，还有空在这装傻？”
区翼想想也是，又悄声问，“喂，这就是你刚才说的‘出事’？他泡江里一个时辰就傻了？”
“本，本公子又不是神仙，也不知啊……”其实，有时方无璧也挺窝囊的。
哪知，此话一出倒是把一旁的燕如给引了过来。只见这人已没了初醒时的茫然，反而双眼圆睁，清亮的眸子竟亮的晃眼，透着一抹纯真与全然的信赖，好奇的问道眼前两人，“你们刚才在说什么？还有，你们是谁？我是谁？”
“……”区翼这心肝儿直颤，为何这平日笑得奸诈如狐狸的家伙！怎么一脸孩童才有的毫无遮掩的新奇神态？“你是……”
区翼刚想告诉他名字，却被方无璧连忙掩口！“你叫二狗子！我是你爹！他是你大哥！”说完，方无璧便是咽着口水，一脸紧张的静观其变……
“……”
其实方无璧这人实在是很直接。一来，他怕燕如是成心耍他玩，先试探一下。二来，他想，就算是失忆了，可是好歹一般的常识也该有吧？怎么着自己也不像是能生下他的人，而七岁的区翼，更不会是他大哥……
于是，这话出口之后，他便也是倒抽口冷气！瞪大眼，静观其变！于是小小舱内，便是三人大眼瞪小眼，小眼瞪眯眼的，彼此连个大气也不敢出！
倒是燕如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便是指着自己：“二狗子？”
“咝……”方无璧点了点头，可不知为何，他觉着有丝愧疚……
然后，燕如又眨眨眼，这回儿双唇一翘，颊边还有对小梨窝的，笑得那叫个甜美可人！指着区翼便是大叫，“大哥~~”
“咝……”这回，哪怕是方无璧遮着区翼的嘴，小家伙还是受不了刺激的倒抽口气！这，这玩得有些过了吧……
而后，燕如又是笑靥如花，又缓缓的转向了区翼身后的方无璧——现下，方无璧冷汗直冒，总算是体会到了被蛇盯上的青蛙的感觉……尤其这条大蛇还是笑着的！！
然后，不负重望的，燕如猛然一扑，甩飞了区翼之际，便是搂着方无璧的脖子，欢呼一声：“爹！！”
“……”
“……”
方无璧当场口吐白沫，昏迷不醒。燕如便似一条斑斓大蛇，死缠着不放，脸颊更是蹭上方无璧的，似是喜欢上了他的细皮嫩肉一般，一脸天真的磨了又磨。
而一旁的区翼其实很郁闷，他就奇怪着同样两人，为何他是被燕如踢飞的，而方无璧却是被搂着的……当然，事后当他发现那时的自己居然是这想法时……惊出了一声冷汗……
第二日，大娘奇怪的看着这醒来后，便极不正常的漂亮后生，轻拍方无璧的肩，问，“你朋友这是咋了？”
方无璧欲哭无泪，刚想颤声回道，哪知一旁的燕如见有人“打”了他，便是大喊一声“爹”便猛的搂住方无璧，一脸凶狠的冲着大娘啮牙裂嘴！
“……”这会儿，方无璧的一脸伤痛便不再是装的，“大娘……我朋友思亲过度，昨日一病之下……得了失心疯了！”
“……”
区翼在一旁暗啐道：活该！什么不好编，却损的要当别人的爹！自作自受！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失心疯（小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