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守寡后夫君又活了(穿书)》令莐

13、骑射宴(六)

　　兰兮翘首看了一会，饶有兴趣的转头和越遥闲话：“姑娘，你瞧，可还记得那位身骑白马的公子？”

　　越遥当然知道那人是谁，面如美玉，眸若秋水，银鞍白马的男人，正是书中的男主顾聿和。

　　“不记得了。”越遥睁眼说瞎话。

　　“那便是顺平侯府的顾小侯爷，咱们京都城里最春风得意的公子。”兰兮笑着说道，嘴角也止不住的上扬，“姑娘曾经和顾小侯爷也是同窗呢。”

　　竹意思及从前，目光担忧的落在越遥身上，其实她并不大喜欢这位顾小侯爷，人人都挑不出错处的人，世上能有几人？能做成如此那这个人多半是心思深沉，沉浮颇深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

　　偏姑娘看似骄纵跋扈，心底却是个纯真的人，哪里知晓这其中厉害，只一眼就喜欢顾家小侯爷，虽后来姑娘的目光被楼玉泽吸引了去，可免不得现在失忆了不会再喜欢上他。

　　“姑娘莫看了。”竹意的嘴角扯起一抹牵强的笑意，用手指了指远处空中升起的纸鸢，“这骑射场上风沙大，刀剑无眼，咱们还是去放纸鸢吧。”

　　越遥下意识看向江欲雪的位置，她兴致缺缺没怎么看场上的角逐，倒是她那丫鬟显得格外开心，脸颊红彤彤的，眼睛里都是惊奇。

　　这一幕刺痛了越遥的眼睛，她揉了揉眼角，叹息一声道：“风是有些大，走吧。”

　　越遥起身，竹意拿起纸鸢走在前边带路，兰兮扶着越遥往外走，路过江欲雪的观席时，越遥顿了顿脚步，平静的提醒：“江三小姐，骑射场刀剑无眼，万要保重自身啊。”

　　说完，越遥便头也不回的走了，江欲雪闻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淡淡道：“多谢。”

　　她最终没将罗纱放下来，也没有跟过来和她一起离开骑射场。

　　越遥有些失望，她没走多远就停下脚步，回过头看向江欲雪的观席，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连自己的命运都掌控不了，又怎么可能改变别人的人生呢？”

　　就在这时，越遥的脑海中突然想起一道声音——不要妄图改变女主的剧情，你只是个炮灰女配。

　　这声音机械，平静，又冷漠。

　　越遥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也许对她来说自己的人生自己才是主角，可对于这本书的原女主江欲雪来说，她有着已经注定的前半段人生轨迹，而她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只是一个看客。

　　越遥没再过多停留，也没有去深究脑海中那道突兀的声音是从何而来，她能知道的就是她什么都清楚，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兰兮迈着小碎步飞快跟上越遥，“姑娘，你方才自言自语些什么，莫不是身子不适？”

　　竹意眉头微拧，下意识去观察越遥的脸色，略显苍白，但神情坚定，不像是哪里不适……

　　“要回府吗？姑娘。”竹意谨慎的询问。

　　越遥挥挥手，走得越发快了，“我们去放纸鸢。”

　　那骑射场上即将发生的一幕，她无论如何也不想看见，眼下能躲多远就躲多远吧。

　　这片空旷的草地远离骑射场，不远处是一片密林，那便是真正的傅家猎场了。

　　纸鸢在现代叫做风筝，她见过也见过别人放风筝，就是自己没有放过。

　　兰兮将风筝递给越遥的时候，越遥有些不知从何下手，这是一只简单的青色蝴蝶，竹架编成蝴蝶的模样，再糊上薄如蝉翼的罗纱，罗纱上绣着蝴蝶翅膀的纹路，针脚细密十分精致，一看就不是越大小姐绣的。

