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瀛洲东陆]鸿渊》承君诺

94、第九十三章

　　“忝白，听说孩子们还没到。”牧止戈推开了舒忝白书房门，入眼即见倒在地上不住咳喘的舒忝白，以及冷静地坐在一旁喝着茶的季语冰。

　　牧止戈心中大骇，一边喊着家仆去叫御医，发疯般地冲向了舒忝白，将咳血的人拥在怀里，紧张不已。

　　“忝白，忝白你不要吓我，之前不是好好的吗？”怀中的舒忝白不停地咳血，几乎昏厥，牧止戈无助地搂着舒忝白，语无伦次，他可以失去所有，不能再失去舒忝白了。

　　牧止戈伸手想要抹去舒忝白嘴角边的血迹，可刚抹掉嘴里又有鲜血流出来，牧止戈的手上和衣衫上沾满了舒忝白的血，牧止戈看着对方逐渐变得苍白的面容，不知所措。

　　“我……全……做……错了……北捷他……”舒忝白断断续续地说着什么，牧止戈隐隐约约听到了这几个字，待听到顾北捷名字的时候，牧止戈抬起眼来，恶狠狠地看着仍旧兀自喝着茶水，似在看戏的季语冰。

　　“你对他说了什么？”牧止戈怒不可遏，若不是怀里人太过虚弱，他早拔剑刺向季语冰。

　　季语冰悠哉地放下茶杯，直视着大周天子，淡淡地笑着说道：“就说了我刚去看过顾北捷，又与清晏公追忆了下从前罢了。”

　　“追忆从前？”牧止戈咬牙，顾北捷的死一直是舒忝白心中的禁忌，牧止戈从不提起，季语冰说的“追忆从前”定是与舒忝白说到了顾北捷。舒忝白反应如此剧烈，怕也是季语冰的手笔。

　　“陛下要杀我？”季语冰从牧止戈的眼中看出了杀意，然而他很是平静，季语冰站起了身，恭敬地向着牧止戈下拜，说道，“臣多谢陛下。”

　　“你就这么想死吗？”虽然牧止戈现在恨不得杀了季语冰，但是见季语冰一心想死，牧止戈反倒不想杀他了。杀了季语冰不过是满足了季语冰的心愿，这世上还有比死更加痛苦的事。

　　季语冰也感觉到了牧止戈的想法，他暗道不妙，却仍回道：“臣想死也得陛下愿意臣死，臣的命是陛下的，任由陛下处置。”

　　牧止戈恨声道：“舒忝白只要活下去朕就让你死，他若是活不下去，朕会让你生不如死。”

　　季语冰抬头看着牧止戈怀中虚弱的舒忝白，颓然笑道：“那臣只能祈求清晏公活下去了。”

　　舒寒衿哭得伤心不已，牧风北陪在舒寒衿身边，只能握着舒寒衿的手这般安慰。

　　牧风南打量着牧止戈的神色，只能敛眉站在一旁。此时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唯有救回舒忝白才行。

　　然而，就算请来了太医院的院判，太医们也是提心吊胆地在诊治，只能勉强续着舒忝白的命，无法让人转醒过来。

　　明翀雪与裴垣一起站在远处。明翀雪只知舒忝白身体不好，想起刚才的一幕，明翀雪惊骇不已。

　　刚一进门就见牧止戈身前的衣襟满是鲜血，而牧止戈怀中的人几乎是浸在了血水之中，面无人色。明翀雪想上前去帮一把手，却被牧止戈冷酷的眼神给逼退，感觉到牧止戈身上散发出来的凛冽杀意，不明翀雪由得后退了几步。

　　“老师，清晏公怎会病得如此厉害？”明翀雪担忧地问道。

　　裴垣想起七年前舒忝白也是命悬一线，只是那一次舒忝白并未不停地咳血，今次明显比七年前要凶险许多。

　　而且老医仙玉飘摇叮嘱过，炎蛇胆能固本，却不能将舒忝白的身子调养成原样，舒忝白往后只能细心将养着身子，若是再被刺激到咳血，就连老医仙也束手无策了。

　　难不成今日，舒忝白就要……想到此，裴垣不觉打了个寒颤，牧止戈刚才的眼神不仅明翀雪看见了，裴垣也看得清楚。裴垣了解大周天子，牧止戈平日里看上去平易近人，实则一旦失去了最在乎的舒忝白，牧止戈是会不计一切地报复。

　　“鸿嘉朝时，老师殚精竭虑与张严周旋，身体本就不好，后又于鸿嘉十三年冬在刑场受了寒，寒意侵身，半年后又因为顾北捷之事，老师怒急攻心，身体愈发虚弱，那一次也几乎要了老师的命。好在老医仙玉飘摇的徒弟楚清湛带了炎蛇胆回来才救回了老师，这一次怕是……”裴垣声音很轻，他一边说一边偷偷瞧着牧止戈，身为大周朝的肱股之臣，他有责任劝皇帝冷静，纵然他自己也悲痛不已。

　　见老师没有往下说，明翀雪知道事情会有多严重。本来天子就有退位的打算，若是清晏公不在了，天子怕是会不顾一切地随清晏公而去吧。

　　虽然牧风南已有储君之风，但也只有十二岁，朝中又有多少人会听从年少又不是牧止戈亲生的帝王呢？

　　明翀雪感觉到，如若清晏公真的救不回来了，整个夔都，不，整个大周朝怕是要山雨欲来风满楼了。

　　玉飘摇在马车上颠簸地怨声载道：“这又是怎么回事？这七年不都好好的，怎么一去夔都就又要死了？”玉飘摇用力拍着桌子，对楚清湛吼道。

　　楚清湛只能埋头挨训，心道这跟他也没什么关系啊，不过老师正在气头上，楚清湛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了。

　　坐在同一辆马车里的还有固城公淳于玄，他一接到裴垣的飞鸽传书就连夜抓着楚清湛领着老医仙上了马车，玉飘摇上马车前连问都来不及问为什么，直到上车后，淳于玄才将事情说与玉飘摇听。

　　到了耄耋之年的老医仙气得连连拍桌：“我就说不要去夔都，虽然在东麒舒氏过得也不顺心，但是哪里能与朝堂上相比！我现在手边也没药，你带我去夔都，我也束手无策。”

　　“如今整个大周也只有您能救老师了，就算我不请您去，陛下也会派人来请您。”淳于玄沉着脸说。

　　淳于玄一直对玉飘摇很是恭敬，今日变了脸色，玉飘摇也知道舒忝白的情况特别危及，可饶是自己也想救舒忝白，但玉飘摇对舒忝白的情况了若指掌，只怕自己去了也未必能将人救得回来。

　　淳于玄叹息一声道：“您不去也得去，若是老师真的有个万一，只怕大周朝也不安宁了。”