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守寡后夫君又活了(穿书)》令莐

11、骑射宴(四)

　　“姑娘。”兰兮见越遥迟迟不接，便出声唤道。

　　越遥回过神时，竹意已经上前代为接过。

　　傅案也未久留，将纸鸢还回去就离开了。

　　“姑娘，方才吓坏了吧？”兰兮拍了拍胸口道：“那位就是今日骑射宴的主人家傅大公子，来日就得喊他傅将军了。”

　　越遥瞥了她一眼，随口问道：“这傅大公子可有妾室？”

　　兰兮摇头：“没有，姑娘问这个做什么？”

　　“我好奇。”

　　“姑娘要是记不清事，私下问奴婢就是，待会进去了可别问别人。”

　　越遥好笑的敲了敲兰兮的脑袋：“你姑娘脑子还没坏呢。”

　　兰兮捂着脑袋看向竹意，竹意摇摇头让她闭嘴。

　　傅家猎场曾为前朝校场，用于操练城守备军，后新皇即位改立新政，现在的京都城守备多为军队精挑细选出来的老兵，因此这城外校场也就搁置下来，后因傅大人升官为太傅大人，这校场便一并赏给了傅家。

　　傅家，可真是朝中清贵，人人都想攀上这门亲事，不过人们往往看上的是温文尔雅的傅家嫡次子傅绎，而非傅案。

　　这个傅绎也是个奇人，待人对事十分和煦，逢人皆是笑脸相迎，最是圆滑老成，其智谋更是一绝，少时一篇策论写的精妙绝伦，让学馆里的夫子无不拍案叫绝，夸下海口此子乃文曲下凡，他日若是入仕，必然前途无量，高居相位。

　　然而，谁知傅绎竟决心不入仕，成日游山玩水，已经数年未回京都。

　　越遥看文向来一目十行，但这个叫做傅绎的男配她记得很清楚，因着近日长兄出征一事，几年未回的傅绎在一个雨夜交加的晚上回到了傅家，还带了个小男孩，气的傅大人当场昏过去，一连几日都未上朝。

　　越遥觉得这事实在有趣，改日一定要近距离吃到这瓜。

　　到了校场门口，两个腰配黑脊长刀的铁甲士兵一左一右守在门前，站的笔直，嘴角紧绷，脸上没有一丝情绪流露，二人皆是身高八尺，威风凛凛，单是看上一眼就遍体生寒。

　　几个拿着帖子上前的侍女小姐都被吓得噤若寒蝉，瑟瑟发抖，在一旁检查帖子的小厮也是如芒在背，看一张帖子便要擦拭一下头上的汗。

　　越遥排在后头微微看去，那两个铁甲兵士就投过来冰冷的目光，只一眼，便又收了回去。

　　“姑娘别怕。”兰兮吓得身体一颤，下意识攥住越遥的袖子，“他们不会伤人的。”

　　“那你怕什么？”越遥好笑的甩了甩被她捏的皱巴巴的衣袖，“都把你姑娘袖子捏皱了，还不松开？”

　　“不，不不不我才不怕。”兰兮头摇的拨浪鼓一般，一个劲往越遥身后躲着不肯出来。

　　竹意倒还淡定，见阿庆上前递上帖子，那小厮见了挥手放行，门内站着的两位手持长戟的士兵才微微侧身让行。

　　“劳烦小哥了。”竹意上前塞给守门小厮一串铜板，微微福身。

　　小厮笑的谄媚，拱手道：“原来是越御史府中小姐，里边请，越家少爷已经先行进去了。”

　　竹意笑着点头，转身扶了越遥进去，还暗中握了握兰兮的手。

　　在兰兮耳边低语道：“傻丫头，快松手，都进来了怕什么？”

　　兰兮这才松了手，猛拍了几下胸口，“真是好生吓人，那门边站着的两个人活像个黑白无常，竹意你见着他们俩的表情没有？不就是本子里说的死人脸吗？”

　　竹意嗔她：“胡说什么，人家好端端的大活人，怎可咒人家。况且，黑白无常是一黑一白，这二位皆身穿黑色，哪是什么黑白无常。”

　　“哎呀，竹意，你怎么这么死板呢，我就稍微比喻一番。”兰兮见与她说不通，便追着越遥问，“是吧，姑娘，他们俩站那像不像黑白无常？”

　　越遥被她的话逗得想笑，抬手就弹她的脑袋，被兰兮捂着头躲开了，“你呀，说话没个把门的，待会可不许这样了。”

　　“奴婢肯定不给姑娘惹麻烦。”兰兮信誓旦旦的保证。

　　兰兮就是这么个跳脱的性子，以前越遥脾气不大好的时候，兰兮从未如此放纵过，现如今越遥好说话许多，兰兮在一旁说笑，竹意闻言不对就纠正她，二人一动一静，说起话来跟相声似的，越遥就不说话静静的听着，很是有趣。

　　进了校场，才惊觉此地广袤，本就是早春，地上的草色青青，这一片应当是骑射场，被红色帆绳拉起一大块空地，远处矗立着一溜的草靶子，骑射场外围有个马厩，马儿都圈养在里面，再旁边就是一排弓弩和羽箭。

