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遇险落水（小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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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刺客……”
方无璧这四字说的风淡云清，镇定自若，这倒是让区翼对其刮目相看了。
“你不怕？”指着四周因这突兀小舟个个举刀相迎，严阵以待的西狄侍从，区翼问道。
“怕？”方无璧摇着羽扇，一脸疑惑的反问，“本公子为何要怕？他们又不是冲着本公子来的。”
“……”还真是没心没肺。
“小翼啊，”拉着小娃，方无璧边退边说，“本公子是好人，古道热肠，有侠义之心。可不是本公子该干的事，也别抢着干，明白不？来来来，陪本公子在一旁看热闹！”
说着，便是与区翼一同站在最里头的桅杆之下，一壶清酒，一柄羽扇，衣袂翩飞之际看着江中数人一跃而上，顷刻之间，月色下刀光剑影，倒颇有些淡笑间墙橹灰飞烟灭的气势。
而区翼却是抬眼看了看满甲板的杀影重重，又望了望方无璧脸上明显是事不关己看热闹的样子……默默的，他把头撇向一边……
倒是方无璧此时此刻颇有些感慨，若是凤儿在自己身边的话，怕是早与自己一般，随意寻个地方一坐，便是两人嗑着瓜子边看热闹边是闲话。显然，如今一旁的区翼，要达到凤儿与他的如此默契，却还欠缺一段火候。
其实方无璧他自个儿都不知道，当初怎么会鬼迷了心窍一般的招上了区翼这个麻烦。照理，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该躲得远远的才是。可在庙里头，看着他那近乎颠狂的模样，于是自个儿也是跟着疯了。
亦或许，他只是不想就这么孑然一身的，出使西狄？因为这多少会有些许的伤感，而他堂堂兵部尚书公子，方无璧会伤感？在他人听来，便似乎有些滑天下之大稽。
但别人不知，方无璧最怕的便是一人独走夜路时的那抹夜风伴烛的凄凉与萧瑟。于是，他宁愿在青楼之中醉生梦死，一觉便是天亮。然后，白凤便是挑着那对凤眼，一边骂着自己是懒骨头，一边送上街口那泛着清甜之味的小米粥……
……似乎，有些想多了……方无璧轻轻的蹙了下眉，打量着眼前月雾下的光影筹错，便恍然的似在看一出皮影戏般。纵然已是腥风雪雨，可对他而言，依旧恍然如梦……
突然，旁边伸出一只手来，白玉骨掌之中，居然是静静的躺着一盆瓜子儿。
“要不？”不知何时，燕如又是一身彩装，扭捏着腰身立在方无璧身侧，嘴里依稀的还吐着瓜子壳。
“这看戏时得嗑一盘瓜子，还得有个人陪着嗑才有味道。”燕如说得很是轻巧，打量着一旁方无璧面上的神色，只可惜月色之下看不真切。
不过方无璧也仅是顿了一下，便抓起一把，自己留了一些，然后又传给了另一侧的区翼，“要不？味道挺不错的。”
“……”区翼老实的接过，可刚嗑了一个突然觉得不对劲的呸呸吐出，直问燕如，“你怎么也不怕？这些刺客是冲着你来的吧？”
“啊，怕啊，”燕如咬牙嗑了一口，“可若是在下怕了，他们就不会来杀在下了？”
“……”似乎有些道理，可区翼又奇怪的问，“那你为何也不逃？”
“逃？”燕如狐狸眼一扬，颇为无奈道：“在下的衣服和侍从们都在这里，你要在下往哪儿逃呢？”
“……”于是，区翼开始纠结了……你该说这燕如是把衣服看得比命还重？还是说他把他的侍从们看得比自己命重？亦或他把他那里花哨衣裳和保卫他的侍从们摆于同等地位？
……
总之，区翼很纠结！
倒是方无璧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看着前方你来我往的，燕如的侍从虽然个个腿软，却也不见弱势。“看来，这次的刺客，不是你们西狄人吧？”