　　明明是叫做纸鸢，世家大族的小姐都不喜纸做的纸鸢，因为罗纱做成的纸鸢更加耐用，上头的绣样也更精致漂亮，特别是纸鸢放飞在空中的时候，绣线更加明媚亮眼，自然博得了许多小姐们的欢心。

　　还有更富贵些的人家，纸鸢上的绣线都是掺着金线的，那纸鸢在阳光低下熠熠生辉，好看极了。

　　不过越家清贫，着蝴蝶上绣的青线应该是普通的丝线，针脚细腻，线条流畅，做工精细，像一件工艺品。

　　越遥将纸鸢拿在手里，问竹意道：“这是你绣的？”

　　竹意点头：“回姑娘，是奴婢绣的，姑娘该是记不得的，奴婢当年之所以能留在越府，正是因为姑娘看中了奴婢的绣工。”她似乎是回忆起什么，脸上浮起一抹感激，“如果不是姑娘留下奴婢，给了奴婢家中一笔银子，恐怕奴婢就要被爹娘卖进绣坊做一辈子苦工了。”

　　姑娘会忘记，但竹意永远都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清晨，她起的很早，因为母亲说如果去晚了，等越府挑完下人，就轮不上她，那时就只能将她卖到绣坊里去，竹意怕的紧，但她没有大哭大闹，而是平静的点头，一如既往的乖巧：“我知道了，娘。”

　　到了越府，和一般的富贵人家不同，越府很是简约，但对那时连饭都吃不饱的竹意来说，她今日所看到的，可能是她这辈子见过最漂亮宽敞的屋子了。

　　她因为长得普通，被嬷嬷夸赞“是个安分的”，因此她和另外两个女孩子被带到了越家大小姐的院子里。

　　数九隆冬，又是清晨，越大小姐起不来床，她们在外边等了很久，久到天上下的小雪快要覆盖竹意的布鞋。

　　门被从里面推开，有人慢吞吞的出来，竹意慌忙垂首，这才看到鞋子被雪盖住了，连忙微微跺脚抖落上面的雪花。

　　不为别的，就因为和身边两个女孩相比，她能拿得出手的只有脚上这双鞋了。

　　这是她自己寻了几块布绣成的，再一针一线的做成了一双布鞋，她故意做的大些，想着能多穿几年，所以现在穿在脚上很不合适，走路都有些磕磕绊绊的。

　　上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竹意却不敢抬头看，因为来时娘亲嘱咐过，越大小姐脾气古怪很难伺候，叫她万事小心。

　　“你叫什么名字？”那声音娇滴滴的，说话时还带着尾音，平日里该是养尊处优的。

　　伴随着这话而来的是一刻圆滚滚的碎银子，咕噜咕噜的顺着阶梯滚下来，落在竹意的脚边。

　　“问你话呢，你叫什么？”

　　竹意这才反应过来那位尊贵的小姐是在问她，她受宠若惊的跪下来，趴在厚厚的雪地里，整个人都要埋进雪里，冻的她战战兢兢的，她努力的使自己的声音平静一些，回道：“回小姐的话，奴婢叫竹意。”

　　“嘁。”尊贵的小姐不屑的笑出声，“咬文嚼字。”

　　竹意身子趴的更低了。

　　“你脚上的鞋，是你自己做的？”小姐倨傲的发问。

　　“是。”

　　“上头绣的花也是你绣的？”

　　“是。”

　　“你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

　　“奴婢家住城外黄牛村，母亲是绣坊绣娘，父亲是铁匠铺的铁匠。”

　　“抬起头让我看看。”

　　竹意埋在雪里的身子瑟缩了一下，胆怯的抬起头，这才看到台阶上那人，身材娇小，穿着鹅黄色的罗裙，上身着藕色小袄，披着一件成色极好的兔毛披风，脸蛋精致，眼尾上扬，手里捧着暖炉正坐在软椅之上睥睨着她。