　　骑射场里边零零散散的有着几位骑马射箭的少爷小姐，侍女小厮大多守在警戒线以外闲聊着。

　　更远些是一片平原连接着一片树林，平原那头的空中缠缠绕绕的升起几只纸鸢，里边的树林应该就是真正的猎场了。

　　傅家猎场里边圈养了无数野物，据说还有野鹿，都是皇家赏赐下来的，被太傅大人扔进猎场放养着了。

　　太傅大人喜洁，最不喜这类野物，放在府中多有不便，刚好有个猎场，便丢进去任由野物生存，来日办骑射宴也就有了彩头，他这样盘算着，谁知裕安帝就以为太傅大人喜办骑射宴用野物作为彩头，就“投其所好”专门赏赐些野物给他，傅大人头疼不已又无可奈何，天子赏赐乃是恩赐他哪敢说一个不字，只好接受。

　　就这般死循环下来，傅家几乎每年春秋都要办一场骑射宴，原因无他，再不办校场里的野鹿野鸡野鸭子就要把附近郊外庄子上的良田给踏平了，害的他被越宗玄狠狠参了几本，傅大人气的头晕目眩，却拿那个死老头没办法。

　　一想起傅大人和越御史的过节，越遥就觉得头疼，能让傅大人卑躬屈膝的来求娶越御史的女儿，想必是真没人愿意嫁给傅案做寡妇独守空房。

　　此刻还未到午膳时间，越遥便跟在竹意身后在骑射场内找了一处偏僻点的席位坐下。

　　她是越御史嫡女，按大梁规制可携带侍女入骑射场宾主席，与围在帆绳外边的侍女小厮不同，外边的人大多是四品之下的官眷，只能主子一人入场。

　　兰兮守在越遥身侧，望着视野不甚开阔的位置有些不解，轻声问道：“姑娘不去见见江小姐吗？坐这么偏是为何？”

　　越遥认识的江小姐是江家嫡女江挽意，并非江欲雪。

　　“什么江小姐？”越遥还没忘记自己是个“失忆”的人，故作迷惘反问。

　　“就是江侍郎府上的小姐江挽意江小姐啊，姑娘向来和江小姐最要好了。”兰兮这才想起来越遥记不得这些事，就耐心的为她解释，“要说有多要好，就是姑娘坐在这，那江小姐见着了也会立马过来寻你的程度。”

　　越遥身子一僵。

　　话音一落，那该死的宿命般的声音就飘了过来，“越姐姐怎么坐在这儿，可让妹妹好找。”

　　这声音她甚至不用看都知道是江挽意那个24k纯白莲，说话茶香十里。越遥想，大概没有比她出场更容易辨认的角色了。

　　“……”越遥抬眼瞪了一眼一脸无辜的兰兮，转而浮起一抹假笑，“妹妹安好。”

　　她既没有起身相迎也没有熟络的挽起江挽意的手，江挽意几乎是一瞬间就觉得不对劲，脸色刷的一下就变了，但她隐藏的很好，越遥压根没看出来。

　　“姐姐今日，似乎心情不大好呢，见着挽意也不甚欢喜，是挽意哪里做得不好，让姐姐不欢喜了么？”

　　越遥听她说话实在不耐，语气便也淡了几分，“我前段日子伤了脑袋，如今许多事记不清，也望妹妹多担待些。”

　　江挽意闻言眼中划过一丝惊愕，下意识抬头去看站在越遥身侧的竹意，见竹意点头，她便捂起嘴垂首，再抬头眼圈已经红了一半。

　　“越姐姐患病一事妹妹自然知晓，可却不知伤的如此之重，也未能去看望姐姐，是挽意疏忽。”她说着话时戚戚然的，泪水琉璃珠子似的往下滚，叫旁人看了还真以为她有多伤心似的。

　　越遥却是冷笑一声，不咸不淡的问道：“是吗？我怎么听闻市井中已经谣传我病入膏肓，就连头七都给我算好了呢？妹妹当真不知？”

　　江挽意一怔，掩饰的完美的神情有了一丝龟裂，她干笑一声道：“未曾……”

　　越遥但笑不语。

　　江挽意却有些急了，她当时确实听闻流言如此说，但想着一个死人死就死了，与她何干，死了的人就是一步死棋，要来何用？索性连装也不装了，便也罔顾昔日姐妹情分，在越遥重病不起的时日里，一次也未曾去过。

　　“越姐姐想歪了，是……是挽意想着御史大人为官清廉，不与人结党营私，朝中众人有目共睹，挽意不可冒冒然随意上越府探望惹人非议。”

　　越遥气消笑了，这番错漏百出的话也就能哄哄之前的越大小姐了，要好的姐妹都要归西了，连避嫌的借口都能往外说。

　　这个向来聪明伶俐的江小姐犯了和楼玉泽一样的错，她是失忆了，不是脑子坏掉了。

　　真把人当傻子使呢。

　　越遥干脆利落的拆穿她，丝毫不留情面的讥讽道：“既然江小姐如此说，此刻便更要避嫌，免得惹人非议，毕竟依我父亲在朝中的身份，我作为越府大小姐自然不能以身犯险给父亲大人添麻烦。”

　　说完，越遥不顾江挽意惊慌不解的表情，挥手示意竹意：“请江小姐离席。”

　　越遥是御史重臣之女，想驱赶一个侍郎之女不过是挥挥手的事，这是越遥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这样凭借身份的优势行使权利。

　　竹意送走气愤难平的江挽意之后，越遥才松泛下来，几乎瘫坐在位置上。

　　看来人真的会被同化，曾经那么不齿阶级地位的自己，也会在这个权力至上的古代社会沦为权势的奴隶。

　　真是可笑。

　　但，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越遥别无他法，她还没有笨到固执己见，荒谬的想要用自己所谓人人平等的观念去改变一整个封建时代人的思想。

　　自古以来，发展都是循序渐进的，思想也是一步步改变的，她只能顺应时代的潮流做个随波逐流的人，这样才能在这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