“嗯。”燕如吐壳应了一声，飘得蛮远的。
区翼纠结之中抽空问道：“你从哪看出来的？”
方无璧飘飘然之际，用手指了指黑衣蒙面之人，“你好歹也见过西狄人吧？看看他们在船上的七倒八歪的熊样，你觉得这些深夜一骑轻舟而来的壮士们，会像他们？”
“嗑”的一声，燕如在一旁咬着瓜子，嘣嘣作响。
“不过，”方无璧又道，“燕兄啊，这不光是你们族人要杀你，怎么连咱们大金人也来凑热闹？”言下之意，你还真不招人待见。
“唉……”燕如凤目微敛，就在方无璧以为他会吐出厚脸的“红颜祸水”四个大字之时，他却是如说书者般，摆开架势暗叹道：“据闻，在你们大金有个叫江湖的地方……而在这个江湖之中，又有着一个叫杀手盟的小帮派，在那儿你只要付得起钱，便能取天下任何人之项上人头。”
“哦，原来如此！”方无璧颇有感慨的重重一叹，“原来，都是为了生计啊……真不容易！”
“……是啊，不容易……”燕如亦是深表赞同的感叹如厮。
“噗！！”一旁的区翼听了，差点吐血三声！这两人看着一船的人在前拼杀，自个儿却是捧着瓜子说着风凉话！还说着什么生计问题！？区翼看不过去了，指着燕如大嚷着，“你不是会武功吗？怎么不去帮他们！”
话音刚落，便见一旁的傻牛突然腿软，一个愣神之际便扑倒在了燕如跟前，抱着他主子的腿，讪讪的笑道：“呵呵……侯爷……”
燕如眼一挑，软声问道：“累了？”
“不累！”傻牛凭着一股子蛮劲，不服输道。
“呵呵~~不累啊……那还不给在下干活去！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在下出钱白养你们不成？！”说完，柳眉一倒，大脚一踹！这不顾他人死活之相，便是活灵活现的市井恶霸！
“你叫小翼？”燕如转身，语重心长的对着这娃说道：“在下的确有副好心肠，可凡事也别过头，不然让这些侍从无以养家糊口，就不好了，对不？”
“……”方无璧在一旁尴尬的咳了声，总觉得这话有些耳熟……
而区翼，默然之后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是真的碰上了一对祸害了……
于是就在眼前三人，各自异梦之时，突然“轰”的一声巨响！船身陡颤！漫开的江水竟如同一盆子水泻下一般，顿时，便把这看戏闲聊的三人淋了个透！
“侯爷！”这会儿，傻牛方有了一些侍从的模样，面色苍白一脸焦急的告知燕如，“他们用□□炸穿了船底！”
“……”燕如不咬瓜子了，方无璧也不摇扇了，竟是愣神之际彼此对视一眼。
“原来这‘杀手盟’这么有钱啊……燕兄，您看这如何是好？”
“如此看来，自然只能跳江了……”
“可本公子不会水啊！”方无璧说得一脸理所当然，倒真是把燕如和区翼给吓了一跳！
“你不会水？！”
方无璧一脸无奈，“本公子会游船，可不代表着本公子会游水啊……”
现下，燕如等西狄一干人等，自不用说。而自小在山里头的区翼，也不用说……如此这般，便是五十笑一百——全是一堆旱鸭子！
可还未等这几人认清当前局势之际，便又是轰然一声，惊天雷鸣之际一个浪头猛的盖来！瞬息便扑沉了这艘大船，船上的一干人便如下锅的饺子般，干脆利落的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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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的夺命厮杀，在一场轰鸣之后，便湮没于江底。巨舟覆灭，卷起的滔天江浪，也在后刻之后便又归入大川。于是，晃眼之间便依旧是明月高挂，江流平顺，除了一些碎木飘浮之外，便再也寻不到方才的蛛丝马迹。
