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ver Grey》云晓颜

22、【2-6】

　　“……那，可以解释一下吗？这件缀满了白色花边和丝带的款式未免太过可爱的黑色洋装，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不禁感觉自己的声音有点发抖。
　　“什么什么意思？当然是拿来穿的啦，你看，还有配套的头带、袜子和皮鞋哦。”炼狱兴致很高地把衣服不断地往我身上比对，“裘月真不愧是你的月护法，用一天的时间赶出来一整套衣服不算，连尺寸都分毫不差耶。”
　　“所以说你好好听我说话——这到底是要干吗？”我不记得我报名参加了什么cosplay的比赛啊。
　　“哦，你不是说黑市人流混杂，你当怪盗的时候也经常光顾，怕别人认出来会有不必要的麻烦么？”炼狱一字不差地背出了我的原话，一脸无辜，“所以我就问肆日裘月有没有可以变装的衣服，他们问了原委，然后就花了一天的时间把这个做好送来啦。”
　　我敢打赌这一定是肆日的主意……
　　“不管怎么样，我是坚决不会穿这种衣服的。”开玩笑，扮女装上街，虽说去黑市的话遇到熟人的机会很少，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啊！这要是让人认出来……
　　“就是要反差大，给人的震撼效果才会明显嘛。你想啊，你这么一穿走出去，原本认识你的人都不认识了对不对？”说完这小样儿居然上来直接脱我的衣服！
　　“喂喂，你干吗？！我说了我不穿啊……救命啊！”
　　——以上是发生在傍晚临出门时分的对话。
　　此刻我已经穿着那身轻飘飘的洋装走在了黑市那入夜后就异常热闹的街上，脸上是十足的屈辱表情。在周围无论是商贩还是路人的不时注目下我只觉得火气大到连胃都要烧掉了——我的要求是掩人耳目好不好，他们给我带来的效果偏偏是引人注目！
　　不过，好在这种地方正是因为它乱，所以什么奇奇怪怪的人都有。刚刚我就和一个用斗篷把自己浑身上下都包裹严实的人擦肩而过。那人经过身边时，我只觉得仿佛有一股奇怪的波动掠过，细细去感知的话却又毫无异常。
　　所以，其实我以这样的打扮在这里闲逛，也不算很特立独行吧……我一边这样安慰自己一边随意地打量着四下里各种形形色色的商品。
　　黑市，顾名思义，就是未经政府批准而非法形成的，以交易不许上市的商品或以高于公开市场价格的价格，秘密进行买卖为其特征的市场。要找那种不方便说明来历但又的确价值连城的东西，或是想找一些关于失窃的珍贵物品的消息的话，这里无疑是再适合不过的地方了。
　　不过，这种市场也存在着一定的流动性，过一段时间就会变一个样子。换句话说，能在这种地方开出固定店面来的，店主自然有一定的手腕和头脑。
　　——比方说，眼前这一家装潢简单但很是风雅别致的古董店，就让人有一种很想进去看一下的欲望。店门上悬挂着的牌匾上用漫不经心的毛笔字体书写着“飞渊阁”三字，仿佛昭示着店主人的随意和闲散。
　　抱着“指不定会有线索”的念头，我轻轻地推开了店门。一进门，就有一股精致但寂寞的香气缓缓地萦绕而来，没来由地带来一阵清冷。
　　我略微扫了一眼整个店堂，不由得轻声笑道，“这香气还真是高远冷冽啊……让客人才刚进来就望而却步，不是可惜了这一屋的琳琅古玩么？”
　　倚坐在一旁太师椅上的男子身着清雅的古装，此刻听了我的话，悠悠地睁开了眼睛，“啪哒”一声摇开了手中的折扇，“不可惜，不过是一些珠玉古器而已，不到能够真正认识它们价值的人手里，就什么也不是。”
　　“喂喂，这可是在说你店里的东西，这样随便真的不要紧吗？”虽说我对经商之道可以用一窍不通来形容，却也没见过如此轻慢自己商品的店家。
　　“呵……”他浅笑一声，并不在这个问题上停留，“既然识得香气，小姐想必也是个行家了？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虽然很想纠正这个性别上的错误……算了，解释了才会显得奇怪吧。我开始仔细打量四周的各式古玩，询问道，“你店里历史最久远的古董可以追溯到什么时候？”
　　“应该是大王统治时期吧。”很平淡的语气，年轻的眉目里有着与年纪完全不相符的倦怠神情，像是不知道现今那个时期的古董价格已经是完完全全的天价一般。
　　那种倦意并非出自身体上的疲劳，而是来自他那种仿佛对一切都无谓的态度。虽然他是在笑着，笑意也不可谓不养眼，但那种厌倦的神色就仿佛烟雾一样将他原本精致的容颜半掩起来，让人看不真切也无从接近。
　　而且，这种带着笑意的淡淡疲倦，霎那间竟给我一种熟悉的感觉——奇怪，难道是在什么地方，也看到过这样类似的神情？
　　虽然对这个谜一样的店长很好奇，但我毕竟还没忘记这次黑市之行的目的，“大王统治时期啊……也就是说，店长你这里并没有远古神明时期的东西了？”
　　我用与他对等的平淡口气问出的问题，终于第一次成功地将他迷离的视线凝聚了起来，“小姐要找那么久远的古董？据我所知，那个时代流传下来的东西，可是少之又少啊。”
　　“但我要找的那样东西，一定还尚在人间。”我回头对他微笑，笑容笃定，“因为那可是神器啊，单凭几万年的风雨可摧毁不了它。”
　　“神器？”这个挺拔清瘦的男子无声地合拢了手中的扇子，静静地看着我。
　　“是。关于这件神器，店长毕竟是行家，我还想请你指点一二。”我用势在必行的坚定，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找水神那把遗失在人间的竖琴——流觞。”