　　越大小姐看了她的脸，评价道：“和你的名字很般配，寡淡无味。”

　　越大小姐说完这话起身回屋，只撂下一句话，“外面冷，兰兮，给她准备一身干净的衣裳换上，拿了赏赐回家去，明日带上身契来越府吧。”

　　就这样，竹意留在了越府，越府不甚宽裕，可根基稳健，这些年竹意见多了一些达官贵人被卷进祸事落得满家抄斩的下场，唯独越府一直屹立不倒。

　　“手艺真不错。”越遥发自内心的夸赞，古人真是蕙质兰心，就这个绣工，搁现代那不得是大师级别的，何况这位“大师”还如此年轻。

　　竹意怔了怔，耳朵暮的就红了，自她跟了姑娘，姑娘虽然喜欢她的绣工，但还从未这样毫不掩饰的夸赞她。

　　“竹意，我就说吧，姑娘很喜欢你的手艺，我之前同你说你还不信。”兰兮凑上去揽住竹意的肩膀，笑嘻嘻的耍宝。

　　“我……姑娘喜欢就好。”她憋红了脸，也只说出这几个字，看上去难为情极了。

　　兰兮去捏竹意的脸，笑的格外开怀，“哎哟，姑娘一个女儿家夸你一句就羞成这样，日后若是嫁了人，是不是还要跟夫君拜把子呀？”

　　这话说的不像话，竹意飞快的道：“满嘴胡言！我……我是要跟姑娘一辈子的，兰兮，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不知羞。”

　　兰兮不以为意的掐腰大笑，姿态很是得意，“我就说着笑笑罢了，你怎的当真了？”

　　竹意彻底恼了，上去就拧兰兮的腰，两人扭做一团，看的越遥这个主子傻站在一旁拿着纸鸢瞠目结舌。

　　这两个小丫头，她不过是研究了会这古代纸鸢怎么放，她们就从你一言我一语变成了嬉笑打闹。

　　越遥摇头叹气，拿起地上的线轴打算自己把这风筝放起来。

　　这线轴上的丝线也很细，越遥扯出来一段丝线，抬头感受了一番，直到感觉到明显的一阵风刮过，脸颊旁的发丝飞舞，她惊喜的举起纸鸢跑了两步，直到感受到纸鸢底部明显的托力时松开手。

　　纸鸢顺着这阵风摇摇晃晃的升起，越遥仰头去看，却瞧见远处原本静谧的林子里传来一阵飞禽鸣叫，紧接着就飞出数十只飞禽，扑棱着翅膀盘旋在树林上空久久不敢寻树枝落下。

　　越遥正不解的端详着那块树林，只听身后传来兰兮的声音：“姑娘，快跑起来，纸鸢要掉下来了。”

　　“噢，好的。”越遥便也顾不得那些，看去时纸鸢已经有些摇摇欲坠，她连忙跑了几步，微风又起，纸鸢又渐渐地往上升，越遥松了口气。

　　兰兮跟着跑过来，顺着越遥的手去轻轻来回的扯着线轴，那纸鸢就在兰兮的操控下越飞越高，线轴也咕噜咕噜的滚动起来，纸鸢不一会就飞在了场上所有纸鸢之上。

　　“呀。”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叫。

　　只见那天上的蝴蝶纸鸢和另外一个纸鸢蹭在一起，丝线很快就缠绕着被风一吹，弱不禁风的丝线断裂开。

　　越遥只觉手上突然一轻，那纸鸢瞬间失去了控制扶风而起，直直的飞向猎场的树林上方。

　　“糟了。”越遥丢下手里的线轴就要去追，却见那树林中“唰”的一声蹿出一只羽箭直冲纸鸢落下的方向射去，下边的斑鸠因为纸鸢飞过来的阴影受了惊吓扑棱一声飞走了，那只羽箭就这样扎穿了纸鸢，纸鸢霎时就如同折翼的蝴蝶，破败的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