离巨舟沉没下游数百米外，已然归于平静的江面之上，突然探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湿漉的短发紧贴头皮，圆滚的脑门上还嵌着孩童的稚气。他面色苍白打量了四周片刻，正巧碰上个浮木，便是松了一口气般，猛的趴了上去。
然后憋气稍一用力，另一手上居然是提着个青年，浮了出来……
“咳咳！！”青年猛吸口气，却是太急给呛着一般连连咳嗽，乌发盘绕苍白颈侧，沾着水气上挑的桃花眼梢便是染上了殷红。
“呜呜呜……小翼啊！咱们果然还是同族啊！就知道你不会丢下本公子不管的！”劫后余生的方无璧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然一扑便是压在区翼身上。
猝不及防的区翼，随着木板沉浮不慎吞入一口鼻江水，便是恨不得把这纨绔子弟再给踹下去！
区翼的确不会水，可好歹也在山中小溪里与同龄人比过迸气，也比过摸鱼。而至于游水……他倒是看到村口的黄狗在池子里扑腾过几下。
于是，江水盖来之际，他先想到了迸息，把自己裹成一团，继而等再胸口发疼再也憋不住时，才扑愣着，四脚并用，挣出江面。
原本，他根本就不想救方无璧的，这人不是坏人，却也绝算不得好人。可就是这不坏不好的人，在方才他们一同落水之际，居然是弯身抱住自己，用其整个背部挡住些许水压，这才使得年仅七岁的区翼，稍有停滞大吸了口气。
江面之下，身上依旧带着那人的余温。漆黑之中，也仅有彼此相拥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结果区翼心软之下，便是提着方无璧，一同浮了上来……
可现下，区翼盯着这抓着自己不放，似是攀根救命稻草的方无璧，暗忖着：方才，他该不会只是单纯的吓傻了，才搂着自己不放的吧？
就在两人一个黑脸，一个哭脸，凭着一块浮木在江面上沉载之际，倒是月色下轻飘飘的荡来一道清丽的人声，便把这两人的“感怀”之情，给弄得烟消云散……
“哟呀，方无璧，连阎王都不肯收你吗？在下真是深感欣慰……”不远之处，浮着一块比方无璧他们手中攀着的，稍大些的浮木。而在那浮木之上，月色之下，却有一人影绰约而立。浑身衣裳尽湿，曲线毕露，发丝缀着清冽水珠便是沿着脸颊，滴落江面。
方无璧愣了一下，也是连忙惊呼，“燕兄，你不是不会水吗？”怎么没淹死？
燕如笑得颇有些谦逊，“在下不才，这迸气凝息，稍会一些。更遑论在下会武，这踩水轻功，也会一些……”言下之意，我死的绝不会比你早！
“……”倒是区翼听着这一言一语，彻底的黑了脸——为何这一船子的人，偏偏就这两祸害还在自己的面前蹦达的如此之欢！
不过显是都有些累了，片刻之后这三人都未再多一语。方无璧与区翼趴在浮木之上，便是与那立在江上的燕如遥遥相望。彼此之间，都不知在想什么。
可这静默却是片刻，陡然江面之上突然一阵“哗然”！借着月光，便见上游之处突然冒出一片巨影，竟也随着水流，直直的往方无璧他们冲来。
待再近些，区翼看清那是何物之际，便是双唇微抖，面色一片惨白！那巨影不是别的，正是他们所乘的大船上的一片浮木……可这“浮木”，却是太大了，且速度极快，足以在顷刻之间把江面上的三人，打入这暗流汹涌的江面之下！
而恰逢此时，江面水势也陡然变急，似是正逢一个转势！这更是凶多吉少！区翼瞪着那片“浮木”，双眼睁得极大，却是望见黄泉之中，自己那在彼岸的亲人，正和自己打招呼……
方无璧，自是也见着了。原本还是一脸哭意的面上，却是渐渐平缓，继而浮现了一片的茫然，唯有暗夜中那对晶亮的眼，闪着莫名的思绪，注视前方……然后他悄悄的，让自己的身子离区翼近些，再的些。又悄悄的，深吸口气覆在其上，用自己的整个身子护住了这怀中仅是七岁的稚童……
一旁的燕如也是见着了，于是面上的媚色渐渐退去，一片冷然。那似是春光的面上蒙上了寒冰，透着一股皇族方有的凛然不可侵的威势。