　　“《陨生》，第二幕第六场第一次拍摄，Action——”
　　我第一次穿上了高中生的校服，感觉无比奇妙，原来这就是我曾经幻想过的校园生活，原来遥不可及的梦想也是可以用镜头来实现的，也难怪时下有这么多人在做着不切实际的明星梦了。
　　“呐，Edward，明天的毕业旅行很期待吧？”Dick在我身旁的草坪随处躺下，这是他喜欢的姿势，可以直视蓝天的姿势。
　　“毕业旅行啊，刚刚才感觉无忧无虑的生活开始呢，什么奇特的事都没有遇见啊？”另一旁的Jackson又开始抱怨他无趣的两点一线生活。
　　好奇怪啊，这一切明明就是我从前的奢望……
　　“谁问你了？我问Edward呢，你不是有女朋友ABCD做伴么？”
　　“她们？世俗的不得了，还入不了我的眼。”说着，Jackson比了个“还不行”的手势。
　　“切，那Edward这个级别的够了吧？”
　　说着说着，就又把话题绕回来了，不愿意再陪他们无理取闹，我起身拍去身上的尘土，淡淡的说道：“我去图书馆查毕业旅行的地方志，你们要不要一起来？”
　　“算、算了吧，你那个要为旅行做十足准备的毛病谁都受不了的。”Dick忙摇头推辞。
　　“对啊对啊，那我还不如去找美眉玩呢，走了。”另一个更加直接的闪人了。
　　“喂喂，Jackson，等等我啊，一起去哦。”
　　——“Cut！”
　　我接过助手递来的毛巾，今天的阳光很好很适合拍摄，只是……未免太好了一点。
　　“唉……如果能一直停留在校园生活就好了吧？不用工作，也不用烦恼成人世界的复杂。”Dick毕竟是我们三个人中最小的，说出来的话还不免有些幼稚。
　　“那种情景只会出现在彼得潘的世界里吧？”相反，Jackson就显得老练很多了，“一辈子不长大的话，是很丢脸的事情吧？”
　　在Jackson那里没有讨到便宜Dick撇撇嘴对我说：“神域似乎和剧本里的很像呢，都不喜欢说话啊，哪像某人那么毒舌。”
　　“呵呵，我只是也很犹豫，成长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呢，谁也说不清楚的。”只有面对未来才是最重要的吧，所以我才会答应Iredell的要求。
　　“也对哦。”
　　Jackson早已听着耳机里的音乐睡去，昨晚的连夜赶戏大家都已经很累了吧，艺人也不是很轻松的职业呢。想想接下来的行程，似乎就是要去卡拉文明的遗址了，显然Iredell已经下了血本，让我们整个摄制组在真实的环境中拍摄，不过，要是我仅仅认为他只是想制造市场效应的话，那么就是太看不起他，也太小看自己了。敏锐的告诉我，这一次《陨生》的高潮好戏，还在后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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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整个剧组连同三辆集装箱货车，就浩浩荡荡的向着那古老的墓穴进发了。
　　起初的几天，也只是拼命地赶工，为了抢在明年的好档期播出，《陨生》的制作过程是要速度也要质量的，没过多久大家就变得怨声载道起来，所幸以前在集中训练营的功底还在，我的感觉自始至终都还不错，当然啦，偶尔也要应景的抱怨几下，顺便骂骂Iredell这个资本阶级主义剥削劳动人民的本质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也仿佛是预料到自己“铁血政策”会引起的不满，一个星期后，Iredell这只老狐狸就出现了。先是说了一堆“同志们辛苦了”的话，然后就是把我们几个主演一一叫去私谈，我隐约察觉到了其中的不合常理，便借着等候的名义，躲在门外偷听。
　　“Dick，我知道最近拍戏呢是辛苦了一点，不过你要忍耐明白么？你想想，卡拉文明马上就要复苏了，大家都在期盼着这个关键的时刻快些到来呢。”
　　我看不见Dick的表情，只是他沉默了很久后，只说了一句“我知道”又没了声音，那个低低沉沉的口吻全然不像是平常的他所表现出的活泼，也许，他也有些什么故事吧。
　　“你在这里做什么？”身后不合时宜的传来了Jackson的声音。
　　我选了他他不见的角度白了一眼，转身装作无所谓的说：“你不好奇么，Iredell会对Dick说什么啊，”一脸大众无害的样子。
　　Jackson显然没有想到平时冷峻的我会这样对他，措不及防的说：“咳咳，不管怎么样，偷听总不是好事吧？”
　　“那就不听咯，我走了，如果Iredell找我的话你就说我这几天赶戏很累，先回去睡了，拜托啦。”说罢我就甩甩手走人了。在别人眼中，Iredell是老板而我们是员工，但我和他只是合作伙伴的关系，没有高低之分。
　　因为我的离开，自然也没有听见，事后Jackson走进去说的那句“Iredell，那个神域也太嚣张了吧？”，以及，随后的那句“我等下会让他收敛一点的”的回答，包括，其中暧昧的语气，和，Dick隐忍的退出的摸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