他望了一眼另一头离自己稍远些的浮木，盘算着自己的轻功与它之间的距离。然后，却又首望了一眼在江心之中抱成一团水中沉浮的二人……方无璧、区翼……
耳边水声已是惊天澈响，那巨影已近在眼前，船底残片带着狰狞之相，疾驶而来！
方无璧搂着区翼的手是紧了又紧，早已麻木。区翼瞪着前方的脸，也已是一片灰败，再也看不到平日那些生机。
我会死吧？区翼想，就像村人一样，无法报仇，抱着怨恨与恼懊的死去……
突然！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江面陡然上传来一声惊啸，震慑心腑！远处燕如猛提真气，轻喝一声，脚踩江面，一路便是凌空飘了过来。
一脚踩上方无璧浮木之上，便是双掌前击，硬是迎上了那座足足是其身形数倍的浮舱，便是掌木相击！
轰然巨响！真气迸发之际，便似一头猛兽，瞬间撕裂了另一头的身躯！
木屑飞溅，打得方无璧的面上生疼。他抬首，却只能望见燕如那无丝毫波澜的侧面。
其实。燕如的五官深邃，只是他的眉目有些浅淡，而脸颊较成年男子也稍小些，再加上此人行为怪异。这才让人觉得男生女相。可方无璧现下看来，此人却是双唇削薄，透着冷情，眉眼狭长，曜光闪烁……便是与女子的，全然不同。
“看呆了？”突然这冷情的薄唇却是微翘，带着戏谑。
方无璧一愣之下，却是盯着他嘴角那渐渐溢出的殷红，发不出一语。
于是，燕如的这抹戏谑便是不知对自己的，还是对方无璧的。轻咳一声，这血便是吐得更急。抚着胸口，燕如坠江之际，吐出的话语却是——“在下，真不该多管闲事……”
……
方无璧愣住了，区翼也愣了。这小娃呆呆的注视着又恢复了平静的江面，然后转头对着方无璧问道：“你不是讨厌他吗？”
“……嗯。”
“那……”区翼瞄了一眼方无璧除了抓着自己外的另一只手，“你干嘛不松开？”
“……”松开？松开什么？方无璧顺着区翼的眼望去，这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居然牢牢的抓着应该已是沉入江中的，燕如的肩膀……
五指紧扣，正把面色惨白已然昏迷过去的燕如面朝上的，提在了江面之上。
方无璧的手动了动，然后苦笑着转头回道：“水冷，本公子的手冻僵了……”
“……”区翼双唇微张，却是欲言又止。最终一扭头，让方无璧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自个儿双手抓着浮木，学着狗刨姿势，踩着水，尽力的向着某一处岸边游处……
可只过了片刻，他又一脸恼怒的转头冲着方无璧大嚷着：“你好歹也踩一下水啊！难不成要我一个小孩驮着你们两个大人过江！？”
可回他的，依旧是方无璧一脸苦意……“小翼……刚才吓得腿软……动不了……”
顿时，区翼倒抽口气，不置信的望着这真是如此“狠心”的大人！
……无奈之下，区翼还是继续狗刨……不过依旧片刻，他却是连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刚才为何要救我？”方无璧用身子护着自己，这回，区翼确实的看清了。
而回他的声音再也没有无奈，反而是一副理所当然，“因为是小翼你把我从江里拉上来的啊！你对本公子好，本公子自然也会对你好的。”
“……”区翼没答话，依旧继续狗刨。以一七岁稚童的身子，劳碌命般的驮着两个七尺男儿，过江。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遇险落水（小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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